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齐见深讲得没有这样隐晦,但意思大体不变,桑惊秋一想到齐见深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就一阵恶寒,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时遇其实也发现了那人对桑惊秋的兴趣,否则不会特意点名要见他才说话,可他并不在意。 与他目标无关的事,不值得他费心思。 至于桑惊秋离开鱼莲山,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他喝完茶水,道:“如何回应他,你自己决定;要如何做,你也自己看着办。” 桑惊秋点头示意他明白,转而问:“四平帮那头如何了?” 时遇:“莫如玉抓到秦峰,我抓了姓齐的,一切未有决断前,我和莫如玉会先接管四平帮。” 桑惊秋知道能有这个结果不容易,旁的不说,就光四平帮的财富,其他人就不会撒手,时遇和莫如玉能争得这个先机,必定花了许多心思。 他不由观察时遇神色,果然双目带有血丝,嘴唇也略微干燥,显而易见很是疲惫。 但时遇还要再说:“晚些时候你找施天桐,将此事定下来。” 桑惊秋无奈起来:“都已经早上了,你不累吗?这些事非一时半刻能解决,你不眠不休,也无法加快,就快些去歇息罢。” 时遇呼了口气,他整整两天没睡了,确实有些累。 “这茶凝神静气。”桑惊秋给他杯中续满茶水,“你去歇息,我在外头,有什么事我先行处理。” 时遇什么都没说,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进了里屋。 玉华山给各派掌门准备的屋子还是不错的,里间睡觉外间处理事务,时遇在里面睡觉,桑惊秋就坐在外屋的窗边看书擦笛子,偶尔有鱼莲山弟子前来禀报事情,便先行处理。 桑惊秋在门内地位不一般,加上桑惊秋性情温柔,对谁都很好,弟子们平时遇到什么问题若找他,能帮的他一定帮,相较时遇,他们更加喜欢与桑惊秋相处,禀报时也更加放松。 快到中午,施天桐过来了,见桑惊秋在还愣了一下,问:“怎是你?时遇不在?” 桑惊秋朝里屋看了一眼示意,问:“你有事找他?” 施天桐:“他将四平帮的事交予你我,你在更好,我们商量一下。” 这一聊就到了午膳时分,玉华山弟子送来餐食,吃完饭时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施天桐问起别的:“听闻你去见了齐见深?” 桑惊秋将当时情形说了。 施天桐差点被水呛到:“此人为何会……”见色起意? 桑惊秋摇头,他不清楚旁人如何看待他的容貌,但齐见深显然不是一个因色误事的人:“或许有其他目的,暂时不必理会。” 施天桐:“时遇怎么说?” 桑惊秋沉默。 时遇太清楚鱼莲山在他心里的地位,离开鱼莲山是绝无可能的。 何况时遇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要能从齐见深嘴里探出有价值的消息,其余都不重要。 施天桐也是跟二人相识多年,见状立即明白过来,转移话题道:“你自己当心,能处理就处理,不能处理别硬撑,自己安全要紧。” 桑惊秋心里一暖,笑着点头。 两个时辰后,时遇醒来,桑惊秋便离开了,他用完饭,正待去找莫如玉,施天桐来了,他随口问:“事情处理得如何?” 施天桐:“按你所说,都准备好了,我明日启程去东谷。” 时遇往外走,施天桐抬手拦住他,待时遇看过来,他道:“我想跟你谈一谈惊秋的事。” “他怎么了?”时遇继续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施天桐:“现在齐见深在玉华山,许多门派虎视眈眈,意图从他口中寻得四平帮突破口,但他油盐不进,只对惊秋稍微特殊,你不会看不出来。” 时遇偏头:“看出来又如何?” 施天桐沉声:“惊秋虽然聪明,但他太过看重鱼莲山与你,对鱼莲山有利的事,他一定会去做,但现在情况不明,齐见深背后的东西显然没那样简单,你若执意让惊秋与他掺和,到头来只怕……” 只怕什么,他没明说,他也知道此事未必会发生,可他实在看不下去时遇明知前方有虎还将桑惊秋推过去。 时遇终于停下来,问:“是他让你来的?” 施天桐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既如此,他自身也不在意。”时遇轻轻地说着,“他若不想,可以拒绝,我从不勉强旁人。” 这话说的平淡如水,没有半分戾气,但话中之意十分清晰——“不用你管。” 施天桐跟时遇认识多年,后来还共同打理鱼莲山,多数时候都很认同其处事之风,对时遇面容之下的自私薄情,他偶感无奈之外,倒也没有更多想法,但桑惊秋小他好几岁,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将其当作弟弟一般,他实在没法置之不理。 再看时遇完全无动于衷的模样,他一下子怒了:“你这样待他,若来日真有意外,你可别后悔!” 时遇置之不理,他觉得可笑,他本人也好桑惊秋也好,既是鱼莲山的人,自然该为鱼莲山付出,若半点价值也无,合该早日退场,吹笛养老去。 再说,齐见深虽瞧着有几分聪明,桑惊秋也不是愚笨蠢人,如何这么容易被算计? “你操心太过了。” 施天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对时遇怒目而视:“时遇,你……” 这时,一人飞奔而至,匆忙间说话都打着磕绊:“见过时……时掌教,小的是玉华山……” 时遇打断他:“何事?” 那人顿了一顿,才道:“齐见深不见了。” 时遇神色一凛。 对方紧跟着又说了一句:“他,他是带着桑大侠一起走的!”
