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鹿宴很是热闹,平江王虽然只纳一个正房,但颜氏这人亲和,平时张罗的大小宴请都不少。主要是叫些离的近将帅们及家眷。 这其中就不乏艳美俏丽的大家闺秀,精梳装扮,玉盘枝头,耳垂挂着莹莹细珠,看着就不像单单是来吃宴的。 李曦和明了,这几位里一位两位,都是对雁昀属了心意的,论长相和家世,也都登对,若是没有皇上指婚这事, 说不定颜氏会选择一位佳丽定亲,或者不止一位。 雁昀又不像他… 话说回来,雁昀就算取了太子,也没有规定不能纳妾,父皇都想让他传宗接代,平江王岂会不想。 “怎么不吃了?你这都凉了,我给你换些菜。” 雁昀拿过他面前的碟子,又夹了些热乎的端过来。 “盯着那边看有一会了,再看,我可要生气了。” 李曦和心虚的挑起菜往嘴里放,不再往那边转头了。 平江王府的讲究不多,只男女分桌,却没分房间,三张大圆桌摆在前厅,每张桌子离得都不远。 “之前,有人给你说过亲吗?”李曦和低声问道。 雁昀就知道他精明,这些事哪能瞒得过。 “有过,但是我不喜欢娇惯小姐,母亲都知道,所以,今天来的这三位里,没有。” 李曦和躲开他探究的眼神,垂眼吃菜。 “喏,你看。” 李曦和顺着雁昀看过去,见顾时端着酒杯走到长辈那一桌… “他们是要给顾时说亲?” 还不等雁昀回答,梁靖康手里的水杯就“哗”的一声碎了。 声音不大,只有这个桌的人听见了,水杯碎了几片,浅浅的划了几道血痕,对这些整天打仗的兵家子肯定不算什么,梁靖康也是完全不当回事,随便擦了擦就继续喝酒了。 李曦和忙抢他酒杯,“手都伤了就别喝了。” 他俩坐的对面方向,李曦和这一站起来,全屋的人注意力就都看向这边。 本来在长辈桌敬酒的顾时也回过头,然后同长辈们说了句,皱眉走了回来。 “怎么了?”他位子就在梁靖康旁边,低头就发现了碎的瓷片。 又看了眼梁靖康的手,随后朝颜氏说:“梁郡王手划了个口子,我先带他去包扎一下。” 两人离开,李曦和那句:“应该不碍事”都没说出口。 雁昀全程只在那杯子碎的瞬间惊讶了一瞬,之后全部注意力都被旁边的人吸引过去,李曦和突然站起来,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是真的在担心… 雁昀沉默的多喝了几杯酒。 “这酒有这么好喝?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 雁昀停下动作,喝的急,看人都有些重影了。 “我喝醉了,要麻烦殿下照顾了。” 李曦和:“……” 确实是麻烦太子殿下了,只是“照顾”的不是很好。 李曦和在这种二人相处的事上还是生涩。 雁昀的要求又多,达不到要求就会一直念一直念。 为了让他闭嘴睡觉,李曦和豁出去的手口并用。 雁世子果然没了声。 “曦和……” 李曦和抬头问他:“这下舒服了?” 与雁昀视线对上,他几乎羞愤的想直接咬断。 雁昀只抬着上半身看他,应该是喝醉了的缘故,眼睛里盛着红血丝。 像头饥饿的狼。 这样的狼,喂饱它,可太难了。 被雁昀耍酒疯似的折磨了半个夜。 李曦和再次睡醒时,屋外天光大亮,已经晌午了。 他住在平江王府的这段时间,也偶尔这个点起来过,都是因为雁昀。 “你酒醒了?”他问端着餐食进来的世子。 雁昀喜欢看他怨气腾腾的样,喂进嘴里一块甜糕,又吹了吹粥。 他一勺一勺喂,床上的人也一勺一勺喝。 “昨个你照顾我,今个我照顾你,好喝吗。” 第三十一章 遇害 今日本来计划同雁昀一道去操练场看看的,江津将才众多,他还没一睹风貌。 可这幅样子铁定是没法骑马了,总不好坐着马车去那种地方,会被笑话死。 没了事情做,填饱了肚子,李曦和就执笔又往宫里写了封信,事已至此,许都的问题不能不告诉父皇,疆域的威胁也不能含糊了事。 三大页纸,除了梁靖康这次的事,他都如实阐述了上去,没有弱化没有夸大,字句中肯,也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都罗列清晰。 三日后就是除夕了,这封信送到父皇手中时,应是正月十五前后,再收到父皇的回信,怕就要出正月了,他能等,可雁昀不一定愿意等。 世子蓄势待发这么久了,让他再酝酿到开春,怕是要憋坏了狼崽子。 李曦和一边琢磨着,一边封好信。 雁昀这会不在,应是准备府中年节礼物去了。 推门进来的是公孙,他带进来一人,看着面熟。 “是…大夫?” 李曦和刚回到府中那几日烧的糊涂,但也隐约记得这位老大夫,每日都来给他诊脉敷药。 “给太子殿下请安。”老大夫躬下身,李曦和说了请他才起。 “老臣这次来,是想再问问殿下的肩上。” 见李曦和面色变得严肃,他补充道:“是世子殿下的意思。” 李曦和听闻是雁昀说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但他还是有些抗拒和别人,不熟的人谈及这件事。 他转头看向公孙,豁然明白。 公孙在常安有亲人,按说他从江津回去,也能赶在年根到,为什么也要留在江津过年。 “是雁昀找你了?” 公孙尴尬的挤出笑,太子殿下就是太聪明了,稍一联想就什么都猜到了。 李曦和不想打击他们的异想天开,但也不想把时间耗在无用功上。 他直接了当的对老大夫说:“我这肩伤治不了。” 老大夫像是预料到他这么说,没有一点惊讶,态度中肯,摆明了今天一定要听到他的故事。 公孙果然留着有用,太子殿下不愿意说就由他来说。 故事精短,也不复杂。 李曦和再次从公孙嘴里听到关于往事的描述,也没了任何牵动。 确实是能坦然接受了。 老大夫听后,沉吟许久,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李曦和知道,这伤,当时都难根治,这些年成了旧疾后就更难医治了。 “先生不必忧虑,虽是世子授意,但这伤,我心中有数,他不会为难先生。” 老大夫喃喃说:“是很像,和师傅之前医过的一位出家之人。” “那人也是拳脚功夫都很不错,后来遇上了土匪,险些丢了命,被师傅捡到后…” 李曦和好奇问道:“先生的师傅…可年岁几何了?” 老大夫说:“七旬了。” 他估算着,问太子殿下:“若是要刀刃入体,将顽疾坏死取出,再进行针线缝合,殿下…能接受吗?” 公孙不禁要制止:“这…” 李曦和抬手示意他继续听。 老大夫:“只是时间也要有一月有余,若是赶在春天,伤口愈合的也能快些。” “殿下可是能在江津长住,毕竟师傅年岁已高,实在不便长途颠簸。” 李曦和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没有明确自己是否同意。 送走老大夫后,公孙又折返回来。 李曦和垂首在案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现在…是还会经常发作疼痛吗?” 李曦和说:“还好。” 公孙犹豫说:“那要不就这样吧,大不了就是提不了剑,你是储君,以后也是不需要自己提剑的。” 李曦和这次没接话。 公孙问了最后一个,也是最直接的问题,他问:“世子,是能信得过的吗?” 午饭没有一起吃,晚饭倒是聚齐了。 梁靖康神色恹恹,说没什么食欲,坐在了最靠边,结果又被顾时提起来推到了最里侧。 梁靖康盯着离自己最近的几道清淡小菜,内心无比惆怅。 李曦和低声问雁昀:“你有没有觉得,梁靖康回来之后人有点奇怪?” 雁昀每每都会在他提到梁靖康时走神,这次也不例外。 “总是提不起劲的样子,话也变少了。” 雁昀:“可能是在许都气的吧。” 李曦和:“是吗?” 雁昀:“嗯。” “嘶!” 梁靖康躬腰扶了一下桌子,筷子也掉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桌子不大,就他们几位,一瞬间都转过头看他。 梁靖康摆手道:“没事,昨晚腰扭了。” 李曦和说:“那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你怎么不早说,公孙上午刚把老大夫送走。” 梁靖康忙说:“不用不用了,我不严重。” 顾时坐着没动,低声问旁边的侍应要了个软垫子给他。 李曦和连忙阻拦:“别坐垫子啊,你腰疼坐软垫会越坐越疼的!” 顾时:“……”所以你编瞎话都没有常识。 梁靖康“……”这饭赶紧吃完吧。 雁昀目光在二人中间徘徊几个来回,显然看出了什么猫腻。 雁昀:“父亲叫我一会去找他把军中的年货补给送去,顾时,你跟我一起。” 顾时:“…知道了。” 李曦和下午本想去热汤沐浴,雁昀不在,他就想叫上梁靖康。 可是…… 梁靖康拖着腰:“我就不去了…我腰还疼着呢,回去歇着了。” 李曦和想说泡泡澡还能舒筋活络,梁靖康就跑没影了。 这会是春节将至,况且今年府里住着不止一个大人物,侍应都一个比一个勤快,热水天天烧着,生怕哪个爷来洗澡,赶不上热乎的。 “太子殿下,奴才还是在门外等您?” 以往几次,李曦和都不让人跟他进去,只在门外听他召唤,这次也不例外。 这池子照比长和殿的,稍微小一些,装扮也不那么考究,木椅和鹅卵石子倒是好看,主要是水质特殊的好,应该是江津地理位置的关系。 李曦和下水泡了会,就去汗蒸房间里坐着了,里面烧着煤炭,有点噪音,但是发发汗也很舒服。 雁昀说父亲找他做事都是借口,他只是要问问顾时,和梁靖康什么情况。 有预料到一些,梁靖康的性子,缠着顾时也不是一两天了。 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十六岁就袭王位的岐郡王,竟是能做到这个份上。 顾时沉默了许久,而后低声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曦和重新泡回水里后,头就有些晕,他靠在沿边,有茶水放在附近,他喝了一些。 但还是晕晕的。 意识到不对劲时,嗓子已经到了不听使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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