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昀回到院子里没找到人,才想起来李曦和说下午要去沐浴。 几步走到地方,门口只站着一位侍应。 “殿下还没出来?” 江津的冬天就算不冷,在外面站久了也挺冻人的。侍应已经在这待上一个时辰有余了。 “还没…” 雁昀敲了几下门,唤了唤人。门内安安静静,半分回应没有。 他急躁的推门进去,在水池里看到了像是睡着了的人。 但并不是,李曦和他,中毒了。 腊月二十七,冬月寒气袭人,平江王府跪了一片。 平江王夫妇的眉头就没有抚平过,一向对人亲和的颜氏都忍不住甩了几个下人的耳光。 太子殿下在他们府中中毒了! 这事只可大不可小。 “今日没人能给殿下一个交代,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回家过年了,全都跟我去官府衙门审案!” 下人哀嚎一片,都说不知情,门口守门的侍应哭的最惨,他自知罪过大了,太子殿下若是真有个闪失,他十个头都不够掉。 “夫人,别动怒坏了身子,这里交给我吧,你去看看殿下。”平江王安抚她说。 雁昀的院子里这时候挤了不少人,顾时和梁靖康,公孙都在,屋子里站着几个大夫,他们怕碍事就只在屋外站着。 雁昀则一直在里面。 颜氏过来时,刚巧碰见他开门出来。 几个时辰而已,雁昀午膳时还是有说有笑的,现在眼里盛着怒意,眉峰紧锁,一时让人有些惧弹上前。 甚至是颜氏,都只隔着几步轻声问他。 “殿下怎么样了?” 雁昀淡声道:“无大碍。” “那就好…” 雁昀在外面等候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然后问梁靖康:“殿下离开之前,是和你在一起,他说要去沐浴时,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跟着他。” 梁靖康面色也不太好,他轻摇头道:“没有,而且我们两个说话时,也没人在。” 颜氏刚想说这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不能让殿下处于危险之境。 庭院外就传来说话声,是一个仆人引着位衣衫整洁的公子进来了。 “际笙?你怎么在这?” 公孙惊讶的道。 雁昀也寻着声音望过去,见际笙一身水蓝素衣,同色的折木扇子握在手里,俨然一派清俊书生样。 雁昀直直的盯着他,缓步上前。 “你是什么时候到府里的?” 际笙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杀气,虽然有些莫名,但这府中气氛确实奇怪。 难道…… “殿下出事了?” 雁昀不置可否,际笙想直奔屋子里去,却被他拦住。 “你什么意思?” 际笙一身儒雅着装,此时却怒目直视世子,外人看了都以为这公子火气大,殊不知他下一秒就和人打起了架。 几乎是同时制住对方的拳头,然后借力挥拳出去。雁昀还是收着力的,际笙则是毫无让步,紧逼着他后退了半步。 梁靖康在不远处劝道:“有什么话不能用说的,非要动手呢。” 虽然际笙和公孙一样,都是李曦和的近卫,但际笙和甚少出现在大众视线中,他可能经常回长和殿找李曦和,但没人知道,但是被雁昀碰到过。 所以梁靖康也不知道这突然大打出手的两个人,是有什么恩怨,能这般不顾及场合。 最后还是公孙上前阻拦,才暂时休了战,际笙冷目低垂,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往屋里进。 这次雁昀没拦着,也随后走了进去。 剩下的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也跟在后面不出声。 李曦和还在睡着,但是面色极其不好,唇色发暗,面色发白,额头还有细汗。 显然身子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怎么回事。”际笙冷声问。 屋内针落可闻,大家不知道他在问谁,也没人回答。 “在沐浴时吸入了毒兰,那东西只有高温时才散发毒性,我猜是有人在汗蒸房里做手脚。”梁靖康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际笙可笑道:“你们平江王府这么不安全?沐浴一下都会有生命危险。” 雁昀的愧疚不需要他说,也是人人都能看出来,况且现在嫌犯也没找出来,他也难逃问责。 他不怕被问责,他只是想,李曦和刚开始尝试相信他,就出了这样的事……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雁昀又问回最开始的问题。 际笙看到了殿下人,这下也放了心。毒兰的毒性是温度越高,毒性越强,索性汗蒸房中温度也不至于很高,而且殿下也不会在里面待很久。看样,投毒的人,并不是奔着要殿下性命去的。 他猜到雁昀所想:“所以,你怀疑我?” 际笙反讽一笑:“可你难道不觉得,我也在怀疑你吗?” 第三十二章 母亲 李曦和醒来时是凌晨,屋外安安静静,只有细微风声,房间的烛光都灭了,只留了床脚一盏油灯。 因为老大夫说,要隔一个时辰给人喂一次水,雁昀索性就不去床上睡了,只枕在床边,一边守着时间,一边等李曦和清醒。 十五分钟前,他刚给李曦和喂完水,困意睁不开眼睛,转身时磕碰到了床脚,还弄洒了些。 