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护送的禁军霎时傻眼,怎么都没料到在回京路上他们竟还能闹这么一出。 但转念想想不知为何又觉得合理,毕竟方才当着梁帝的面都已经撕破了脸,现下恐怕只会更过分更夸张。 萧宁这一动,现场彻底乱了套。 可怜禁军统领王斌尚留在崇山山顶陪着梁帝,就连禁军左领钱彪都不在,跟在三位王爷身边的,官职最大也不过是个禁军小队长。 劝解是不可能了,可想要将他们分开也不容易。 眨眼间的工夫,萧珩与萧宁已过了二三十招,虽不曾用兵器,却惊险无比,两人几乎招招都照着命门而去,下手凶残令人心惊。 围着的一共只有九名禁军,可萧珩身边还跟着林黎。 萧宁的贴身侍卫张新也在,萧墨倒是只有一人,可他浑身的气势在那,瞧着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 短短片刻工夫,场中捉对厮杀打了个热火朝天。 几个禁军别说拉架,就是不小心被波及都有可能重伤不起。 那禁军队长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过,只能一边徒劳无功地在旁喊着劝,一边着人赶紧又派了个人回去传消息,无论如何都得寻个人过来控制局面。 如此直到钱彪带着大队禁军赶到,这场闹剧才得以结束。 彼时众人已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萧墨一张刚毅的俊脸上明显有些红肿,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不知究竟伤到了哪里。 萧宁则更悲惨些。 额头肿起来一大块,一只眼睛乌青,就连头发都在打斗中散落下来,原本精致的衣衫被撕裂,毛躁的线头随风飞舞。 再配上他披头散发的造型,别提多狼狈。 便是萧珩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武艺的确是三人之中最强的,可本身却是磕不得碰不得的体质,平日里习武注意些力道还好,今日拳拳到肉,凡是被打到的地方全都变得青紫,看上去好不凄惨。 如此模样的三位亲王,再配上一群严阵以待的禁军。 便是想要不吸引人注意都难。 才刚申时,京郊外的一处宅院内。 样貌秀丽的年轻侍从缓缓跪倒在床榻边,昂起头对上方躺着的公子说道:“谁能料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呢?” “这三位的确都有些脾气古怪,那萧墨最是自负又自卑,这辈子最讨厌的大约便是旁人指责他母妃的不是,可萧珩却偏偏往上撞。”YST “至于萧宁,就更是一点就着。” 躺着的公子闻言不由笑起来。 “没了萧衍和萧肃,他们剩下这几位根本不足为道,如何,”他说着抬起手,轻轻捏住对方的下颚,“金岷,我还是有些眼光的吧?” 金岷修长的脖颈微微低下,语气柔和:“您自然是眼光极好的,否则奴才也入不了您的眼了。” 上方的公子一听这话,又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自夸。” “不过我这人的眼光的确极好。” “当初我最先看上的便是萧辞,他这人虽胆小却也胆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隐忍,也耐得住寂寞,不像萧肃和萧衍,连装都装不明白。” “现下嘛,算不算是天意?” “碍手碍脚的东西都没了,甚至根本不曾要咱们动手,看上的那位自己送上了门,也并非咱们主动。” “如今他的命脉在我手中,原还想着该何时再催催他,省得他总是自己吓自己,走一步停三步,而今你瞧瞧。” “剩下的三个想挡路都没机会,竟自己把自己给折腾禁足了。” 那人往后仰着,几乎忍不住笑出了声。 “刚得到消息时,我还以为他们是联合起来演了一出戏,可再一细想,那萧墨与萧珩实在是关系恶劣。” “何况这戏演了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他们就想被梁帝彻底厌弃?这根本就说不通。” “再加上咱们的人亲眼目睹他们的伤……” 他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险些喷笑出声。 “那萧墨,竟也有这样灰头土脸的一天,更别说萧宁和萧珩两个了,说起来是大梁出了名的美男子,却都成了那副德性。” “可真有意思,我就喜欢看他们这种狗咬狗的场面。” “这叫什么?这就叫天命!说到底,我才是老天真正眷顾的那个人,也只有我才能笑到最后。” 金岷依旧低着头,正想继续附和,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拉起。 那公子的脸瞬间近在咫尺,就连呼吸的温度都能感受:“可见不是我眼光好看上了你,是你命好,才能跟在我身边,懂吗?” “奴才知道的。”金岷满足地勾起唇角也笑起来。 二人很是腻歪了一阵,那公子才道:“去吧,把咱们要做的事吩咐下去,也让楚王殿下别再慢悠悠地不干活了。” “不过切记,还是要一切小心。” “需知咱们能走到今日,都是步步谨慎的结果。” 他说罢叹息一声:“早些将此处的事办完,我也该早些回去了。” “否则整日只有你这么个小东西跟在身边,有些滋味儿啊,总归还是尝不了。” 