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做个妾室吧,要不然大将军和大夫人那边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皇后倚着凤椅,闭上双眼,神色倦怠。“如此也好,她离开遇仙,嫁给意明,每日在监视之下,我们倒也安心。” 倾秋颔首会意,她伸出双手替皇后轻揉着太阳穴,说道:“臣方才得到确切消息,陛下要调遣令大人前往玉门关,两年后回京述职,届时去和留由令大人自己决定。” 皇后说道:“他确实应该先离开长安避一避风头,玉门关是个好去处,文臣言官在那难有作为,忌惮他身世的人也会放心让他前去。” “到时候小王爷定会随他前往,臣担心会多有变故。”倾秋颇为担忧地说道,“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其他的法子?让他在翰林院赋闲。” “无妨,他们会回来的,”皇后一笑,随后缓缓地睁开双眼,“淑妃已经在韩清玄的心里点燃一团复仇的火焰,那团火焰会愈燃愈烈……” “即使他想报复本宫,最终也只能臣服于本宫,怪只怪他如此深爱令歌。” 倾秋的眼中闪过犹豫,而后福身称赞道:“娘娘思虑周全,非常人所及。” 皇后淡淡一笑,她拿起剪刀,开始修剪身旁小桌上的一盆花。 “要想非常人所及,就得历常人之不能……两年而已,本宫能等,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眼下还得好好处理江南才是。” 看着凋零的花瓣,倾秋一时有些恍惚,在这深宫之中待久了,年年岁岁在她们的眼中也只是花瓣凋零,流水东去而已,不值得一丝留恋。 看着被自己修剪过后的花朵,皇后轻笑着,喃喃道:“移花接木,当真是极妙,极妙……”
第132章 移花:6 是夜,令歌带着令楷离宫回到王府。 一走进王府,借着灯火,令歌便见到熟人相迎,不仅有令娘和师父白栈期,更有洛师伯,以及成婚不久的侍辰和辰玉。 只见辰玉身穿玫色襦裙,盘发成髻,佩戴珠钗,俨然是一位少妇的打扮。 她匆匆地上前端详令歌一番,哪怕现在令歌不出一言,已经整理好情绪,她也能即刻察觉出端倪。 辰玉神色愤愤不平,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令歌你还好吗?甯霞人呢?我要找她理论去。” “师姐。”令歌阻拦住辰玉,只是辰玉一提起这件事,他当即就被记忆波动情绪。 令歌尽力地克制着说道:“没事,我没事,至于甯霞师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往后她不再是我们遇仙之人,我们各过各的。” “笨师弟,她背叛遇仙,对不起我们任何一个人,她更是陷害你,陷害令楷,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辰玉不甘地说道。 “师姐,那你要如何做?杀了她吗?”令歌含泪质问着,嗓音委屈,让辰玉于心不忍。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无力挽回,我和阿楷说好了,不会再与她追究,往后她的一切都与我们遇仙无关。” 辰玉神色一滞,未等她开口,她身后的白栈期已经说道:“好了,此事就按令歌所言,到此为止吧,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了。” 白栈期的嗓音冷淡,难以辨别她的情绪,只听她继续说道:“都进屋歇息吧,有什么事坐下来再慢慢说。” 说罢,白栈期便同令娘一起往屋里走去,辰玉也在令歌的陪同下缓缓地往回走。 “师姐,你们怎么来了?”令歌问道。 辰玉定下心神,对令歌说道:“我们一听说令楷在长安出事,就从洛阳赶来,这一来一去,直到今日午后才进城,听说你们都没事,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抱歉,让师姐担心了。”令歌歉然道,“我寄给师姐的渝州特产可有收到?和蓉城的相比如何?” 辰玉欣慰一笑,含泪点头道:“很好吃,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虽然从前辰玉总是爱打趣令歌,令歌时不时也会与她置气,但是如今看着令歌懂事的模样,辰玉却骤然心疼,她倒宁愿令歌永远像从前一般与自己置气玩笑。 “师姐喜欢就好。”令歌颔首,说罢,他的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到前面的令楷身上,只见洛疏风和侍辰正在向令楷嘘寒问暖。 辰玉见状,微微一笑,对令歌说道:“若是他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师姐,我让你侍辰师兄去找他麻烦。” “有师姐你这般,阿楷不敢对我不好。”令歌笑着,话说出口,令歌却觉得不对劲,辰玉的意思仿佛是他自己要嫁给令楷一般,一想到那个场面,令歌便脸颊发烫。 辰玉见状不免一笑,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令歌如此斗嘴打趣,然而却心生落寞。 她明白,这样的日子已经没有多久,待淑妃的丧礼完毕后,令楷便会赴玉门关任职,到时候令歌也会随之而去,回到塞外,自己则会留在洛阳,与从前的山水故人天各一方。 “令歌。” 辰玉驻下脚步,侧过身看向令歌的一刻,她只觉时光荏苒,转眼间,昔日的师姐弟便要各奔东西,追寻自己的心之所向。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答应师姐。” “好,师姐你也要好好的,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们四目相对,泛起笑意和泪光。 再往里走时,令歌看向夜空,星月依旧像初到长安时一般,只是一切都已改变,物是人非。 