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病恹恹的趴在床上,一见盛俊堂怀里的兔子,眼睛便亮了。 那懂眼色的家伙从盛俊堂怀里跳下来,三蹦两跳到了床前,殷切的抬头看着许久不见的救命恩人。萧笙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感慨万千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萧公子感动不已:“这兔子你们还带着呢。” 了然看出他喜欢得紧,笑道:“你那么喜欢,我哪敢弄丢。” 聂清折扇一开,拿手肘顶了顶一旁的盛俊堂,揶揄道:“这救兔子的功臣虽然是了然师父,可这喂兔子的功臣可是俊堂兄!”他打量兔子半晌,摇头道:“依我看,至少胖了半斤。” “谢谢盛兄。”萧笙先向盛俊堂道谢,再看着长胖了的老友,点着它的鼻子威胁:“再胖我可就保不了你了,了然会把你烤了。” 兔子似通人性,怯生生看一眼了然,挤得更靠近萧笙一些,甚至作势想跳上床去避难。 “你别吓唬它!”了然急着修复感情:“你都快把它当儿子养了,我能吃自家孩子么?” 此言一出,众人噤声。 萧笙心底窃喜,唯恐脸上的笑意憋不住,连忙脸朝下藏好。 痛是他,开心还是他。萧公子那颗万年不起涟漪的心,也有了阴晴不定的小心思。
第三十八章 硝烟弥漫的早晨 澹台彦的葬礼办得极其简单,一口薄棺裹着当年名震江湖的双刀之一,在一个阴雨天静悄悄的下葬。他的死亡像是一个迟来了二十年的道别,众人都很平静。 吴伯在他下葬的第二天就走了。说是澹台彦躺了二十年,他也跟着被困在此处二十年,如今趁走得动,要多出去看看天下的风景。临走,他遵照澹台彦遗嘱,将他二十年未出鞘的偃月刀留给了唯一的传人了然。 至于小朋友们,有的养伤,有的无处可去,一方冷清的澹府留给他们,来去都自便。 话说白熙岚,那日在城外被尸蛊吓晕,又是被人当麻袋扛回来的。醒来之后唯一的念想便是逃离这个魔窟,可惜一见了然误终身,那和尚朝她一笑,她七魂丢了六魄,什么冷冰冰的萧公子,轻飘飘的聂公子,明朗俊逸的盛公子,全是过眼云烟,抵不过了然的一对梨涡。思及自己弄丢了姑姑的玉钗,回去免不了一顿削,干脆把回京一事抛到脑后,安心赖在澹府。 可是,公主殿下没想到的是,小小澹府的竞争如此激烈,简直比后宫还精彩。 清早,白熙岚起个大早,使出浑身解数盛装打扮,想制造和了然的邂逅。不想晚了一步,沈嫣秋从另一边杀过来,当做没看见走廊上踟蹰的花孔雀,大摇大摆的推开了然的房门,闯了进去。 了然的房门骤然被推开,吓得正在洗漱的和尚差点打翻水盆。 他狼狈的转过身来,看清是沈嫣秋,才捂着心口感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是凤凰那小丫头。” 沈嫣秋端重得很,将手里的托盘往桌上一摔,用不容商榷的口气说道:“脱衣服,换药。” 了然悻悻把刚穿上的僧衣褪下,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心有余悸的建议道:“沈姑娘,以后进门能否敲门?贫僧怕衣冠不整,冒犯了姑娘。” 沈嫣秋冷声道:“我是大夫,什么没见过。”她引着了然在凳子上坐下,拆开昨日被药草染黄的纱布,手指有意无意的在了然皮肤上掠过,发出一声嗤笑:“了然师父还担心衣冠不整,你我如此这般坦诚相见,若叫你今后的娘子知道了,非打翻醋坛子不可。” 了然臊红了脸,急着反驳:“沈姑娘是大夫,给我换药是为救死扶伤,贫僧脱衣实属无奈,容不得别人乱嚼舌根。”而后才反应过来差点忽略了另一个重点,慌乱补救:“再说,我一个出家人,又怎会有娘子!” 沈嫣秋在心里冷笑:我看你不会有娘子倒会有公子。 可她面上自然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故作轻松的试探:“瞧我,一听闻圆觉主持喝酒吃肉的轶事,都忘了你还是出家人。不过你既是他的传人,想来对佛家的戒律也与一般僧人有不同的理解,不会那么一板一眼。” “我……”了然更加觉得窘了,发誓今后再不提师公干的淘气事,可沈嫣秋既然逼上门来,他也不能装聋作哑,只得老实摊牌:“我确实觉得肉挺香的,惭愧,惭愧。” 他又一次没答在点上。沈嫣秋不好再穷追猛打,磨磨唧唧给他换好了药,直到后厨飘出早餐的香味,才不紧不慢的打结。轻声道:“我们去饭厅吧,别叫大家等。” 白熙岚在院子里佯装散步,眼睛却时刻盯着了然的房门,心急如焚的揣测那个狐媚子女大夫和俊和尚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然和沈嫣秋一前一后走出来,她撩了撩头发,装作不经意的走过去。 “哥!”凤凰的怒吼从身后传来,暗夜的走尸在白熙岚脑中闪过,她吓得双腿一软,忘了走路该先抬哪只脚。 凤凰风一般跑到了然身侧,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警惕的看着沈嫣秋,质问:“你怎么又从我哥的房间里出来!”不等她回答,再气呼呼的抬头瞪着了然,道:“你不是说了,女孩子不能进你房间么!” 她虽已亮明身份,不再以了然的妹子自居,可那声亲热的“哥哥”却改不了口,每天还要叫上一百次才过瘾。 “凤凰,”了然摸了摸她的头:“沈姑娘是来看病的,不一样。你对她要礼貌些,不然她就不给我看病了。” 