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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

时间:2023-12-18 21:00:13  状态:完结  作者:鸢园主人

  欢笑但恨光阴短,合契那觉日西倾。


第56章 相轻辩诘

  话说魏旷承了沈元鹤的情,如今也算是闻名遐迩,虽仍有人不爱他那诗调,却再不曾有如当初那般为人耻笑之事;这样恩德,自需感念。于是常常访谒元鹤居处,盘算着送些偶然贱价淘来的佚本①——他是没甚么家底的,只这些书是宝贵物什,勉强拿得出手来。元鹤却固辞不受:他提掖魏旷,不过出于爱惜后进之心,并非图他报答甚么;更何况这魏氏本就拮据,又怎好教他破费,故而只道勉力进学才是要紧事。魏旷心下益是感佩,但觉往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每每携诗札简编而来,说是讨究学问。

  这日又来时,却远远望见谢灏也在房中,与元鹤相谈甚欢;其身微微倾向元鹤,眉飞色舞,开口朗笑,姿态潇洒,毫不拘礼。彼时天寒,见他呈了一杯热酒来,直捧在元鹤嘴边,又说些甚么,似哄他去吃;元鹤欲接过自饮,谢灏不许,他却也不怪罪,亦是浅笑,便就着对面人捧来的杯盏,低头噙了一点酒液。魏旷看着,莫名腾起一股怒气:这谢灏到底有甚么好处,竟把个素以澹泊自守知名的沈元鹤迷得这般,只顾与他贪欢顽闹,作出一副恬然无耻的样子,成何体统!又不禁怨元鹤:既为长者,本应恩威兼施,实不该一味宽纵,养得人骄恣顽劣,反是有损自己清誉。然而转念又想道:这沈谢二人原是人前人后两样面孔,极善藏掩,哪里能坏得声名?若非有所交接,能亲眼得见,自己也未必这样揣度他罢。他便忽地露出矜色②,以为自己与一般人不同,见识过其私下面目,亦不过是红尘中一俗人耳。

  然还是看不惯沈谢两个如此没有分寸;他快步趋前,屈身揖道:“学生魏旷拜见先生。冒昧叨扰,还望先生莫要怪罪。”沈元鹤原先不曾预料,这才知道他来,慌忙将口中那点水酒咽下,端肃了神色,温声问道:“是延中来了;是又来研讨诗学么?”他语气平静帖妥,可魏旷抬头去瞧,一眼便看见他颊上两团红晕,若妇人淡淡地扑了胭脂,不禁窃笑;却仍恭谨答道:“是。近来觅了几句,自以为佳,有些心得,便寻思着向先生讨教。”

  元鹤还未说甚么,倒是一旁的谢灏冷言冷语道:“竟不知魏举人甚么时候这样尊敬起严真来了,已然要师生相称了呢;却恐严真只晓得作些轻浅近俗的诗,指点不了你这等奇才。”他本就不喜魏氏,这会子欢乐时候又猛地教其打断,心中便更是不快。魏旷则对道:“先生诗文,普遍天下,焉有不敬之理?且年少时也私淑③先生,如今得见,自当以师道尊之;更承蒙先生垂爱,为我延誉,如此恩惠,铭心不忘。至于与先生诗风大异,也未必无有两相激发处。”

  那谢灏所想,元鹤自然都明白体谅,只是当着晚辈外人的面,也难免赧然,因而出言圆转道:“切磋诗艺,原是雅事,又不是塾师讲授,便就算我指点不了又有何妨?况我本就是忝受了‘老师’‘先生’之名,却不曾教他甚么;又闻《礼记》云:‘教学相长。’④若是延中能反过来点拨我一二,便更是好了。今日会逢复清在此,一并来评诗正好——我还盼着你发些宏论呢。”谢灏也理解他的难处,于是转了笑脸道:“我哪里有甚么‘宏论’,只在一旁听严真讲论便是了,也可好好拜读魏举人的诗。至若我方才那话,虽稍重了些,却也无有恶意,只是验一验举人心思;既然举人志诚意笃,我便也放心了。”元鹤道:“难为复清费心,只是总不应教延中平白见诬:我与他来往几回,知他心底里是个好的。”魏旷道:“学生以诋谤立名,是为不正;侍御史向来与先生交好,有此忧心处原是自然。又,学生虽不敢以君子自居,却自与先生相晤以来,未尝做得无礼之事,故也不惧侍御史诘讯⑤。”元鹤听了,心下叹息:这二人也不知有甚么仇怨,恁样难解;就算表面上和气,却也总是闷着一口气似的。便不再接这话头,专心读起魏旷的新诗来;那二人见他如此,也各自低头端坐,不再多言。

