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墨垂眸:“楚国那般多的大臣,陛下何必盯着我不放。” 楚瀚澜“害”了一声:“那些大臣都是些酒囊饭袋。” 随后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等等,你叫我‘陛下’,你答应了?” 林谦墨点点头,不然他还能怎么办呢。 楚瀚澜乐极:“太好了,快,小墨墨,再叫我两声。” 潇雨听着楚瀚澜的称呼,皱了皱眉:“表哥,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楚瀚澜对着潇雨摇了摇食指:“表妹,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我与小墨墨关系更近一步的证明。” 潇雨白了他一眼:“没正经。” 林谦墨如同置身事外一样看这二人拌嘴,只觉有趣得紧。 虽然他被楚瀚澜这一声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还是觉得开心。 若是两年前自己初醒来的时候还对着陌生的宫殿和人,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的话,现在的自己已经远远没有当初的那份焦虑了。 经过两年的相处,林谦墨对潇雨和楚瀚澜两兄妹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潇雨日日照顾着自己,每日亲自端来林谦墨的补药不说,还时时为自己把脉,与自己说说话,排解情绪。 她是个醉心医术和蛊术的,虽然身上常常带着不同的蛊虫,偶尔还会不合时宜地钻了出来,但好在她能够控制这些蛊虫,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至于楚瀚澜…… 他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出现在林谦墨的眼前,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出现都没有个正形就是了。 而林谦墨之所以会答应楚瀚澜的要求,也是想要借机看看这楚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楚瀚澜,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 萧国皇陵 萧渊来到林谦墨的“墓”前。 “墨墨,我来了。” 话才刚一出口,萧渊便自嘲一笑。 “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我。” 知晓林谦墨必定不愿见他,萧渊很少去皇陵,只是,今日十分特殊。 因为今天……本应是林谦墨的生辰。 萧渊实在是太过想念林谦墨了,于是才连夜驱车来了皇陵。 他原本不愿承认,其实林谦墨在邵国的那五年,萧渊也是想念他的。 可那时,萧渊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大权在握以后攻下邵国,将林谦墨夺回来。 如今,萧渊终于承认,在自己登基为帝以后,为什么那般急着攻打邵国,只因,他日日夜夜思念着的人在那。 原本多么简单的道理啊,可萧渊就是固执地不愿承认自己的心,不愿相信自己还对林谦墨怀有旧情。 当林谦墨死了以后,萧渊再也见不到他了,便是连谎话,都没处说了。 念及此处,萧渊眼角渗出泪花,可那泪花还未成型,便被擦拭了去。 “墨墨,我给你带了些甜食,都是你爱吃的。” 林家的小公子自小便嗜甜,他哪里愁过吃喝,只不过,幼时吃坏了牙齿,林夫人便不愿让林谦墨吃甜食了。 和萧渊在一起以后,林谦墨得了空便借着给萧渊送吃食的功夫儿夹带“私货”,趁机偷吃几块。 被萧渊发现以后,又是被一阵调笑。 林谦墨自小脸皮薄,受不住萧渊的调笑,时常羞红了脸,于是下一次便偷吃得更少了些。 萧渊此时便后悔,为何当初要阻止林谦墨吃那几块糕点呢,看着他悄悄地偷吃糕点,与后来小心翼翼的模样重叠,萧渊只觉心痛。 也是后来,萧渊才知道,原来在自己下旨以后,便一直没有人给林谦墨送膳,原来,他的墨墨是一直在饥饿死去的。 他在处死那些个宫人的时候,才得知,原来,墨墨也是哀求过的,他想要见自己一面,他乞求过,他哀求过,他甚至只是想要一些裹腹的食物而已。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萧渊问过医师,人在饥饿的状态下,心脏的跳动是会加快的,那墨墨呢? 他便是一边忍受着饥饿,一边在将死的恐惧中死去的吗? 不,不会,墨墨早就不想活了,死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解脱罢了。 都是自己,都是自己逼死了他。 萧渊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下,把里面的点心一样一样地摆了出来。 泪,还是没有忍住,落到了糕点上,弄脏了那一块糕点。 那必定是不能给林谦墨了。萧渊捻起那块糕点,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他一边嚼着,眼里的泪却停不下来。 明明自己吩咐了御膳房的人要做甜的点心,可为什么吃到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原来,食不知味,是这样的感觉…… 很久以前,林谦墨胃有些不太好,萧渊可以做到每日三餐不落地盯着他用,哪一餐用的少了,萧渊都会记上好久,更不要说落下哪餐没吃。 暗十一说,林谦墨在邵国被人在饭菜里下过毒,于是他便能少吃便少吃,能不吃便不吃。 更别提,林谦墨在邵国的时日担忧节虑,没有一日不忧心的。 顾璟渊之前也诊过,他的胃病更严重了些。恐怕到后面,已经发展成了落一餐不用便会疼上许久的程度。 萧渊仔细想了想,他将人折磨成了这样,有时想想,林谦墨去了倒也是好事,起码不必再忍受这许多病痛折磨。 