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看完,又默默记了一遍,才点起火折子将其烧毁。 仅仅注意着自身安全的他并未发觉,那之前递东西给他的人已被两名暗藏着的黑螭卫盯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入了冬。 一进冬季,气温越发的低。 齐王府内,萧墨看着外头飘扬的大雪不由感慨。 “时至今日,本王才算真正有些佩服起萧玉珏来,他也就是晚出生的几年,早前又被萧衍迷昏了头,否则若他是二皇子……” 他摇了摇头。 “若他生来便是太子,本王只怕连那点痴心妄想都不会有,这么冷的天,本王自诩很有能力,大约也就想到百姓过冬难。” “他却未雨绸缪,由此联想到明明已经看似温顺的齐国,有可能在今年这样的日子突然动手。” “看看这雪,京城的雪已下成这样,北齐郡只会更甚。” 他叹息一声,终是无可奈何地躺靠在椅背上。 “萧玉珏从未打过仗从未上过战场,却有如此远见。” 也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摇头晃脑了一阵,猛地拍案而起。 “这群该死的齐人,竟还没完了,此番我等齐心协力,定要给他们致命一击!”YST
第122章 雪花飞舞,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入冬之后,北齐郡连下了好几场暴雪。 这样的天,实在难以继续劳作。 家家户户紧闭大门,路上时不时有巡城的士兵走过,偶尔一两个在外奔波的百姓也都是脚步匆匆。 天气实在太冷。 与京城的气温不同,北齐郡地处大梁与齐国交界处,原先的归属并不是很明确,算是个三不管的地界。 几十年前大梁内乱,国内纷争不断,无论是前朝后宫还是皇子大臣,几乎人人自危。 为求自保众人焦头烂额,谁也无暇顾及其他。 齐国便是趁此机会派兵,将此处一举占领,变成了他们的国土。 这点小小的胜利也彻底激起他们不断往外扩张的信心。 于是接下来的几年,他们将北齐郡作为起点一路往南,甚至喊出了“吞并大梁”的口号。 彼时大梁正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宫变。 内忧外患之下,如今的梁帝临危受命登基为帝。 当时虽曾派兵拦住了对方大军南下的步伐,但想要夺回北齐郡却是难上加难,双方僵持不下数十年,直到齐王萧墨率大军亲上战场。 现如今,此处已在大梁治下又过了将近十年。 传闻中应该归乡养病的兵部尚书袁玮身披大氅,正站在城墙之上往外望。 “这帮人的确没死心,本官在此看了这么些天,便是再不想注意也多少瞧出了些门道。” 他说罢抬起手来,指着不远处人群中一个穿灰色夹袄的。 “就他,看着似乎只是寻常百姓,可本官已经看到他至少三次。” “三次都是在不同的时间,中间间隔也并无规律,每次的穿衣打扮都不一样,却三次都未真正进城。” “一次是走到跟前,似乎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带路引。” “一次还未到跟前,就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半途便急匆匆往回赶。” “今日他又在人群中排队。” 他稍稍昂起头:“你瞧瞧,这次他四下看过之后,竟与身边的人说着话又离开了,此人若是正经百姓,本官这个兵部尚书不如让贤。” 他身边那人闻言道:“袁大人慧眼如炬,当然不会看错。” “只不知这帮齐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今这千日防贼的日子可实在是不好过。” 他说罢,忍不住叹息:“咱们大梁好不容易安稳了这些年,那齐国瞧着也做小伏低了这些年,结果却仍是镜花水月。”YST “可怜北齐郡的百姓,但愿这回能真正免于战火吧。”YST 袁玮皱着眉头往下又看了片刻,终是转身:“罢了,再多看也无用,唯有提前做好一切准备防患未然。” 他说着问道:“城中粮草备得如何了?” 先前说话那人躬身:“备得差不多了,还剩一小部分正在运来的路上,大约再过两日也该到了。” “袁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袁玮摇了摇头。 “不了,你办事本官还是放心的,何况之前几位殿下也一同推荐了你,那你便自有你的好处,若这点事还需本官再查,那才是笑话。” “这些天本官观你行事,的确稳妥,至少这城防上的布局就足够给对方眼前蒙上一层迷雾。” “何况早前此处的不对劲还是你头一个发现的。” 那人忙躬身道:“下官不过是尽了一方郡守的本分罢了。” “百姓无辜,若战争再起,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无辜受难,实不敢不尽心,可要说这对敌打仗的本事,却还需要袁大人多多指点。” 