  其间研论诗句、琢磨篇咏之事,与故事无涉,此处不提。但说待要散了时,元鹤欲送客出门,谢灏拦道:“严真且留步,外头冻冷,还是在屋里烤暖罢;我与魏举人一道出去便是。”元鹤想了想也好,便教他两个单独谈叙几句,或许能宽解些。然甫步出院门,谢灏便向魏旷道:“我虚长举人几岁,虽不过数面之缘,有些事情却不是看不出:举人固不是柔驯之人,何必故意做得副好相与的模样来?严真性情如何,你这一两月来也应是看得清楚的了:他面软心慈,又爱护后学,就算你当时口出狂言,也曾不计较,可见其大量;且他与你俱是平民出身,便更怜顾些——这其中苦心你可理会得?”魏旷道:“小子深自领会。”

  他便又道:“那举人做出这样攀附之举又是何意?他并不喜这样的人。”魏旷答道:“小子所为,并非攀高接贵,盖猥蒙先生惠渥,不敢疏狂慢待之。况且,容小子说句不敬的话,沈先生而今也不过才做到个从六品的员外郎,若我真是趋炎附势的人,便也不来寻他了。”谢灏虽气恼,却也不得不认,最后道:“若非仅有严真赏识你这才学,你却也未必来亲近于他。”魏旷道:“是故小子才说‘如此恩惠,铭心不忘’。”他气极反笑,道:“好,举人这样辩才,不愁没有前程。”魏旷道:“借侍御史吉言。”

  他背过身去,沉声道:“严真既欢喜有人与他讨论学问,你去就是了;但决不许动歪心邪意。”那魏旷看着很是谦恭,拜道:“侍御史但请放心;只是……”他问:“只是甚么?请讲便是。”魏旷道:“那小子便斗胆问了:即是同胞兄弟,也管不着人交识甚么朋友的;如今侍御史这般,未免管得太多了罢?”他不禁反转身来,盯着眼前人,见他面上仍是谦恭,一腔冲冲忿气泄不得,只能道:“你既尊严真为师长,我与他同辈相交,便也厚颜算得你的长辈了;我这话原不是管他,而是管你——举人可愿意受得我这训教?”魏旷道:“小子谨受。”他道:“那便好。我与举人不同路,便不相陪了。”魏旷再拜,恭送他上了车舆;又回头凝望沈宅门楣,敛眉不语。


第57章 冒雪寻人

  话说沈元鹤颇觉着这些时日来谢灏愈发有事无事地围着他转,怕他丢了似的;他心里到底有些羞,恐教鸾娘和圭郎察觉了去,便道以后就由他多去谢氏别院里去说话,谢灏答应了。其实他并不像谢灏那般患得患失,许多事情上看得开的,心底里却欢喜谢灏率真性情,也乐得他来纠缠,故也不说甚么,总容忍他如此。

  这年大年,谢灏借口整治事务,初六日便离了城东,回自己的别院中来。元鹤得着消息,打定主意,明日去他那里瞧瞧,好教他知道自己也念着他呢。却不巧夜里浓云堆积,清晨时天地间已是乌蒙蒙一片,不漏一点天光。瑞符道:“阿郎,望这天色,约摸是要下大雪的;要不还是先等等,雪下过了再去罢。”元鹤摆手道:“不必;你去取我那件斗篷来。”然还不待出了院门,雪花便如鹅毛似的扑簌簌下起来了,教朔风卷着,眼见得愈下愈密;瑞符虽是为主人披裹好了斗篷,又打了伞来,却还是劝道:“这大雪时分,阿郎小心吹了风受了寒;不如还是进屋里稍歇,小的去报与谢郎君知,他必体谅的。”元鹤却笑道:“不,此乃瑞雪,这时候乘兴访友,更添趣致。我们走罢。”

