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和盛俊堂也连声附和:“我们都是萧公子的朋友,今夜对亏萧公子及时赶到,否则大家都得交代在此处。”又见她风尘仆仆,纷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萧公子必定一路疾行,你跟着他也受苦了,回头我们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话说聂盛二人,都是江湖年轻一辈里年轻的翘楚,除了武功造诣出类拔萃,容貌也是百里挑一。白熙岚见他们一个出尘脱俗,一个器宇不凡,与冷若冰霜的萧少侠有完全不同的风情。顿时犯了花痴,精神恍惚,暗道自己出一趟远门看遍了世间的花美男,也能将所受的苦难抵消一二。 吴伯看着这帮劫后余生的后生,轻轻捋了捋胡子,道:“那我们就在此处等天亮,顺便等一下了然师父和萧公子,等城门一开,我们便回府去吧。以他们两的修为,也不需要我们过多担心。”又转向白熙岚道:“既是萧公子的朋友,也欢迎来府中做客。” 吴伯长得慈眉善目,说话又文绉绉的,极易惹小辈亲近。白熙岚多日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了定,又见不远处还有三具尸首,不动声色离远些不敢看,挨着几个姑娘坐了,方感觉有了盟友。 就在此时,那三具尸首竟同时抽搐,而后笨拙的爬了起来,漫无目的的游走,循着活人的气息缓缓靠近! 白熙岚大惊失色,就近抓着凤凰的胳膊哀嚎起来:“救命!诈尸啦!” 她还没想明白身边的姑娘为何如此镇定,凤凰已经不愠的瞪着那三具笨拙的走尸,啐道:“没用的东西,现在才起来,太晚了!”她伸手一弹指,三具走尸应声而倒,几只爬虫从尸体七窍中爬出,快速涌来,顷刻间钻进凤凰的袖口,消失不见。 白熙岚触电般松开凤凰,弹开老远踉跄站稳。 海棠插话:“是尸蛊,你别怕。不咬活人。” 白熙岚:“……” 凤凰张开手掌邀她看:“咬活人的虫子长这样。” 白熙岚一晚上经历大悲大喜大悲,俨然已经吃不消,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哼,”凤凰小巧的鼻子一皱:“胆小鬼!” 海棠伸脚踢了踢她,疑惑道:“萧公子怎么会带这么个白痴?” “阿笙!”了然追出去老远,可他失血过多又劳累体虚,愣是追不上萧笙,只好求饶:“别跑了,我跑不动了!” 萧笙铆足了劲,只想尽快把了然甩开,找一方清净的地方捱过寒毒之苦。奈何了然的一身功夫诡异得很,乍看啥也不会,真用起来却哪个科目都不差。他肌肉结实,猿背蜂腰,用起轻功来竟不落清瘦萧笙的下风,两人跑出几十里地,谁也奈何不了谁。 “扑通”一声,是了然一脚踩在草坑里,先摔倒了。 萧笙听见他的哀嚎,担心他身上的伤,只得停步,调头去看他。 夏天的芦荻草长得比人还高,萧笙只听见了然在草地里挣扎的声音,半晌找不到人究竟在哪。一只大手突然从繁茂的草丛里伸出来,准确抓住了萧笙的脚踝,用力一拽! 萧公子狼狈摔在草滩里,光着膀子的了然很快欺身上来,按住了他。 和尚壮实的臂膀即使缠着绷带,也难掩他完美的身形。夜色里,了然的双目如星,他柔善的笑里难得带了三分挑衅,可脸颊的梨涡立马又补上三分温柔,整个人都笼罩着让人心安的光晕。他似嗔似怨,冲萧笙道:“你跑那么快,害我摔一跤,我也绊倒你一次,就算扯平了。”
第三十六章 我要带你回家 萧笙被了然按在地上,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他脸上发烫,身体却发冷。只得将脸错开,故意讥讽道:“这才没几天,好的不学,倒是连耍诈都学会了。” 他越掩饰,了然越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他顺着萧笙的胳膊往身体上摸,果然发现他浑身都冷得渗人。再一次印证了他心里早就有的模糊概念——萧笙的内力损耗越大,之后的寒毒就来得越汹涌。 他心痛难耐,呵斥道:“知道自己有这毛病,还跑什么跑!”你越调动内息,只会让寒毒的痛扎得更深。 萧笙莫名领了一顿训,了然又顶着一身伤在自己眼前晃,心里更难受。 那些伤大部分是拜萧艳殊所赐,但肩膀上唯一的一处旧伤,新结的疤痕还是嫩红色,却是自己亲手刺的。他心烦意乱,想要推开了然,却领了一个熊抱,被那和尚霸道的压住,动弹不得。 久违的温暖包裹了他,轻松卸掉了他好不容易积赞起的决绝。 可了然只抱了一会,便跨坐在他的身上,轻车熟路开始扒他的衣服。 萧笙大惊失色,死死护住前襟,说什么也不从。 “干嘛?”了然不解去扯他的手,“都是男人,为何扭扭捏捏。” “你走开!”萧笙顾忌的是背上的伤,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若让了然那个老妈子看见了,一定会出大事。于是一面不管不顾的挣扎,一面故意用言语激他,只道:“你再这样我可喊非礼了!” 了然眉头一皱,正色道:“瞎说什么,我可是出家人。”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萧笙心里蓦地一沉,觉得空落落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疏离起来。 对啊,了然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出家人。 了然是最善解人意的人,他见萧笙一脸抗拒,是真的不乐意。于是默默的从他身上翻下来,与他并肩平躺着,手指轻扣住他的脉门。 温润的真气又一次涌入萧笙的经络,预料中蚀骨的寒毒还未来得及肆虐,就已被春风逼退。 头顶的星空似会催人入眠,疲惫感席卷了两人的神志。半睡半醒间,萧笙听见了然在问:“阿笙,你是不是在气我那天没去追你?” 萧笙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胆子也大了些,埋在心底的疑窦化作言语:“那你气不气我刺你的那一剑?” 