凤凰气鼓鼓的瞪着沈嫣秋,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嘟囔一句:“对不起。”但她凤凰也不是吃素的,眼珠子一转,逼问道:“沈姐姐,我哥哥的伤口每天要换几次药?间隔多久?为什么非要大清早换?还要换几天?什么时候能好?”竹筒倒豆子一样,逼得沈嫣秋的小心思无处遁形。 了然眼见气氛剑拔弩张,连忙捂住凤凰那张快嘴,道:“你乖一点,不是说了对沈姑娘尊重些。” “哼!”见沈嫣秋故作委屈避而不答,惹得了然替她说话的模样,凤凰气性更大了,一甩头,连了然的话也不搭理。心里琢磨着哪天要放只虫子,悄无声息的把那故作高洁实则存心跟她抢了然的女大夫弄死。 “凤凰,”了然俯下身来,好言相劝,“我虽然是你的哥哥,但也是沈姑娘的朋友。你乖一些,不要再闹了,一会我带你去街上买一身新衣裳,好不好?” “新衣裳?”凤凰眼睛亮了。那身水红的裙子只穿了半日,便被萧艳殊撕成了破布,她心里一直哀怨得很。可了然伤成这个样子,澹府又办丧事,她再不懂事也不敢讨新衣服。既然了然身体见好,又是他主动提起,当即向新衣裳屈服。 “咳咳,”凤凰拿出面对属下时的深沉模样,干咳两声,道:“那就吃完饭去逛街吧,先说好,丑的裙子我可不要。” “是是是,”了然觉得凤凰深藏的少女心像个宝藏,哄道:“买不到好看的就换家店,今天买不到就明天继续找,反正给你买到喜欢的为止。” 凤凰遂了愿,蹦蹦跳跳的牵着了然的手去饭厅。沈嫣秋和白熙岚咬牙切齿跟在后面,谁也不敢招惹女魔头。 饭厅里,阮、聂、盛三人已经松散的坐好了,剩出几个位子给他们。 海棠撩眼一看他们四人进来的阵仗,当即酸道:“了然师父好大的阵仗啊,吃个早点要三个人去请。”了然随意找了个空地落座,苦笑道:“你莫嘲笑我了。” 沈嫣秋好歹是药神谷的女谷主,怎会是好捏的软柿子,刚才失了一局之后,心里一直不忿,她自进门起便盯着了然的动向,一见他选好座位,自己一个优雅的转身,轻飘飘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两人一头是聂清,一头是盛俊堂,卡位卡得刚刚好,了然身边再没有第二个位置留给别的女人。 剩下两个座离着十万八千里,白熙岚审时度势,觉得没有和凤凰邻座的风险,姑且挑个离了然稍微近点的,挨着盛俊堂坐了。 凤凰被沈嫣秋抢了先,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可惜惦记新裙子不好发作。她想出一计,盯上了然右首的盛俊堂,推了推他的肩膀,道是:“盛公子,我想挨着我哥坐。” 盛俊堂至今对凤凰尚有三分忌惮,二话不说换了位置。 白熙岚欲哭无泪,这下自己的左首成了凤凰,哪还有吃饭的心情。 海棠已经好几天和了然说不上话,她是个爷们脾性,不屑参与女人的勾心斗角,唯有冷眼作壁上观。可大清早看一出抢座位大戏,再好的忍耐也耗干了,想想自己才是最早认识了然的人,怎能安心看这帮妖怪斗法,当即拉低自己的格调,捏着嗓子冲了然道:“了然师父,你打算何时回泉州?我还惦记你许给我的玉钗呢,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也不见你回家找娘亲讨。” 玉钗!娘亲! 为何会有如此暧昧的约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另外三个姑娘的目光盯在老实的了然和尚身上,杀意却齐涌现海棠。 海棠一点也不担心,有了然在侧她才不担心被打,见自己搅起风浪,心里反倒得意得很。 了然在情爱上似乎少根筋,此情此景居然还吃得很香,连围观的聂清和盛俊堂都替他捏把汗。他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才浅笑着对海棠道:“我记着呢,等阿笙的伤好一些,沈姑娘给他看好病,我便带他回家。” 阿笙!回家! 这又是什么鬼? 剧情进展太快,众人的关注点即刻从“娘亲的玉钗”转到“带阿笙回家”上面。最后还是盛俊堂沉不住气,问道:“萧公子也要跟你回家?” “是。”了然理所当然的点头,“他为了救我跟浮屠宫主闹翻了,以后也没地方去,也就只能跟我回家。” “他答应了?”盛俊堂一脸失恋的阴霾,又为了不显唐突自圆其说道:“他可是塞外来的,闽地的气候也不知是否吃得消。再说要去你家长住,你可提前问过长辈的意见?” “还没呢,”了然脸上带着失落,“我想再多劝劝他,至于师公和师父那边倒不担心,他们一直鼓励我下山多交朋友。” “喂!长辈说的朋友可能不是这种朋友啊!”盛俊堂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生生憋住了。 “那个……”白熙岚终于插上话:“原来了然师父是泉州人啊,我正好也有事要去泉州,我一个弱女子,出门赶路多有不便,不知师父回家时,可否带我同行?” “当然可以。”了然爽快答应,而后看着眼前盛装打扮的明丽女子,泛起一头雾水。冒昧问道:“敢问女施主,您是哪位啊?” 白熙岚顿时摔进冰窟里,感觉此生从未遭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我堂堂大琼公主!憋了一早上说不上一句话就罢了!竟会被人忘记名字!就算是个化名也不该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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