太子妃点头,善意地看了一眼令歌,说道:“皇叔,你是这宫里难得的善人。” 令歌微微一笑,他将小小的景修拉过来,对太子妃说道:“以后我就不是宫里的人了,景修才是这宫里难得的性情温良之人。” 景修一时不知所措,只能由着令歌摆弄,太子妃看在眼里不免一笑,说道:“景修的确性情温良,是一个好孩子。” 令歌点头,又道:“日后我和令楷不在长安,还请太子妃多多照顾景修。” 太子妃神色一愣,她明白令歌的意思,虽说景修养在皇后的名下,但是皇后对景修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需要的场合她便会带着景修前去,仿佛景修只是一个傀儡工具而已。 “我是景修的皇嫂,自然会多加照顾他的,小皇叔放心。”太子妃向令歌承诺道。 皇宫中让令歌最挂念的便是皇帝和景修,先前他已托小寻子和小元子在宫中多多照顾景修,如今有太子妃的金口玉言,他更可以放心地离开长安。 “皇叔,你真的要走了吗?”景修抬起头望着身后的令歌,嗓音柔软,甚是不舍。 “对,不过你放心,一年半载以后我定会回来看你,到时候再陪你玩,可好?”令歌安抚着景修,顺势捏了捏景修时常愁眉苦脸的小脸。 “不过,我和令先生不在长安的时候,你要好好地听韦大人和太子妃的话,专心念书。”令歌吩咐着,从前类似的话总是师父对他说的,如今他也能有模有样地对景修说,一时间他的心里颇为洋洋得意。 景修点头应下:“景修记住了。” 与此同时,凤仪殿内。 皇后和孙太傅正端坐在殿内,两人饮茶谈话,神色从容,像是多年的知己好友一般。 “孙大人,其实你可有想过,若非站在对立面,你我会是很好的知己朋友。”皇后含笑说道,神色宽和大度,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 孙太傅抚须一笑,道:“娘娘所言有理,娘娘推行的政令总与老臣志同道合,所以多年来,老臣一直相信,娘娘和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江山和黎民百姓,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我并非站在对立面。” 皇后欣然地笑着,静静地听着孙太傅往下说:“只是老臣一直有疑问,今日想让娘娘替老臣解惑。” “孙大人请说。” “多年来,娘娘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为了大齐江山和黎民百姓吗?” 皇后笑意不减,对孙太傅说道:“若是本宫说是,怕是太傅大人也不会相信,说实话,本宫有自己的抱负,不亚于你们任何一位男子的抱负。” 孙太傅颔首,说道:“娘娘从无人问津的王家之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获得陛下的信任,朝臣的臣服,多的是自己的本事和想法,这一点臣不否认,甚至敬佩娘娘。” 皇后甚是享受孙太傅对自己的称赞,能够获得政敌的赞美,这是皇后最为得意之事。 “只是临走之前,老臣有一句话想对娘娘说。”孙太傅话锋一转。 “孙大人但说无妨。” “朝堂宫闱,从来没有人可以真正地掌控权力,相反,我们每个人才是被权力所掌控的。” 皇后神色一凝,垂眸不语,须臾,她对孙太傅说道:“孙大人言之有理,只是倘若本宫是凌驾在权力之上的人,又如何?” 孙太傅笑着回应道:“若真是如此,娘娘便完全可以不顾虑那些达官贵人的想法,直接让令楷留任京城,也不必逼死淑妃,让令楷陷入两难。” 皇后默然不语,只是听着孙太傅继续说道:“淑妃一死,令楷之后多半会选择回到长安,玉迟王定然也会回来,到时候娘娘便会扶持玉迟王,令楷便成了你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即可重创太子,又能效忠玉迟王,正合娘娘你的心意。 “只是老臣不明白,娘娘为何以为玉迟王一定会有心争夺皇位?并且需要你的辅佐?更何况,令楷恨你入骨,你不是不知。” 皇后含笑看着孙太傅,随后站起身来,叹道:“知我者,太傅也,然天下之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多矣,太傅还是请回吧,往后朝堂之事你无需操劳,有本宫在,大齐江山便会固若金汤,黎民百姓也会安居乐业,太傅大人只需颐养天年便好。” 看着皇后的面容,孙太傅只觉得神秘莫测,这位与他相斗多年的女子,为何这次兵走险招?她究竟在谋划何事?孙太傅始终疑惑不解。 他微微一叹,也许这一生都不会有答案,谋略一生终究敌不过年华易逝。 “既然如此,老臣告退。”孙太傅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皇后辞行,“玉迟王和令楷两个孩子不易,还望皇后娘娘莫要太为难他们。” “雨绵青盎染兰竹,”皇后开始漫不经心地念起诗句,“这是昔日令楷殿试所作之诗,本宫却喜欢将它改为雨急风骤染兰竹。” 孙太傅闻言,神色刹那变得凝重。 只听皇后继续说道:“兰竹生长在世,又怎能不经历风雨?唯有经历过风雨的洗礼,他们才能坚韧于世,孙太傅,本宫说的可对?” 看着皇后唇边浑浊的笑意,孙太傅眉头紧锁,只觉心中生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寒……
