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上斑斑点点,他随手用衣袖去擦,苍白的脸上却也沾上,反复擦拭却越擦越多,最后干脆随意披了件衣衫下了床。 不多时,赵思文被江恕引进了屋内。 楚颐坐在桌前倒了杯茶,闲闲抬眸看他,见他一脸局促满是不安的样子,淡淡道:“是害怕还是紧张?” 赵思文愣了愣,低声道:“紧张。” 楚颐目光冰冷地看了他片刻,轻轻抿了口茶水,懒懒靠在椅背上问:“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思文不知。” “我孤身来到衡州,身边无人作伴,”楚颐轻描淡写道,“以后跟着我如何?” 赵思文骤然一慌,跪倒在地道:“世子,思文已有心上人,不配伺候世子,请世子另选他人吧……” “心上人?”楚颐嗤笑一身,将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我就是看上你心里另有他人!” “你既然听过我的事,自然知道我的喜好,”他淡淡道,“越是难得到我越是一定要得到,想让我没兴趣,倒不如听话一些。”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说完这句话,楚颐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杯续满,执起茶盏慢慢喝了起来。 屋内空气沉闷,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楚颐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赵思文的脸上,想到顾期年和他在一起的样子,心里的怒意就难以控制。 不纠缠,不怨恨,不迁怒其他人。 他偏偏就要迁怒,偏偏就要顾期年生气难受,若是赵思文答应还好,若不答应,楚颐就将他送到一个无人能找到的地方,让顾期年心里永远横着一根刺。 谁让顾期年说什么两清的话,谁让他走得毫不犹豫,谁让他害自己那么…… 一盏茶饮尽,楚颐紧紧捏着茶杯,关节都泛起了白,他将茶杯放回桌上,不再看赵思文一眼,径直朝床前走去。 “世子。”赵思文在身后叫住他,脸色发白,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思文多谢世子厚爱,以后一定好好服侍世子。” 楚颐脚步顿住,冷冷回过头。 他静静站着,一身玄衣几乎融入傍晚的余晖中,表情都变得晦暗不明:“跟了我,以后不准再接近任何人。” “你那么聪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赵思文目光微敛,低声道:“思文明白。” * 到了傍晚,唐知衡和二皇子一同回了总督府。 绫罗煎了药过来,轻声道:“主人都吃了几副药下去了,脸色还是那么差,可要奴婢安排张神医再为主人诊一次脉?” 楚颐接过药碗正欲喝,唐知衡在一旁按住了他的手。 “这药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他皱眉道,“整日喝下去就没见你身体好过,你不是说之前的药一直都是沈无絮开的方子吗?” “沈无絮的方子不照样有人认为有问题?” 楚颐轻轻笑了笑,挣开他的手,自顾自将药喝了下去。 “今日查的如何?”楚颐问。 唐知衡皱眉道:“已有一些线索,阿宴的意思是此事不宜轻举妄动,免得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别的事来,只是……” 他犹豫道:“已确认与楚家顾家都有关系。” 楚氏顾氏一向敌对,却因利益能互相勾结,倒是让人惊讶。 楚颐皱眉道:“等过两日,我与你们一起去审。” 唐知衡点了点头,直到绫罗收了药碗出门,才轻声问:“阿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日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楚颐愣了愣,没想到掩饰了许久,最终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轻声道:“没事,一时忍不住发了点火而已。” 唐知衡静静看着他,倾身将楚颐抱住,轻声道:“你不用瞒我,我听阿宴大概说了一些,你和顾期年路上就不对付,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 “跟他没关系。”楚颐道。 “就知道是他!”唐知衡向来了解他,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顾期年怎么回事,他不是很喜欢你吗?一会儿要跟我抢一会儿又这样对你,顾家人都是这副嘴脸吗?” “真是比小时候差远了。” 说完他放开了楚颐,却依旧有些抑制不住火气,干脆站起身道:“算了,阿颐你先休息,顾期年交给我,我去替你出气,今日一定带他过来给你赔罪。” 不等楚颐阻拦,他大步出了门。 屋外大雨如瓢泼一般,夹杂着风声呼啸而过,连廊下都被水飞溅的雨水冲刷出积水。 楚颐静静坐着,心里莫名不安,总觉得阿衡此次过去,定会发生什么事。 他不顾身体正病着,随意披了件外氅,随后出了门。 顾期年的客房在相连长廊的北侧尽头,一路自廊下走过,衣衫袖摆依旧被雨水打湿,唐知衡脚步匆忙,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楚颐紧追慢赶,却难敌身体虚弱,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冷风中止不住咳个不停。 最后到了顾期年门前时,屋里已传来了争执声。 “你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反正今日你若不给阿颐道歉,我绝不会放过你,他对你那么好,小时候救你两次,如今也依旧喜欢你,你倒好,动不动惹他生气。” 