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楚瀚澜的叔父吗?为何下人唤他为“淳于大人”? 潇雨在旁解释道:“表哥的叔父便是我的义父,义父他并不是表哥的亲叔父,而是无上皇收养的故人的孩子,因而保留了原姓氏。” 楚瀚澜补充道:“我的叔父可比我适合治理楚国得多了,不过只因血脉的问题,才没有继位。后来为了避嫌,自请去了摘星阁,夜观天象来观测国运。非必要不外出,就连我和潇雨要见他老人家一面都要先递牌子。” 林谦墨点点头,随后在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位叔父深得楚瀚澜的信任,也十分聪明。 不过有了楚瀚澜的这位叔父坐镇,想必楚国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加上楚瀚澜一直嚷着自己身为皇帝要查探民情,林谦墨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了。 只不过…… 皇帝微服出行,哪有那么简单的,随身不跟着十几二十个人,总是不会让人放心的。 于是…… 林谦墨打算的孤身一人,变成了个不小的队伍。 可过程和结果总是好的,林谦墨想看到的都看到了,心底也有了个大致的蓝图。 楚国最大的难题便是粮食。 林谦墨亲自下田看过,楚国的土地并非是寸草不生的,一些瓜果都可以生长的很好,只是不适合正儿八经的粮食生长。 于是楚国的粮食便只能大多数依靠从别国买。 楚瀚澜原本依靠贸易发展的思想是对的,但会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楚国境内的发展并不平衡。 大半年的时间,林谦墨并不能用一双脚走遍楚国的每一寸土地,但却能走过几处有代表性的地方。 他向楚瀚澜提出从边境走到楚国中央,一路走来,他见识到了处处商贾的繁华,可也见到了有人食不果腹。 这便是楚国的特点。 思前想后,林谦墨终于有了办法。 他建议楚瀚澜从国库中拨款给百姓。 楚瀚澜本疑惑,要说拨款,不是没有拨过,可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在林谦墨说这笔钱并不是要直接给百姓,而是要用来买种子,发给百姓种地时,楚瀚澜了然。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林谦墨如是说道。 楚瀚澜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百姓都去种地。 “可是……我楚国的土壤并不适合种粮食。” 林谦墨眼神坚定:“那就去种适合的。” 组成木桶的木板如果长短不一,那么这个木桶能盛多少水,往往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这块最短的木板的高度,就是整桶水的高度,哪怕其他的木板再高也没用。 这意思应该是很好理解的,因为水都从最短的那块木板处流出去了,没办法再升高。 换句话说,如果一只木桶想要盛满水,那每块木板必须都一样高,并且所有的木板都不能有破损,否则还是没办法盛满水。 可是……若是短板根本就无法弥补呢? 楚国自古以来的君主皆是想办法在这片土地上种出粮食来,可这土壤问题并不是以现在的水平可以解决的。 那么林谦墨索性就决定不解决了。 短板无法弥补,若是长板足够长,那么就可以以某种形式弥补短板。 楚国的地理条件特殊,曾与萧、邵两国比邻而居,东南又沿海,因此贸易才会兴盛。 林谦墨尝过,楚国种出的瓜果与萧国的都不一样。 若是能大量产瓜果,与萧国交换,也不必担心其他的了。 若是情形好的话,与廖国交易也未可知。 届时百姓有钱了,还有什么买不到的?还有什么发展不起来的? 楚瀚澜听了林谦墨的设想,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同意了,连和朝臣商量都没有过。 林谦墨有些诧异:“你不需要和朝臣商议吗?” 楚瀚澜反倒觉得奇怪:“我的国家,连国库都是我的。为何要和朝臣说?” 林谦墨在邵国做丞相做习惯了,竟然不太适应楚国这样大的君王权力。 ……说白了,他不太习惯楚瀚澜的财大气粗…… “对了,小墨墨。” “……你说。” 即使楚瀚澜已经这么叫自己大半年了,可林谦墨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楚瀚澜噙着笑,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我准备下个月宴请各国的君主。” 说是各国,其实也不过是廖凌潇和萧渊罢了。 林谦墨面上不显风雨,可楚瀚澜眼神一暼,分明看到他骤然攥紧了的拳头。 “为何突然这么做?” 楚瀚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什么,只不过是你说的要和萧国、廖国加强贸易嘛,那我总不能一纸修书给他们吧,自然是要将人请到楚国来以示诚意。” 楚瀚澜没有提萧渊一句,话里话外都是依照林谦墨的意思办事,却偏偏这样,让林谦墨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他垂眸:“陛下做主便好了,我近日身体不便,就不参加宴席了。” 楚瀚澜:“那可不行,这主意可是你出的,怎么能不出席呢。这样吧,何时你的身体好了,何时这宴席再办。” 林谦墨猛地抬起头,看到楚瀚澜的眼里满是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叹了口气。 “好。” 