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醋意大发的雁昀满腹怨气吐露到太子殿下身上。 “还有那个齐文元家的小儿子,毛都还没长齐,就用那种眼神看你。我没当场挖了他眼睛都是看在他老子的面子上。” 李曦和应付了几天宾客,也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没人了,雁昀又在一旁散发醋意,他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偶尔回应几句。 “齐修这小孩挺懂事的,听他父亲的意思,还挺想让他入朝的。” 雁昀不悦道:“入朝?江津还不够施展的?” 李曦和悠悠道:“人家有志向,不可低毁。” 雁昀见他毫无戒防之心,忍不住出言提醒:“恕臣直言,姓齐的一家,不算正道,我父亲与他们往来并非善交,只是看出了一些马脚,关系这样维持,反而有助于制衡他们。” 李曦和“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雁昀低头看过去,发现人已将睡,这些天两日应酬,他身子又还没调养完全,属实是消磨人。 那点酸劲散淡,又心疼起人来。 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放回榻上,扯过被子掖好被角,临出门前还在额头印下一吻。 手臂被轻轻抓住,李曦和梦呓般的问:“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一起睡吧。” 大夫在初五那日准时来到了府上。 颜夫人本来劝过说正月里不见血为好,要不等到出了正月再说。 李曦和摇头说他不在乎这个。 他这般着急的处理肩膀,让雁昀心里莫名不安。 趁大夫在外屋做敷药的功夫,雁昀试探的问他:“就差这一月了?父皇那边催你回去了?” 李曦和摇摇头,却也没说其他的。 老大夫做好敷药,一共六副,分层摆在木盒子里,用防水布遮着。 “这六副药是三日的量,每日早晚各换一次,三日后,基本上能让您肩颈局部失去知觉,用刀时,也不会太疼。” “初八我会带师傅一起过来,殿下,您确定做好主意了吗,毕竟这伤,已有年月,即使将肉里的残留物拿出来,也不能保证肩颈力量会恢复如初。” 李曦和看似毫无紧张恐惧之感,淡淡的口吻说:“我知道,放心吧大夫,我心里有数。” 老大夫走后,雁昀将药盒收至床边的柜子里,有侍从想要接手他都没让,如今关乎李曦和的一切,他都不敢再假手于他人。 “这件事,能做到不传到长安吗?”李曦和问雁昀。 收好药盒锁上柜子,雁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能,老大夫嘴很严实。” 第三十四章 分别前夕 孟令余手里握着信,然后朗声大笑起来。传信的侍卫也不敢多言,只在旁边等着问话。 “可有人目睹?太子受的伤轻重?” 侍卫唯唯诺诺答道:“传话的人说伤势不轻,大夫连续半月,每日都会进出平江王府。” “半月还没好……” 孟令余盘算着,就算是利箭刺中身体,养上半月也该差不多了,难道真的遭到了暗杀,伤势过重? 他吩咐下去:“继续派人盯着,别叫人发现,另外,嘴都严实点,宫中不允许传出任何关于太子受伤的口风。” 话虽这么说,第二日清早,“太子受伤”的消息就传到了韩贵妃耳朵里。 她如今身怀龙子,又是现今最受宠的贵妃。 毕竟皇上如今才四旬的年纪,日后再生几个皇子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在后宫地位高于其他几位嫔妃。 李曦和如今是太子,但再过些年月,太子会不会让位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命格特殊,与男子大婚注定是断了子嗣,除非纳起后宫。 太多的眼睛盯着宫中,有为李曦和的,当然也有为韩贵妃的。 这李曦和深受重伤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来人禀报了。 “受伤?” 韩贵妃如今腹部隐约隆起,已经孕态明显了。 她攥着手中的密信问来人:“消息可准确?” 来人说:“消息确切。” “孟指挥使那边怎么说?” 来人说:“指挥使只说叫人继续盯着太子。” 韩贵妃点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半月之久,十分难熬。 十日前,李曦和的左肩颈开了刀。 这老大夫也说,不保证十成的把握,但即使医治不了,倒也不会加重病情。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可这也太疼了,李曦和晕过去前流了一床的冷汗。 从肩颈中取出垂直暗器的过程,他都错过了。 等他再醒来了,已经是两日后了。 “麻醉作用不大吗?现在还很疼?” 他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雁昀不敢胡乱动他,连喂一口水都是用勺子一点一滴的送入口中的。 李曦和直直的看着雁昀喂自己喝了点水,才摇摇头回应他。 “没事。” 他不能起身,甚至动一下都无力,钝痛感已经麻木了,上半身仿佛失去了知觉。 “大夫今日来过了吗。” 雁昀拿过侍应递过来的温热毛巾,擦拭他的额鬓。 “还没,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曦和还是摇摇头,他说:“我想再睡一会,大夫来了,你喊醒我。” 雁昀帮他掖好被角,手掌轻轻拍着床边,他不敢拍人,怕哪一下拍重了疼了他。 