李曦和正是被这些动静弄醒的。 现在雁昀趴在床边又睡了过去,睡得很熟。 他抬起手附上去,控了控他的头发。 大概是心里装着事,雁昀一个机灵就醒了。 睁眼看到李曦和坐在那看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急切的问。 李曦和摇摇头,病态的样子看在雁昀眼里,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他干脆起身,跨步后退几步,然后头不抬的就跪了下去。 李曦和刚睡醒,还没分清时辰,人也有些疲惫。 结果被他这一跪,跪愣了神。 “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嗓音还哑着。 雁昀抬起头,眼里的情绪汹涌,他说:“是我怪自己,在自己府中还能让你受了罪,遭到暗害,我有罪!” 李曦和挺疲惫的,毕竟毒这东西不动筋骨,却伤元气,他现在喘气都觉得累。 “这种事,怪不得谁,你也别自责了。平江王夫妇那边,你也赶快去知会一声,说我没事,别让他们太过自责,大过年的,坏了身子。” 雁昀被他虚弱的几句安慰说的眼眶酸涩,他喜爱的,他珍视的人,如此温柔。 李曦和笑说:“你还不起来,还得让我过去扶你吗。” 他看见雁昀极力忍着的通红眼眶了。 其实在他将醒未醒时,就猜到了,出了这样的事,平江王府上上下下都不会太好过,这个人应该也是最自责的。 雁昀起身后,就忍不住抱了过去,他将人家的头捂在胸前,下巴抵在额头,锢的实在是紧,李曦和轻轻推了推他。 “我本就喘不上气,你还抱这么紧。” 雁昀哑声说:“我害怕,真的害怕,以后我要把你拴在身上,一刻不离的带着。” 李曦和浅浅的笑着,听他继续说:“在宫里,你是皇子,有千军万马铜墙铁壁护着,但是在外面,你只有我,是我疏忽大意,是我的错。” “既然有错,那还是要罚的。”李曦和正经道。 听他终于开口降罪,雁昀一个起身单膝跪地,认真道:“请殿下降罪。” 李曦和本来是被紧抱着,他重心都依在了雁昀身上,结果雁昀说下跪就下跪。 一个重心不稳,李曦和前倾了身子,刚好扶住雁昀的肩膀才稳住。 他居高临下的埋怨:“你怎么总是这样,动作快的。” 雁昀接着人,又顿觉歉疚,心也酸溜溜的。 “曦和,受苦了,和我这粗心人的过日子,总是受委屈。” 说着他迎上李曦和病态苍白的脸,和疲倦的眉眼,心里更是生刺,扎的生疼。 “对不起……” “我说着爱你,却没好好的护住你。” 李曦和见他情绪不对,忍着倦意劝慰说:“讲什么傻话,我一个大男人还要像姑娘家那样被护着,说出去,这当朝太子的脸可要丢光了。” 雁昀摇头说:“可若是我连太子都保护不好,谈何护你日后坐拥的江山,和膝下的黎民百姓呢。” 李曦和身形一顿,目光闪烁,对上雁昀灼灼的炙烫,心跳也加速了几分。 他就着垂眸的姿势,低下身子,第一次,主动的,鼻尖在雁昀的鼻翼间停留片刻,然后下游一点,吻在了雁昀冰凉的下嘴唇。 “是不是一直没喝水,这么干。”他错开了些距离,“算着时间给我喂水喝,自己怎么想不起来。” 雁昀接上这一点缝隙,在他口中寻找水源,不一会就舔舐出声,波光流淌。 李曦和气息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凶残掠夺,几个回合就投降喊停。 他急喘息着气,面色倒是红润了些。 “罚你的…” 雁昀知道人还病着,已经收敛了,可主动送上门的人还是头一次,不免又有些控制不住力道了,他盯着李曦和饱满泛红的唇瓣,一时怔愣。 “什么…” 李曦和伸手推了他一下将人推坐到了地上,他也借势躺回枕头上。 “这是罚你的,好了,你去忙府里的事吧,我再睡一会,嗯…颜夫人有做甜糕的话,就带来些给我,有点想吃。” 雁昀笑说好,帮他规整好被子,出门去父母亲那里了。 平江王夫妇得知太子殿下无碍,心中石头稍稍落下,可依旧惴惴。 雁昀知道,投毒之人一日未找到,二位心中就不会安宁。 “放心吧,殿下不是虚与之人,他说相信那必定不会再持疑心,我也会尽快将这投毒之人揪出来。” 颜氏说:“这次是教训,你定要多留些心思,那可是殿下,万万不能轻心呐,尤其是只身在外。” 雁昀沉声道:“母亲说的是,儿臣已经向殿下请过罪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颜氏端着餐食随雁昀回到住处,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出声音,但这会李曦和不困,只闭着眼养神,所以听到有人来立马就起了身。 “殿下可是被声响吵醒了?”颜氏悄声问雁昀。 “我去看看。” 雁昀进里间,看到李曦和正在穿鞋子。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李曦和不理他,三两下穿好鞋就下了地。 他躺久了腿有些发软,走路有些晃,雁昀一边掺着一边责他:“你出来做什么,才刚好些。” “我闻到桂花糕和红枣莲蓉酥味了。” 颜氏就听到这句话,随后太子殿下从里屋走了出来。 “殿下!怎么出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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