可那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他在骗谁啊,他在自欺欺人些什么啊。 他那意气风发的小公子,不该是如此,不该是沉疴满身,不该是英年早逝。 明明该死的是他啊,不择手段的是他,是非不分的是他,为何要用林谦墨的死来惩罚自己啊。 话还未出口,心便已被深埋。 萧渊来时,明明有许多话想要对林谦墨说的。 想认认真真、正式地对林谦墨说一句对不起…… 想微笑着对他说一句“生辰快乐”…… 想……想忏悔自己的过错,乞求林谦墨的原谅,哪怕是林谦墨不原谅,那萧渊也想求得他能够入自己的梦。 他只求着……只求着能见林谦墨一面。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后悔的机会。 林谦墨在邵国的时候,萧渊一气之下将所有与他有关的物品都毁了,就连他年少时为林谦墨作的那几幅画,也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萧渊不是没有想过要提笔作画,可…… 每次一拿起笔,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林谦墨,都是眼神黯淡无光的,或是受伤躺在了床上,或是被自己的命令折磨到歇斯底里的。 他再也想不出,年少时的林谦墨是个什么样子了。 他亲手杀了林谦墨……两次…… 一次是这次,一次是年少时的林谦墨。 可当萧渊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一切都为时晚矣。 他只能对着林谦墨旧日穿过的衣裳,做成的衣冠冢而落泪。 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萧渊又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举世无双,熠熠生辉,足足有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 “墨墨,我知道你怕黑,这颗夜明珠就当作生辰礼物赠你了,你可喜欢?” 意料之中的,不可能有人回答萧渊的问题。 萧渊红着眼睛:“罢了罢了,你向来是不缺这些稀罕玩意的,左不过是个稀奇,过两日便腻了,到时我再给你带新的好不好?” 好像是在哄着一个顽劣的孩童,可事实上,只有萧渊一个人罢了。 随后萧渊神色落寞:“还是算了,你喜清静,我便不再轻易打扰你了。” “可是……就这一夜……好不好,我只扰你一夜。” 那夜,萧渊跪在皇陵中跪了一夜,这一夜,他都没有再说过什么话。 他知,他的余生,只有赎罪一件事。
第96章 又见,真的是你(3) “林丞相,陛下请你过去。” “好,有劳。” 清冷的声音,疏远却不失礼数。 即使已经当了楚国近一年的丞相了,可林谦墨还是有些不适应。 哪怕在邵国曾经做过五年的丞相,可不一样的。 邵国的朝野上下,对着自己都十分不满。 只因为自己的身份…… 哪怕自己为了惠及百姓推新政,可在邵国的百姓看来,不过是萧国派来的奸细想要祸害邵国罢了。 哪怕自己做再多的事,走在街上,也还是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可楚国不一样。 这里民风淳朴,与林谦墨自小听到的不一样。 林谦墨自小便常听,楚国的人皆会蛊术,这么久都没有人去攻打楚国,是因为怕被楚国人用蛊术控制。 可在此生活了一段时日,林谦墨方知,并不是所有的楚国人都会用蛊的,只不过因着地理环境的缘故,楚国多蛇虫,这里的人自小便与蛇虫为伴。 他们觉得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也与大自然所亲近。 想必是这个缘故,这里的百姓待人十分真诚。 林谦墨初上任的时候,针对楚国的特殊情况,他并没有急于推新政,而是先花了大半年时间走访乡野。 潇雨、楚瀚澜本担忧林谦墨的身体,可他执意如此。 “潇雨姑娘也说过,我如今与常人无异了,不是吗?” 只这一句话便将潇雨堵得哑口无言,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林谦墨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也该注意点身体。 更何况,虽然心疾是不成问题了,可他身上沉疴太多,别的不说,光是他那脆弱的胃,那胃病可是个需要千将万养的娇气病,离了人照顾可怎么是好。 林谦墨颇有些无奈地说:“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嘛。” 分明是无奈的语气,可嘴角的笑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自林谦墨的父母亲去世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心与温暖了。 虽说……有些絮叨……但还是很怀念啊。 楚瀚澜一副拿林谦墨没有办法的样子:“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谦墨皱眉:“那怎么使得,你若走了,朝中的事宜该怎么办?” 楚国可不像是萧国的官员机构那么多,所有重大的决策都需要楚瀚澜来做,虽说如此一来,便不会出现争权夺利的现象,政策推行效率也提高了许多。 可这样的弊端便是,若没了楚瀚澜几日,可能国家都会大乱。 楚瀚澜摆摆手:“没关系,让叔父来代政就可以了。” 林谦墨诧异,鲜有皇帝能如此信任自己的亲戚,尤其是叔父这种身份,一不小心便会成为谋权篡位的隐患。 楚瀚澜对着下人挥挥手:“去向摘星阁递个牌子,我要见叔父。” 没过多久,下人便来回话,说:“淳于大人邀陛下明日相见。” 林谦墨狐疑:“这位淳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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