袁玮点头道:“自然,此番圣上既下了密旨派本官来此,就是为了协助你守好城门,绝不会再叫齐人侵占我大梁国土。” “粮草既足,如今便只剩兵器一事尚需抓紧。” YST “本官已安排人加急去城外寻好的铁匠进城。” “至于城墙之上的巡防,”他往身后指了指,“就照咱们之前商议好的去办。” “他们谨慎,且大约还没收到真正的消息,如今还只是在不断派人试探,若本官猜得不错,北齐郡内定然还有他们的人。” “因此无论是粮草运输还是兵器锻造,都务必小心保密。” 郡守应了一声,二人很快离去。 北齐郡高高的城墙上,偶尔有士兵全副武装地走过,又很快消失。 京城,难得一个晴天。 但外头却依旧极冷,大约是因为化雪的缘故,反比下雪时更叫人觉得凉风刺骨。 萧珩正站在屋中,将手中一卷小小的字条丢进炭盆内。 林黎默默低着头忍了半晌,实在没忍住:“楚王殿下这性子究竟像谁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慢慢吞吞的试探。” 的确,若是摆在从前的萧衍或萧肃身上,杀伐决断的他们恐怕早就开始动作了,哪会如现在这般,叫人等得心焦。 他这位三皇兄,也真是个人才。 萧珩也不知是那两位曾经的凄惨下场让他心有余悸,还是他本就是这样优柔寡断之人,总归那日他收了灵芝之后,便又许久都没动静。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事情发展到今日这番境地,比的已不是其他,而是耐心。 萧珩随意摆了摆手,眼看着最后一点字迹也随着火舌的舔舐彻底化为灰烬,他这才坐了回去。 “咱们等得虽急,过得却惬意。” “本王倒觉得,这么冷的天能在府上好好休息一阵子是好事,如今你还能在温暖如春的屋中待着,每日不是炙肉就是锅子吃得开心。” “若他真的有所行动,便是咱们忙起来的时候了。” “届时别说享受,风餐露宿都极有可能。” 萧珩说着站直了身子:“总归是要等的,与其让自己满心不耐,还不如安心待着。” “毕竟这回的消息与之前不同,他才是真正要着急的那个人。” 林黎一时有些没能反应:“为何?” “那字条上不是说,他近日依旧待在书房吗?只是将躺椅重新搬回了窗口,别的并无不同,且连侧妃屋中都不去了。” “是啊,”萧珩轻哼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他先前突然大变模样,如今看来,只怕真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你也说,他将躺椅重新搬回了窗口。” “之前有段时间,他可是不愿开窗的,且时不时还会出门办事。” “便是侧妃屋里,那时也去得更勤些。” “如今又一朝回到从前,怕只怕是用的东西出了什么差错。” “又或者,是真的中了什么毒吧?” 深夜,楚王府内。 萧辞有些虚脱地平躺在书房的床榻上,很快觉得不适,又废力地换成了侧躺,可不过片刻就又觉得难以呼吸,终于强撑着坐起身来。 不远处靠着休息的郑号被瞬间惊醒:“殿下,您怎么了?” 萧辞格外痛苦地喘息了两声,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给本王倒点水来,最好是冰的。” 郑号迟疑片刻。 “殿下要喝冰的?”他四下看了看,实在没忍住劝道,“可这天本就冷,怕只怕喝了对身体不好。” 话音未落就被萧辞抬手打断:“本王此刻就觉得不好。” 他难得不耐地动了怒:“让你去便去,何来如此多废话!” 郑号不敢再多言,只能闷着头去寻了冷水来。 至于所谓“冰的”,也无需再做多余处理,单单将水从外头拿进来,便已经快要冻成冰块。 哪怕是隔着茶盏,郑号都觉得寒意直窜脑门。 但萧辞却毫无所觉,接过之后一饮而尽,这才舒服地坐回原处,又深吸了一口气:“咱们这屋子里点了几个炭盆?” 这话依旧没头没尾的,郑号实在不知他什么意思,只能照常回答:“今日天冷,底下伺候的害怕殿下着凉,点了四盆。” 说是四盆,但因为书房占地极大,因此也不过是有点热乎气。 别的不说,就郑号所知道的,好些人家府上都已经不再单纯点炭盆,而是直接烧了地龙,那样才是真的暖和。 如楚王府这般不怕冷的,实在少数。 也亏得他还算抗冻,否则只怕半夜睡着都会被冷醒。 正自想着,就听萧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四盆?难怪本王总觉得喘不上气,如今盖的被子已是极厚,何须再点这么多盆炭?” 他挥了挥手:“再撤掉两个吧。” 待郑号带着人将炭盆撤完,他才终于又吐出了一口气。 “这些天,本王总觉得之前那种感觉再次重复,似乎时不时便会难以呼吸,也不知究竟是点了炭盆才呼吸不畅,还是那药……” 他有些不太确定:“总不至于那药不起作用了吧?” “可按理来说实在不该……若是无用,为何每次用完就又觉得精神百倍?昨日明明还好好的,今日又有些难受。” 萧辞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张着嘴再次深吸一口气。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觉得浑身不适,想想干脆重新起身,打开了不远处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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