安静片刻后,顾期年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若知道我和楚颐做了什么,还能为他出头吗。” “要不要我告诉你,我跟他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arles Leung、故里有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671096 20瓶;lllyyyy、故里有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楚颐身体轻飘飘的, 无力地扶住门旁的廊柱,宽大外氅几乎完全被雨水打湿,狼狈地在风中飞舞不停。 屋内的声音轻缓冷淡, 却一字一句重重敲在心尖上。 “你们发生过什么?”唐知衡迟疑问。 顾期年却不说话了。 楚颐静静盯着门上中央的福瑞雕花, 忍不住冷笑,伸手推开房门。 屋内炭火旺盛,连外间都暖意融融,唐知衡和顾期年站在桌前, 犹如对峙一般, 听闻动静, 皆朝门口看来。 “阿颐你怎么来了,”唐知衡脸色微变, 快步迎上来道,“你还病着,怎么不在屋内好好休息,浑身都湿透了。” 楚颐没有回话, 看向顾期年道:“刚才的话怎么不继续说完?顾家人一向自诩文人,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吗?” 顾期年冷冷抬眸看他, 苍白的脸上表情疏离,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一盏烛台, 转身就欲去内室。 “站住!” 楚颐缓步走上前, 冷笑问,“我来了就要走,你怕什么?” 他知道顾期年不会说, 世家公子出身, 平时又极爱面子, 怎会拿出这种私事炫耀, 他只是生气顾期年那毫不在意的语气,就仿佛,嘲笑他不值得一般。 楚颐轻轻缓着气,忍不住又低咳起来。 顾期年脸色阴沉,许久才轻笑出声:“所以,你们是来声讨我的?” “二位还真是有闲情逸致,”顾期年漠然道,“可是我没时间听你们在这里废话,若是说完,就请回吧。” 听他话语决绝,唐知衡眉头皱起,忍不住道:“你怎么说话呢?之前围猎回京时,在马车上不是你先缠着阿颐吗?你整日这么闹别扭,惹阿颐生气,就不能听话点,像小时候那样乖一点。” 他话音顿了顿,叹气道:“我知道顾家向来与楚家不和,可若你不再闹,我和阿颐以后都会好好对你……” “你跟他好好对我?” 顾期年冷冷打断,目光森寒几乎霜冻一般,整个人都笼上了戾气,“既然你认为是你跟他的事,他生气凭什么让我去哄?” “你害他生气不该道歉吗?你以前那么喜欢他……” “以前是以前!” 楚颐心口骤然一堵,静静看向他。 顾期年话音漠然,继续不屑嘲讽道:“别以为你以前救过我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今日是楚颐留下的我,即便要道歉也是他跟我道歉。” 他的目光落在楚颐身上,淡淡道:“你若真闲着没事,就好好去找个大夫将病治好,离思文远点,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有什么资格参与我的事。” 屋外雨声越来越大,楚颐进来时,房门未关紧,潮湿的风自门缝灌入,顾期年手中烛火不停晃动,表情明灭不定。 楚颐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大半,只是站着都带了分寒气,苍白的脸上沾上雨水,将一缕乌黑的发丝贴在脸侧脖颈,整个人像是要支离破碎一般。 “要我跟你道歉……”他目光冰冷,几乎被顾期年气笑了,“你是怪我今日留下你?” 顾期年没有说话,干脆将烛台放回桌上,自顾自坐下倒了杯热茶喝了起来。 楚颐冷冷看着他,才不信顾期年真因今日的事怪他,若真的不愿意,在他提出要求时完全可以敷衍了事,而不是非要把他压在床上一副吃了他的模样。 明明他也很喜欢,明明就是乐在其中,还真是爱装。 倒是那句让他离赵思文远点,像是真情实感的心里话了。 楚颐心里莫名泛起酸意,忍不住就腾升出火气,缓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顾期年没有应声。 许久后,他抬眸看向楚颐,静静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是你自己一直不明白。” 窗外天色晦暗,雨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半空中有白光闪过,伴着沉闷的雷声,一下下都像是打在了心头上。 楚颐胸膛起伏,心底那股若有似无的不服和酸涩不停翻涌而上,折磨着他不能平静。 他的确是不明白,不明白顾期年为何就这么头也不回,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明明他平日别扭又爱争宠。 似是报复一般,楚颐大步走到唐知衡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阿衡,我困了,”楚颐故意声音轻柔道,“回去陪我睡吧。” 顾期年紧紧捏着杯子,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楚颐不再理他,拉着唐知衡就朝门口走去,房门打开后,狂风暴雨立刻吹进廊下,兜头扑来。 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被屋内炭火热气烘烤,却丝毫没有热意,此时冷风瞬间灌入,激起一阵冰寒,楚颐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 不远处有身影出现在雨幕中,仇云穿着蓑衣,手里拿着油纸伞,带着一个人匆匆而来。 迎面对上楚颐,他脸色骤变,看了眼房内,低声道:“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颐皱了皱眉,朝他身后看去,才发现他身后跟着的竟是赵思文。 难怪着急赶他走,原来是早有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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