当获知宫内发生的事情后,众人无不哀叹淑妃之死,令娘神色怆然,哀叹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淑妃的时候,她也就刚行及笄之礼,很是活泼开朗的一位姑娘……” 白栈期有些出神,说道:“世事无常,身不由己,死或许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说着,白栈期又看向令楷,道:“令楷,去玉门关之后,往后之路,你可要仔细地想清楚,想明白。” 令娘不安地看向令楷,劝说道:“阿楷,辞官吧,离开这些纷纷扰扰,若是你出事,我就实在对不起你的母亲,我死去的姐姐,经此一遭,阿楷你还放不下吗?” 令楷垂眸不语,深藏心事,令歌看在眼里,便替其说道:“孙太傅为了阿楷的性命和仕途,不惜辞官和皇后达成交易,虽说太傅大人尊重阿楷的选择,但是现在做出选择实在为时过早,还有两年,我们去玉门关之后再好好考虑。” 令娘微微一叹,不再多言,另一边的白栈期颔首说道:“此话有理,就先这样吧。” “说起来,这次我回江南,想起了很多往事。” 白栈期低下头喝了一口江南进贡的茶水,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悠扬岁月,她叹息道:“如今虽然淮阳王已死,但是我却没有一丝喜悦,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面对已经去了的人,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只能尽量豁达一些,开心一些。” 众人颔首默然,各自惆怅回忆。 “令歌,”白栈期又道,“我们回遇仙山吧,你下山都快两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令歌微笑点头,道:“是该回去了。”说着,他又看向令楷和令娘,道:“婶婶和阿楷同我们一起回去吧,遇仙山是一个好地方,你们会喜欢的。” 令楷抬眸望向令歌,唇角浮现出温暖笑意,应声道:“好,都听你的。” 屋中烛火摇曳,照映着每个人的脸庞,令歌观察着每一个人,盛楠眉眼含笑,辰玉和望舒若有所思,梦珏则颔首凝视着地面,眉眼间含有淡淡的愁绪。 “小珏,他日我们定会回洛阳看望你们的。”令歌对梦珏说道,他与梦珏一样因离别而感伤,只能以承诺来缓释愁绪,“落音楼现在可离不开你,你随时都可以来王府住着。” 梦珏笑着点头,道:“令歌你放心,我会好好写话本来维持落音楼的生意。” 洛疏风颇为得意地看向梦珏,从前这位让他最不放心的弟子如今也渐渐地能独当一面,他由衷地感到欣慰。 “以后洛阳和长安,你想待在何处都可以,前提是你得做事稳妥,不要让我操心。”疏风对梦珏说道。 梦珏喜出望外,当即从椅子上蹦起来,福身感谢道:“多谢师父!梦珏定不负师父所望,以后弟子两边跑,助书局和落音楼的生意愈发兴隆!” 众人一笑,期待着那样的一天。 “说起来,这次是没有机会向许伯伯和无忧道别了,还请师伯和梦珏代为转告。”令歌对疏风和梦珏说道。 “自然,我们会转告的。”疏风颔首应下,“此去山高路远,你们定要保重。” “洛兄你也要好好地保重。”白栈期颔首答应,虽说她早已习惯聚少离多,但是如今看着疏风日益老去的身躯,她不免哀叹年华易逝。 眼前的令歌等人还是如此年轻,正值生命绽放之时,然而自己却在凋零,虽然如此,但是看着安然无恙的令歌,白栈期始终是高兴的。 很多年以来,令歌一直是自己的精神支撑,自己对姐姐白清漪的念想都寄托在令歌的身上,直到死亡才能终止,白栈期心想着。 令歌陪着令楷再回宫中时,已是淑妃死后的第七日。这一日风和日丽,凝香殿外一片鸟语花香,然而殿内却静谧无声,唯有淑妃的棺木和丧礼置办物。 只见在淑妃的灵位前,令楷佩戴孝巾抹额,正独自一人跪在那里,为淑妃守灵。 此时,令歌正带着景修而来,正巧在殿前遇上太子妃,便停下脚步与太子妃交谈。 “一直没有机会向太子妃当面道谢,那日多谢太子妃派出东宫禁军救回令府上下所有人。”令歌颔首感谢道。 “适才令大人已经道谢,小皇叔就不必再道谢了,说起来,这东宫禁军也并非本宫一人就能调动的。”太子妃含笑着回应道,“上早的时候,太子已经来给淑妃娘娘上过香了。” 令歌会意,虽然太子因令楷身世一事而与孙太傅置气,但是太子始终有私下帮助令楷。 看着井然有序的丧事置办,令歌又道:“这些日子有劳太子妃了。” 太子妃微笑,摇头道:“小皇叔府上的杨姑姑和张姑姑也进宫帮了不少忙,我们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应该的。” 令歌微微一愣,是啊,他们是一家人,这偌大却冰冷的皇宫里难得的一家人。 景修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殿内,令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令楷寂寥的背影。 太子妃说道:“适才我将所有宫人遣走,也好让令大人送一送淑妃娘娘。” 令歌微微颔首,轻声道:“让他静一静吧,这些日子实在是苦了他。” “其实这些日子也苦了皇叔,不是吗?”太子妃说道,景修闻言也不免看向令歌,只听太子妃继续说道:“我听说小王将军纳了一位妾室,正是贺兰姑娘。” 令歌垂头低眸,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虽然我的确为此伤感,但是一切皆是她的选择,我无能为力。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理会长安的纷纷扰扰,只愿日后我和她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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