第10章 桑惊秋的确被齐见深带走了。 从时遇那离开后,他想到一些事,到小黑屋见齐见深,结果还没说上两句,齐见深忽然扬开手臂,他一时不察,吸入迷魂香,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身处一间屋内,瞧摆设大约是处民宅,而齐见深坐在一旁,听见动静抬头朝床上看过来,一下笑了起来:“大美人终于醒了。” 桑惊秋懒得理会他揶揄调笑,径直问:“这是哪里?” “东谷啊,至于这屋子姓甚名谁,我不清楚。”见桑惊秋疑惑,齐见深笑道,“我见这屋子不错,便请房主一家先行离开,借我们留宿两日。” 桑惊秋皱眉:“这样大的地方,客栈酒楼不少,你何必打扰旁人的生活?” 齐见深:“我给了银子的,怎算打扰?” 桑惊秋起身,意欲离开。 齐见深忙抬手:“你去哪?” 桑惊秋:“我不习惯呆在旁人住过的地方。” 齐见深嗤笑,也不再多话,直接去抓桑惊秋胳膊。 桑惊秋一掌拍下,齐见深吃惊,再维持不住面上笑意,捏着发红的手腕,问:“你不怕我对你下手?” “你打不过我。”桑惊秋直言不讳,语气轻飘,全然不似之前温和,“否则不会给我用迷魂香。” 齐见深微眯眼。 桑惊秋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涉无辜者,否则恕我不能配合。” 齐见深略一思索,桑惊秋中了迷魂香内力大减,眼下不是他的对手,但若铁了心反抗,也非好事,当即从善如流道:“大美人既说了,我自当听从,就依你所言。” 离开这所民宅后,桑惊秋还特意藏在外面,亲眼目睹屋主一家安好返回,才放心下来。 齐见深在一旁,看得很是好笑。 他闯荡江湖多年,见过无数人,其中不乏心地善良的,但桑惊秋眼下被他控制,前路不知,竟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小事? “大美人很善良。”他缓缓开口,“只不过以你性情,怕是无法助鱼莲山一臂之力了罢。” 桑惊秋回过头,不理会他的话:“你想带我去哪?” 齐见深:“你猜。” 桑惊秋:“四平帮。” 齐见深:“聪明人,那你猜,我想利用你来做什么呢?” “东谷四平帮大本营据点,时遇和莫如玉既接管四平帮,很快便会到来。”桑惊秋冷静地分析着眼前局势,“你带我来这,无非是以我为饵,从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齐见深听着,不承认也不否认,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 桑惊秋摇头:“可惜你弄错了。” 齐见深:“我弄错什么?” 桑惊秋:“我在鱼莲山人微言轻,你用我的命,是无法要挟时遇的。” 齐见深挑眉:“是吗?” 显然不信。 本来嘛,瞧桑惊秋的身手,放在江湖任何一门派,也大有可为,在名不见经传的鱼莲山,怎可能无足轻重? 桑惊秋知道他不信,但他说的是真话。 时遇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任何妨碍他的人或事,都会被毫不犹豫地剪除。 无论对他,还是对时遇本人。 时遇是看重他,委他重任,可若有一日,他存在的阻碍远远小于其价值,那么,时遇是不会冒着让鱼莲山陷入险境和多年情分的面子上救他的。 说话间,二人已到距四平帮不远的巷子口。 桑惊秋朝那边望去,去年为了查四平帮,他在此呆了一月多,常常暗中观察,那时四平帮常是宾客盈门迎来送往,俨然一副如日中天的模样。 而如今,高楼大门未变,门口却冷清许多,连壮观的守门阵势也不见了。 齐见深在他旁边开口,说:“以大美人猜测,他们何时会来?” 桑惊秋:“我不知道。” 齐见深:“不知道吗?你是不想与我说罢?” 桑惊秋:“你既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齐见深被他讽刺也不生气,正待开口,四平帮的大门忽然从内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正是时遇。 他步出高高的门槛,半旋身,和随后出现的莫如玉说了句什么,莫如玉摇头,回了两句话,时遇听完,嘴角略略扬起。 桑惊秋往阴影处退了两步。 “想不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齐见深在旁感慨,“到底是我疏忽了,以为他们会过些时日,不过既撞见了,我也不欲拖延,这就去会一会他们二位。” 他轻轻扣住桑惊秋的胳膊,“有劳美人与我走这一趟。” 桑惊秋体内尚有迷魂香,走路动作软绵无力,被齐见深半拉着带到四平帮门前,时遇正与莫如玉说话,一扭头看见桑惊秋。 但只是短短一瞬,桑惊秋来不及看清他表情,时遇便已移开视线,望向齐见深。 他面无表情,也不开口。 倒是莫如玉先一步开口:“惊秋无事罢?” 桑惊秋摇头,齐见深则笑道:“桑大侠这样一位美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他,不过我有桩交易与二位掌门谈,外面人多眼杂多有不便,不如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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