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不过气了。” 雁昀松开了些,握着他的手还有些抖。 李曦和看清了他的面容,还是那么清俊硬朗,看来跑千里路对他来说,确实很轻松。 “怎么?消气了?”李曦和哑着声音问。 从长和殿头也不回就离开,现在担心了? 雁昀不说话,只是用手摩挲他的头发和他的肩膀,搂的很紧。 他半跪半坐在车厢的地毯上,下巴抵在李曦和的眼角,牙冠紧咬。 李曦和见他不吱声,也不再说话,呼出的热气就打在雁昀的脖颈上,吸气时,又能闻到熟悉的味道,他感觉自己又困了,随时能睡过去。 但他眼睛还没合上,就被一声巴掌声惊醒。 “你做什么!” 他扑到雁昀身上抓住他扇自己的那只手。 雁昀不想他再耗费体力,垂下了胳膊,重新将他抱紧在怀里。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他说。 李曦和现在的脑子是混沌的,但他足够清醒,敢作敢当的领着禁军追了十日,好像只是为了找到梁靖康,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还有被强行伪装隐去的委屈。 眼眶奔来就是疼的,现在又通红了些,李曦和就着这个姿势将头抵进胸前,不言不语。 雁昀不断安抚的顺着他的后背。 “肩膀疼不疼?” 怀里的人不出声,只轻微的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就是这么又睡着的。 车里装两个人变得拥挤许多,雁昀干脆将人扶坐到地毯上,上身完全靠在他怀里。 雁昀的身子骨底子好,在府中休息一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这会一点不觉得累,频繁的换热毛巾给李曦和退热。 有人照顾就好的快了些,大队人马到达王府时,李曦和已经好多了。 但他淡水素白的脸色,还是让平江王夫妇心里一紧,赶紧把已经请来待命的大夫叫进屋里。 “只是染了风寒,二位不要忧心…咳咳,咳咳咳。” 雁昀抱着人进屋,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是这一晚也没合眼。 “先别说话了。” 李曦和胸腔刺痒,不说话也忍不住咳嗽几声。 平江王夫妇不忍多打扰,留下大夫就出了门。 “这畜生看我不抽他鞭子!”雁光武怒气冲冲。 颜氏在旁边劝导:“日后再教训吧,现在殿下还需要人照顾。” “他还好意思跟人眼前晃悠!脸呐,我这老脸都疼呐!”雁光武拍着自己得脸咬牙道:“丢我们江津了脸!” 咱氏也开始后怕:“还好殿下安然无恙,不然我们该怎么和皇上交代。” 雁光武说:“安然无恙!你看殿下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打小在宫里长大的,能和他一和混小子比?真是气死我了!” 颜氏见他在气头上,也不多劝了,“我去看看汤粥做好了没,跟他们端过去。” 雁昀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在外面怒骂不争气的儿子。一心盯着床榻上的人。 大夫把完脉,诊断了一番,说:“公子有淤积的旧疾,风寒断断续续也有些时日了,不可急着大愈,只能慢慢调理。” 雁昀:“谢谢大夫,你把方子给我吧,我让人去抓药,还有具体的…请告诉我怎么做。” 大夫迟疑问道:“公子肩上可是有伤?” 雁昀说是,老大夫轻微叹了气。 李曦和口渴,嘴唇也干,他在心里骂了一遍际笙,偏偏这时候不在。 “喝点水?” 雁昀端着瓷杯,另一只手擎住他的肩膀让他抬起一点身子,凑近他的嘴边,喂了几口。 滴水入口,舒服了很多,李曦和又接着睡了过去。 接连两日,人终于是清醒了,嗓音也恢复了一些,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看着异常憔悴。 雁昀还是希望他能朝自己发起火来,总比这样淡漠的神情来的心安。 “有消息了吗?”李曦和问。 雁昀从怀里取出信笺说:“放心吧,梁郡王现在在许都,顾时和公孙也都在那。” 李曦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又说:“你再派些人手去北边,孟昊说际笙是向北走的,我猜他是去…” “我去找你时,与他碰到面了,让近卫都随他去了, 虽然人不算多,但都是精锐,你就不要担心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李曦和那时昏沉,不记得雁昀是怎么与他汇合的,不过好像确实单枪匹马就过来了。 说是让他休息,雁昀又不想他再沉默的躺下,不说话,就很煎熬。 “说说话吧曦和,骂我一通也行。” 李曦和淡声道:“骂你做什么。” “是我莽撞了,让你跟着受这些罪,我该和你商量好的再走的。” 李曦和摇摇头:“没有怪你,我真的只是太累了,不想说话。” 雁昀心里泛凉,面上却不显,“你那再歇歇,我就在这陪你。” 第二十九章 被爱意包裹 傍晚,颜夫人端来一些点心,都是自己做的,味道清甜,刚一进屋就飘香四溢。 艰苦了一路,又吃了两天清淡的白粥,李曦和闻着香味就笑了。 “殿下喜欢也不能多吃,咳嗽还没好。”颜氏笑着说。 李曦和生母过世早,韩贵妃待他不错,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这种来自母亲的关爱,他其实体会的不多。 这会只觉得心里发软,酸酸甜甜的,和口中的点心一样。 “谢谢母亲。” 颜氏少子,就雁昀一个儿子,后来顾时来到家里,才热闹了些,如今又多了儿子,她发自内心的欢喜。 “受苦了,雁昀打小糙惯了,以为男人都跟他一个德行,我会教训他,你有气也冲他撒去,别让着他。” 李曦和“嗯”了声应了。 送走颜氏,他没有立即回屋,而是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除了肩膀还有些抬不起来,带着些刺痛,其他的基本无碍了。 江津的冬天也不太冷,他只穿了一件氅衣挡挡风。 平江王府不小,前前后后八个院子,雁昀的小院在中间,最好的朝阳方向,隔出来的院落也很有他的风格,铁树四季常青,枝叶茂密,兵器台上还有摆放整齐的物件。 李曦和拿起一把剑,还挺沉的,看着像一把旧物,刀刃都快平了,莫名还有些眼熟,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他向下看剑柄上的刻字——心念。 “怎么出来了,衣服扣子也不系。” 雁昀从他手中抽出剑柄,强行将人带回了屋。 “那箭是从那里来的,不像是你的东西。” 雁昀疑惑的看了他一会,问:“你不认识?” 李曦和摇摇头。 “岐山带回来的,我以为你会认出来。” “我为什么会认出来?” 雁昀确定他不是在赌气后,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在岐山,见你用过它,但是后来你匆忙回都,没有带上它,就被我拿走了。” “字…也是你刻的?” 雁昀哑然失笑,自嘲似的说:“是啊,我说的一见钟情,不是编故事骗你的。” 说罢他转过身,定睛看着人,神情认真的问:“你呢,你对我,是什么心思。” “我…” 李曦和卡了壳,一时没有接上他的话,也没有想到雁昀会突然问他这个。 “算了,是我奢求太多,管他是什么姻缘,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应该满足的,但我还是会想,你也对我有哪怕半点倾慕之心,有吗,殿下?” 李曦和小声道:“有的!” 雁昀温柔的凝视他,点头说:“谢谢。” “我不在乎你,我何苦遭这样的罪呢。” 雁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用了力,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回答自己:“我也希望,你这一遭,是为了我。” “你不相信我?”李曦和咬着牙关,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 “那你信我吗?或许我在你那里,还比不上近卫可靠吧。” 李曦和双目微红,抬手就要扇他巴掌,雁昀眼皮都没跳一下,就直直的看着他,等着他的手掌落下。 可到底还是没等来疼痛,李曦和擦身从他旁边走过,大病初愈的身子还有些晃。 雁昀回神,倾身过去将人拦住,然后从后抱住。 “我说的都是气话。” “放开我。” 雁昀头低下来,锢的他更紧些,说:“不放,不想放,我害怕,很害怕,从得知你出宫的消息开始,就一刻不停的怕,你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好不好,外面的仗我会去打,人我也逗给你带回来,只要你好好的,别再这样了…” 李曦和心头微酸,他好像能体会到雁昀极致到深渊的爱意了。心跳骗不了人,他能听见,后面那具身体的胸腔,都是满腔的欢喜和恐惧。 雁昀一边满足于李曦和冲动的追随,一边担心害怕他的安危。 被满溢的爱意包裹,很难不让人贪恋和满足。 李曦和回过身,就着雁昀低着的头,亲吻过去。 突如其来的温柔和旖旎,瞬间抚平了雁昀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他开始回应,用更热烈的。 李曦和还没好利索,几口气没喘匀,就咳嗽起来。 “是不是刚刚在外面又受风了?”雁昀擦着他的嘴角问。 “才不是。” 李曦和走到桌案前,执笔画了起来,雁昀凑近看,他在画一张地图,大戊地图。 简单的勾勒,边界分明,河流山川都有标注。 他在罗河以西,江津以北,鸠洲以南为范围,圈出了个红框。 雁昀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顾时回来,我就和他一起带兵攻打疆域。” 李曦和的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出来一块黑迹。 他说:“不急,等疆域使臣离都后再说。” 雁昀明白他的意思,宫中别人尚不知太子偷跑出宫,但派了两批随军的江情却是一清二楚。 李曦和要等疆域那波人离开后再动手,也是在保证皇上的安危,和宫中的局势。 “嗯,都听你的。” 李曦和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绪不明,倒像是害羞了。 “这里,之前瞒着你的。” 李曦和又在范围内画一条小杠。 “开凿运河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一年前,际笙就帮我勘察好了这边的地形地貌,本来是想直接和父皇提议的。” “但是…我发现…” 雁昀:“发现了什么?” “内鬼。” 李曦和抬眸,眼神落在砚台处,冷声说:“拿着朝廷的优厚俸禄,收购百姓良田,私吞产粮高额变卖,拿着赚的钱给敌寇养兵。” “黄坡县如今,已经没有多少良民和土地了。” 雁昀身形威震,脚步不由得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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