李曦和本来睡了两日已经不困了,可他醒着哪里都难受,却完全动弹不得,实在煎熬。 本以为再次入睡要酝酿一会的,谁知雁昀这匀声的轻拍,让他刚闭上眼睛一小会就又睡了过去。 直到被耳边的唤声叫醒,大夫来了。 李曦和再次醒来,精神状态更好了些,虽然面色还是苍白的。 老大夫坐在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轻按了按他肩肘,才拿出敷药帮他换上。 包扎的纱布被剪开,里面几层都被血色浸染。 驰骋沙场的将军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却被这星点的红色刺痛眼睛和心脏。 他想,李曦和一定很疼。 李曦和本人却还好,因为暗器滞留体内的缘故,时不时出现的状况,也不比这轻松,甚至有时比这动刀子豁口子还要疼。 “伤口恢复需要时间,好在不是炎热的夏季,不用担心创口发炎,但也要多注意,尤其是擦身的时候,尽量多避开些。” 老大夫深知太子这等身份人物,若是要求月余才能沐浴,怕是强人所难。 经老大夫这么一说,李曦和感官莫名聚集,他更难受了,许是开刀子的时候他流了太多的汗水,现在身下和被褥间,总觉得黏腻。 雁昀从他的表情就猜出他在想什么了。 “不行,再忍几天,你现在身子虚,怕着凉。” 原本也没抱有希望,太子殿毫无反驳之力。 三日后,李曦和能勉强侧身了,雁昀帮他擦了身体后换了一床新被褥,这才让太子殿下好受了些。 颜夫人每日都会做几道清淡小菜,配着药膳粥端给他喝。 这些食物苦淡,可李曦和都会吃完。 “多谢母亲。” 颜夫人见他这般虚弱的样子,几次忍不住,都红了眼眶,帝王家子,怎的也要受这等罪。 “一家人谢什么,我是见你这身子骨又瘦了,在江津这些日子,一定要好生养着,想吃什么你就和雁昀说,让他来转告我,不要客气。” 李曦和吃饱喝足,面上才红润了些。 送走了颜夫人,雁昀将门窗关了严实,寒冬季节,即使是江津,也冷的袭人。 他走到榻旁,一寸寸的将人往床里挪了些,然后挤身躺在外侧。 多日来,他都是坐在床边守着,困了就靠着椅子睡,他不敢上床,怕不小心碰到李曦和的伤。 “再陪我睡一会?”雁昀轻生问。 “嗯。” 李曦和侧着身子面朝他,呼气都打在了他肩膀上,雁昀忍不住侧头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雁昀睡的很快,过不多久就呼吸均匀了,熬了几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李曦和闻着他身上沾染了自己药香的气味,无比满足的合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上元节当天,岐山的兵马到了江津边界,梁靖康和顾时临行前来探望李曦和并道别。 许都的腐败已经无可遁藏,梁靖康这次回去,轻则镇压重则出兵缴械,他之所以在江津停留了大半月,一是在等朝廷回旨,二是让董纪伶回岐山带领精锐与他同行。 雁昀将二人送至门外,叮嘱万事小心,他放任顾时跟着梁靖康走,但顾时还心有挂牵。 顾时:“疆域那边,你先别急着出兵,等我们回来。” 雁昀答应的挺好,还说太子殿下如今卧床,这身子骨他怎么舍得扔下他一个人出兵打仗。 梁靖康还像是有心事,雁昀便朝顾时说:“你先同颜夫人那边道别去吧,我再叮嘱靖康些事情。” 他们二人走远了些,这里有几处假山水榭,因为天气太冷,怕冻裂了出水口,就把水都抽干了,待到开春再续上。 只剩他们二人了,梁靖康也不墨迹,转身就要给雁昀一拳,雁昀像是知道他会出招,霎时侧转了身体,踩着假山借力,回踢他一脚,这一脚只蹭到了梁靖康的衣袍。 梁靖康闪躲及时,追着雁昀再送上一拳,二人你来我往,围着假山相互桎梏,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雁昀扣住他,叫了停。 他手掌用力按着梁靖康,轻笑道:“留着命,回来再找你算账。” 梁靖康也笑,站起身朝他肩膀撞上去:“你也是。” 老大夫连日来看诊,都说李曦和恢复的不错,出了正月,抬动胳膊已经自如了,但还是被警告不让练剑。 在府中憋闷许久,也该出门透透气了。 雁昀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这几日虽然转暖了,但是倒春寒湿气入骨,你又该留下后疾了。” 李曦和只好乖乖听话。 雁昀备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前,看着挺普通一马车,上去后才是另一番光景。 暖融融的热炉,脚下还铺着皮毛毯子,连靠坐的地方都缝制上了软线。 “殿下可还觉得舒服?” 雁昀随他身后上来环住他,防止马车颠簸起来碰撞到他肩膀。 马车是几日前吩咐家仆去置办的,经过上次的下毒事件后,雁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心。 平江王府的马车太过扎眼,府中又住着和人,现如今在江津也不是秘密了。 “马车到底还是粗糙了些,只能用些皮毛铺垫铺垫,你若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讲。” 李曦和侧头看向他,良久出声:“我有点渴。” 雁昀听闻便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李曦和却没伸手接,他看着茶杯上沿隐约的热气说:“好像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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