  彼时谢灏正在自己房中整理诗稿,忽听有人敲门,便道:“进来罢。”那人却不进来,只是又敲;他十分纳罕,只好起身亲去开门。但见外立一人,身披石青色斗篷,帽顶肩头都落了薄薄一层雪;鼻子脸颊虽冻得通红,却还向着他笑。谢灏先是惊了一跳,又不胜欢喜,忙迎进来,道:“严真,这样大的雪花,你竟也来了!甚么时候来不行,非要这时候来,若是冻病了,岂非我之罪过?”元鹤笑问:“听复清这意思,原是不愿我来了?”他急道:“严真你又这样起来!你该明知我是心疼你才是;若是你有甚么事,我又能好么?”他一面接过元鹤的斗篷,将那雪抖落了,挂到架上,一面问道:“他们就教你冒着雪来?瑞符向来晓事,竟也不打把伞与你。”元鹤道:“打了的,且我也是坐车来的,只没教他进你院子。”他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快进来,反在门外等候?”元鹤笑道:“这不是心里想着教你高兴一回么;若不这样,就显得仓促,恐见不着你这可怜样子了。”

  他心中感触,轻声道:“那便谢过严真了。”说着便去携元鹤的手,却惊道:“原来这样凉,严真你怎地不说?却也怪我只顾说话,忘了这事。”于是欲回身找手炉来。元鹤拦道:“不必找了,我看复清手掌暖热,若是不嫌弃,便帮我焐一会子罢。”见那人面上笑吟吟的,谢灏脸猛地涨红,又羞又喜道:“好。”二人坐下,他先挽了元鹤一手,置在自己两掌之间,低头专心焐着;过了一会觉着好些,就换了另一手来焐。

  元鹤知他脸面薄,因而不肯说话,也就不去扰他,只觉着那热气从双手缓缓传至四体百骸,顿觉舒畅;便笑道:“多亏复清年轻气盛,我竟好似沐浴春阳呢。”他佯嗔道:“使唤了我的力,却又来开我的顽笑。”元鹤瞧他面孔,直教他拘束起来,才忽地扶住他两肩,附耳柔声道:“多谢复清好心,且宽纵我罢。”他哪里禁得住这个,更是颊上飞红;却亦抬手将元鹤紧紧揽抱住了,感怀道:“原是严真恕我往日孟浪,才得今朝欢愉;将来严真要我做甚么,但不违圣训良心,我一定做到。”元鹤道:“我能教你做甚么?不过焐手这样的事罢了,全无干系与‘圣训良心’;再说我也不要你许甚么诺,交谊原是两个人共相维系的,哪有我只享受的道理?”

  又一笑,轻推他道:“却有一事,颇难为情:时近晌午,顿觉腹中饥饿,欲再叨扰,不知谢郎君许是不许?”谢灏笑道:“求之不得。”于是教人做了些热汤食呈来,二人对坐用饭。谢灏偷眼去觑他,见他神态自然,浑像在自家似的,反衬得自己拘谨无措;便也松弛下来,拣选了些好菜好肉与他,一一为他讲说是甚么制的、怎样做的,虽不过微不足道之事,元鹤却也听得认真。谢灏见了,当然止不住地欢快,想道:往日多是众人宴集,甚少这样相对饮食,虽不喧闹,更别有平静滋味;彼此已是知己深交,即便对方不吐一字,但观眼光,也大抵明白心中所想——如此说来,倒真有些如多年夫妻一般。思及此,不禁低下头掩笑;元鹤瞥见,也是快意。

  外头大雪纷纷,银霜铺地;房中烧了炭火,和暖如春。元鹤与谢灏并坐赏读方才搁下的诗稿,边锤炼佳句,边忆想旧事,确也欢乐。半晌,元鹤终究教火炉熏得慵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歉然道:“冬夏易睏,这两年年岁稍长,愈发觉出来了;我便告辞,回家歇息去罢。”谢灏道:“在我这里歇下便是了,何必再出去折腾?雪尚未止,又得受车马颠簸,睡意也要驱散尽了的,过会子怕是更难受些。”他便笑道:“这才多少脚程,哪里就夸饰得恁般;况我也不好劳烦你。”谢灏道:“我两个难道还讲甚么劳烦不劳烦么?至于叠被铺床的活儿,也犯不着我动,自有人去做;若你是说不想再劳烦他们,便睡我的床就是,早起已收拾过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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