金岷微微愣了片刻,但还是很快乖巧地再次应了,转身离去。 只剩那公子重新闭上眼,舒服地轻哼一声,这才起身从旁拿起一封信笺细看,又提笔写了什么放回原处。 齐王府内,时不时传来声声哀嚎。 萧墨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府,众人都吓了一跳。 齐王妃因要照顾世子,今日并不曾出门,等进屋一看顿时惊呆了:“殿下,您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萧墨没好气地坐下,“什么叫被人打?” 齐王妃站在原地,有些艰难地想了想:“您怎么与人互殴成这样?” 萧墨数次张嘴,最终终于摆摆手:“你还是别说话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本王也没什么事。” 齐王妃难得没听他的话,依旧站着上下打量了他半晌。 直到萧墨皱着眉看向她问:“你还在这做什么?” 她微微缩了下脖子道:“您的脸……不会以后就一直这样了吧?会留疤吗?”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萧墨想起自己从前所愿,又忽而有些了然。 “本王如今留不留疤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若无那等想法,便是真的留疤也无碍,本王一个大男人,担心这些做什么?” “那倒不是,”齐王妃斟酌了一下语气,“只是留疤有碍观瞻。” “那样往后都要看这么一张脸,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萧墨一下没反应过来:“本王现在很丑吗?” 等反应过来后更是猛地拔高了嗓门,人也瞬间从座椅上弹跳起来:“不是,你这意思还敢嫌弃本王丑?你好大的胆子!” “你干什么?” “你又跑,你又跑?你给本王站住!” 齐王妃当然再次头也不回地跑了。 萧墨硬生生地喘了好半天粗气,这才对着外面探头探脑的侍卫道:“还看?还不去让他们进来。” “是是是。” 那守着的侍卫显然早已习惯两位主子的相处模式,闻言忙一叠声的应了,没敢再耽误,将几个早已等候多时的谋士唤到了跟前。 大门重新关闭。 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一街之隔的瑞王府。 萧珩才刚坐下,林黎便急匆匆地道:“快,去将之前备着的润玉膏拿来替殿下擦上。” 有小厮连忙转身去拿,又手脚麻利地替他上药。 萧珩自己却没什么感觉:“擦不擦的,其实估摸着过两天这些印子自己便会消了。” “今日之事,倒也算是咱们几个难得心有灵犀。” “看来大皇兄和五皇兄也不傻,都看出来了父皇的心思。” “只可惜三皇兄本就有些不在状态,又被眼前的利益和那近在咫尺至高无上的位置彻底蒙蔽了双眼,竟丝毫未曾察觉不妥。” “也或者,即便觉得不妥,也都被他自己合理化了。” “崇山山顶,只留下他一个成年皇子。” “再加上方才这一架,若无意外,他身后之人也都该安心了才是。” 的确。 林黎认同地点了点头,否则他们费尽心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 即便是做戏,即便只是皮外伤,有些地方为求真实,还是用了些力气的,只是并未伤及内里而已。 也得亏梁帝先前已与齐王殿下交了底,否则只怕此番不会如此顺利。 说话的工夫,团子和咪咪都已到了跟前。 团子倒是一如既往,很快凑了过来跳进了萧珩怀里,咪咪却愣在当场,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人,好半天不曾动弹。 萧珩的脸上受伤不多,倒还好些。 林黎摸了下自己的唇角,好奇道:“它这是什么眼神?属下难道被打得直接认不出是谁了?” 萧珩这才回头看向他的脸:“倒也还好——” “就是眼睛有些肿,嘴角好像也破了,显得有些变形。” 咪咪听到二人熟悉的声音,这才叫了一声。 不过也没敢再凑近,只远远地找了个地方趴着,暗中观察。 “大皇兄和五皇兄都没用什么力气,”萧珩说着,倒是有些奇怪,“你不是与五皇兄那个侍卫对打的吗,怎么瞧着这么严重?” “还流血了吗?” “哈!这个啊!”林黎听到这话,倒是一下笑出了声,“若无今日一事,谁能料到那张新也是个人才?” “他看似每一拳都极其用力,可真正到了跟前时却跟棉花似的。” “属下刚开始都没找到他发力的点,险些没配合好。” “至于这伤,实在是觉得按他的力道,属下恐怕达不到凄惨的标准,所以不得不趁着一次进攻自己往前送了一下,又抽空咬了下嘴。” YST 林黎越说越觉得好笑:“打到眼睛时他的动作就有些停顿,等后来属下吐出一口血,他明显吓到了,愣了好半天都没再动弹。” “大概是在心里嘀咕呢,我也没用力啊怎么就成这样了吧?” 康王府内。 张新正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属下也没用力啊,他怎么就成那样了呢?那么轻的一下,他居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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