两人谁都没有回答,便彻底坠入梦境。 次日,他们在烈日下醒来,双双昏睡到正午。 萧笙的胳膊一动,了然的手随之收紧,将他的手腕攥得死死的。 他连日来奔波的疲倦在这漫长的一觉中得到疏解,四肢酸软,一不留神又被毛手毛脚的和尚抱了个满怀。了然在他身上乱摸一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想来是在说他的寒毒已解,身上的温度尚可。 萧笙心头一热,也反过来压住了然,想探查他身上的伤。他手劲稍微一重,那和尚便疼得龇牙咧嘴,一面呼疼一面喊非礼。 萧公子脸皮薄,满头黑线,斥道:“你瞎喊什么!” “跟你学的。”了然大喇喇的一躺,双手在脑后交叠做枕头,好整以暇的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萧笙,他出门匆忙没穿上衣,光着膀子正好摆出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 萧笙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再深入,转而嗔怨道:“没出息,豆腐做的,一碰就疼。” “没办法,我确实忍不了啊,”了然委屈:“以前又没伤过。” “是……”萧笙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落寞无比,呢喃道:“你以前没伤过,都是认识我之后伤的。” 了然就猜到他这次回来怪里怪气的一定是有心事,当即抓住他的双手,握紧了捂在心口:“不关你的事,是浮屠宫主伤的。” 手掌下是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萧笙执拗的挣脱出来,指尖抚过他肩头一道嫩粉色的新疤,垂头不语。他本想说:“这一道是我伤的。”可他喉头发涩,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了然的手不依不饶的跟上来,再度抓住萧笙微凉的手指,蜷在掌心抚慰。诓骗他:“就这一处不疼。” 萧笙当然知道他是在瞎扯,感动之余,更加憎恶自己背负的一身血债,恨然道:“可我是浮屠宫少主。”他再想把手指决绝的抽出来,却发现臭和尚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手劲大得很,将他双手死死咬在掌中,他拼命挣扎的姿势无助又滑稽,可惜不能挣脱分毫。 “还少主呢,昨夜你是和谁打架。”了然嘴上虽在奚落,目光却温柔得要凝出水来。他深呼吸一轮回,似在酝酿勇气,随着那声悠长的吐气,他的眶子变得坚定又澄明,柔声道:“阿笙,你别回去了,跟我回家吧。” 萧笙讶异的盯着他。 “虽然我师公疯疯癫癫爱恶作剧,不管干什么都得防着他捣乱;我师父又很懒,整天什么活也不干,打坐和睡觉从来分不清;但我师娘很温柔,做饭也好吃。”了然自顾自说下去,“哦,我还有个一起长大的师妹,被惯坏了,特别粘人,脾气也大,可能会招你烦……但,我觉得你会喜欢我家的。” 不知哪个点触动了萧笙,他惊愕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带着三分愠怒问:“你一个出家人,还有青梅竹马的师妹?” “不是!”看来自家那破庙的人员配置确实很容易招人想歪,了然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心慌,连忙严肃解释:“总之,这情况有点复杂……我师父不是我师父,他其实是我爹。我师娘和师妹,其实就是我娘和妹妹,绝不是青梅竹马!” “哦。”萧笙看他手忙脚乱的解释,心情蓦然变好,嘴角浮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还有,我家在泉州附近,比你们塞北暖和多了,对你的病也有好处。”了然很满意自己的提议,越说越眉飞色舞,将萧笙微凉的十指在掌中搓得火热,急着追问:“怎么样,去不去?” 萧笙刚刚变好的心情又沉下去。他知道了然不是小孩子心性,但凡说出口的话,都不是开玩笑,正因如此,他才要尽早把话说清楚。 萧笙如冰潭的瞳孔沉静无比,将所有多余的感情都敛去,直直看着了然说:“我不能去。” 我不是不去,而是不能去。 “为什么?”了然没料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急得绷住脸,将萧笙的双手捏得生疼。 “我灭了六大门派,恶名昭著,仇家太多。”萧笙似不知道疼,森冷的表情纹丝不动:“且我昨夜所为,宫主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贸然带我回去,会给你家惹来灭顶之灾。” “阿笙……”了然一声轻唤,陌生感情忽然泛滥,脑中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拥着对方,抱着对方,让体温交汇,让血肉融在一块方能平息。 他还不知那是什么。 和尚突然大力翻身,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萧公子甩了下来。而后侧躺着抱紧他,力气之大,似要将那单薄的人压进自己的胸膛。 “阿笙,我不怕。”了然滚烫的鼻息全喷在萧笙颈窝,十八年养出的一颗真心全给了他,没有一丝保留:“你知道我很厉害的,澹台彦老前辈还教了我破山七刀,我能保护你!” 他还觉得不够,想要给怀里人更多安慰,接着说道:“还有我师公,他其实就是天下第一的圆觉住持!有他护着你,你不要怕。” “了然,我已经把你害得够惨,不能再拖累你家里人。”萧笙笑得苍凉,在局促的空间里坚决的摇头:“再说,圆觉住持隐匿多年,为何要为我出头?”
149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