他除了说“好”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是楚瀚澜对他很好,给了他权,给了他钱,给他了地位,甚至,在宫外还有专属于他的丞相府,可林谦墨就是觉得这些都不是他的。 林家的祖训犹在耳边,他还是从心底觉得自己是萧国人,他还是觉得他在楚国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有背于萧国。 - 萧国皇宫。 萧渊收到了楚瀚澜的来信,是用他的私印,不是楚国玉玺。 想请他一叙? 萧渊眸光一黯,这个楚瀚澜在搞什么,他与他有什么旧可叙的? 若不是五年前的生辰宴,他甚至都不会见过楚瀚澜。 如今为何突然来信? 萧渊对楚瀚澜的印象极差,便是因着那次的生辰宴上,他曾向自己讨要过林谦墨。 其实,萧渊更恨的是,那时自己竟然真的将林谦墨让出去过一夜。 收了信,萧渊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楚国。
第97章 又见,真的是你(4) 天阶夜色凉如水。 萧渊像往常一样,批过奏折后就去了猗兰殿。 五年来,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看着那空荡荡的宫殿,看着那所存不多的林谦墨的旧物,就好像……林谦墨还在一样。 五年间,萧渊竭力让这座宫殿保持着当初的原样。即便是当初林谦墨逃走以后,萧渊一气之下宣布“墨妃”病逝,把殿内的物件扔了七七八八,可毕竟都是宫中的物,总能找回来的。只不过是费了些功夫儿罢了。 哪怕五年里,萧渊几乎是日日都宿在了猗兰殿,可触及这些旧屋,萧渊心下还是泛起酸涩。 那床榻旁搁置的书,是他的墨墨日日都看的。 每次自己进猗兰殿的时候,必能见到林谦墨斜倚在榻上看着书,如一只怕冷的猫儿,腿上盖着被子。 他怎么没有发现,自重逢以来林谦墨就已是十分怕冷,那段时日特为尤甚。想必从那时起,他的身子便不好了吧。 腿上……是在那次大雪中跪了一夜留下的伤……后来又在掖庭伤了根本…… 哪怕后来萧渊已经寻了机会将柳公公处死,可自己呢? 柳公公因着仗势欺人受了惩罚,丢了性命,那自己的惩罚呢? 他失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其实,这猗兰殿里有关林谦墨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外,也就是几本书了。 但这还是萧渊尽力找回来的。 触景生情心生悲,可萧渊不愿离开。 他想,哪怕是一次呢……一次就好…… 林谦墨能有一次进入他的梦,即使是憎恶、怨恨、唾骂。 萧渊也甘之如饴。 夜已深,萧渊便这样抱着一线希冀睡去。 - 转眼间,便到了楚瀚澜信中所写的时间。 这场宴会并不盛大,只有三个国家的君主,林谦墨被安排坐在楚瀚澜的左手方,而这次,潇雨竟然没有跟着。 一场宴会,好似本应只有四个人。 当然,算不得那些暗中保护着自家君主的暗卫。 廖凌潇早早地便来了楚国,已在楚国待上几日了。而相较之下,萧渊便显得有些姗姗来迟,他直到宴会开始那一天才到。 “萧兄近来可好?”楚瀚澜不失礼数。 但也只是客套地问一句。 任谁看了萧渊现在的模样,都会知道他过得很不好。 虽然萧渊作了遮掩,可那眼底的疲惫和憔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今竟平添了几缕白丝。 分明只是五年而已,可萧渊脸上的沧桑,却好像是已经老了十岁一样。 饶是这样,萧渊也不能在如此场合下露出一丝的异样。 “托楚王的福,还算安好。” 二人客套一番,萧渊便入了座。 晚宴歌舞,庆三君相聚。 林谦墨刻意坐得偏僻,又用斗笠遮了脸。 一曲毕,仿佛是冥冥之中天意一样,萧渊往林谦墨的方向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叫萧渊定住了眼。 “不知……这位是?” 萧渊只是死死盯着林谦墨的方向,那人看似没有一点反应,可无人知晓,林谦墨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攥出了印子。 楚瀚澜看了看林谦墨,微不可见的叹了叹气。 “这位,是我楚国的丞相,此次将你们请来,也是他的主意。” 萧渊只看得到斗笠的弧度微微向下,林谦墨低头示意。 可萧渊还是不死心,他接着问道:“不知丞相姓甚名谁?” 林谦墨还未说话,便听到楚瀚澜开了口:“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否婚配……” 楚瀚澜絮絮念着:“萧兄,你不会是看上我的丞相了吧?这般老土的搭讪方式可不行啊。” 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却恰好解了林谦墨的围。 萧渊皱眉:“不……我只是……” 楚瀚澜可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小木木,你快和萧兄说说话,不然啊,我看他就要郁闷死了。” ……小木木…… 这是林谦墨和楚瀚澜出游时的昵称。因着楚瀚澜是微服出行,不便显露真名,所以二人胡乱取了个名字,楚瀚澜化名楚水,林谦墨自己都没想好,便被楚瀚澜起了个诨名“林木”,被楚瀚澜“亲切”地叫做“木木”。 虽然林谦墨觉得这个称呼如同“小墨墨”一样,会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林谦墨也还是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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