第133章 令歌:1 夏初之时,枝繁叶茂,长安城中处处皆是祥和安宁,生机盎然。 在玉迟王府和令府之间的竹林里,竹树之下,兰花正在盛放。有人用水瓢舀水为其滋养,一滴滴水珠留在花瓣叶片上,显得兰花愈发清新迷人。 “阿楷,这些兰花越长越好了。”令歌蹲在兰花草面前,对一旁站立的令楷说道。 令楷的目光从兰花草流转至令歌的身上,他微笑道:“有你如此悉心照料,自然会越长越好。” “其实自从你受伤以后,还有去宁州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小涵和小蝶在照料。”令歌回应道。 说罢,令歌将水瓢放回木桶,神色变得歉然,只听他对令楷说道:“阿楷,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是我一时没想好送你何物,你不要生气,我回头定会给你补上的。” 令楷含笑,他提起木桶,说道:“不急,令歌你慢慢想,只是你就不先给我一点补偿吗?” 话音落下,令歌便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搂住令楷的脖颈,并吻上令楷的嘴唇。 令楷有些受宠若惊,手中的木桶险些松开掉在地上。 “这样可以吗?” 令歌离开令楷的唇瓣,只是他和令楷的脸颊依旧紧凑着,一时让令楷有些迷离。 须臾,令楷回过神来,轻笑道:“可以,又怎会不可以?” 令歌勾起唇角,他低头抵着令楷的肩膀,轻声问道:“阿楷,你还想回长安吗?” 令楷垂下眼眸,神色有些失落哀伤,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令歌的发丝,回应道:“我只愿和你在一起。” “阿楷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说着,令歌直起身来,牵过令楷的手,又道:“我们回去吧,去帮婶婶和林珑打下手,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要好好热闹一番。” 是夜,令府。 众人围坐在膳厅,膳厅摆置着不少桌子,两府之人一同为令楷庆祝生辰。 虽然今夜比起去年令楷高中状元时甚是落寞,但是两府的侍从也得以不论身份高低,相聚一堂,共坐一桌,一同享受着此时此刻。 胡阳,朱若晗,言信以及陈幻今夜也来到令府,庆祝令楷的二十一岁生辰。 饭桌上,胡阳并未像从前一般喝得酩酊大醉,反而甚是清醒,只见他端起酒杯,向令楷一敬,说道:“楷兄,这杯我敬你,此去玉门,你定要多多保重,纵使相隔千里,我这颗心也依旧牵挂着你,到了玉门关,你一定要给我们写信报平安。” 言信见状也端起酒杯,说道:“楷兄,我也敬你,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嘴笨,临别之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忽然,言信身旁的陈幻笑了一声,言信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只见陈幻端起酒杯,敬向令楷,说道:“言信确实嘴笨,可是他对令大人你的祝愿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望大人此去玉门,多多珍重,以待来日。” 令楷颔首一笑,他端起酒杯,朝着他们三人回敬,说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后日我便要动身离开长安,相逢即是缘,我们相识一场,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望诸位日后多多保重,岁岁平安。” 说罢,令楷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另外三位见状也将杯中酒饮下,让无限愁绪和祝愿皆在此时与酒交融,愈发浓烈。 令歌坐在一旁,因此景而感伤,随后他眼眸流转,看见注定要留在长安或者洛阳的众人。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离别的哀愁,从前离开洛阳时,无论是他还是无忧和梦珏,心中更多的是憧憬而非感伤,如今,令歌只觉惆怅满腹,却无处可诉。 晚宴结束后,令歌和令楷离开令府,一同吹着夜风,醒神解酒,并肩行走在长安城热闹的夜市上。 令歌未再身着王爷的服饰,与令楷一般,只是身着寻常简单的服饰,一位月色如水,湛蓝清澈,飘逸如仙,另一位则是月牙白在身,温润如玉。 不知何时,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令歌发现身旁的男子已主动伸出手牵着自己,从容自然,没有任何忐忑不安,只是做着寻常情侣所做之事。 令楷悠悠地看着眼前的繁华,叹道:“以前我从未这般欣赏过长安的夜景,当真是美轮美奂,令歌以为呢?” 令歌颔首,道:“的确,心境不同,所见之景自然也不同。” “令歌你很有感触,”令楷含笑看向令歌,感叹不止,“不过我也是,因为马上要和好友知己们分别了。” “离别之多,世人难以左右,唯有令歌你,我不愿相忘于江湖,只愿一生相伴相随。” 令歌闻言,心中一暖,他含情脉脉地看着令楷,牵着令楷的手继续往前走去。虽是默然,却是无声胜有声,一切真情皆在此刻凝望于令楷。 许久,只听令歌赞叹道:“阿楷,今夜的长安的确很美。” 令歌清澈的双眼里,是长安之夜的无尽繁华,也是对世间烟火的流连忘返。 看着令歌双眼中的点点亮光,令楷一时出神,心生庆幸,此生能得令歌的倾心。 半饷,他打趣着问道:“莫非令歌不想回遇仙山了?” “想,自然想,做梦都想回去,而且要带上阿楷你。”令歌笑着对令楷说道,“阿楷,你想去吗?” 令楷点头,回应道:“想,有你的地方我都想去,更何况遇仙山的夜色可谓是世间极美。” 说着,令楷又抬眸看着无数灯火和满天星辰,只听他悠然地说道:“满目的世间烟火,皆是对你的点缀陪衬,可若是没有你,这些烟火便无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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