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飘远的思绪骤然回拢,萧景驰本能地给眼前的人同样行了一礼:“大人言重了。” 寒风伴随着脚步声徐徐奔向远方,望着眼前的人愈走愈远,强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萧景驰缓缓跟了上去。 深夜。 四周万籁俱寂,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嘀嗒’声,一阵脚步声陡然响起,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在血腥味扑鼻的监牢里,模糊的视线渐渐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渐渐走进,踏过浸红的地面,径直停在柳宵面前,一张熟悉的面孔才彻底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望着不同于以往风轻云淡的神情,柳宵知道眼前的人已经知晓了一切,氛围沉寂,血腥味扑鼻,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半晌,柳宵平静道:“……你来了……” “……我等了你很久……”
第95章 霎时,一路上被欺骗过后的滔天愤怒、质问都因着这句话化为虚无,望着他惨白的脸色,伤痕累累的身体,萧景驰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良久,才压下心中惊涛骇浪、波涛汹涌的翻滚情绪,低声道:“何时开始的。” 气氛死寂,刺鼻的血腥味肆意萦绕在鼻尖,狭小窗外枝叶飒飒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沉寂中,压下逐渐蔓延的血腥苦涩,柳宵面色平静道:“………两年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蔓延心头,窗外风声作响,肆意入侵的寒风肆无忌惮地穿过两人胸膛,衣袖飘摇,透过那抹倒映在瞳孔的绯红衣袍,萧景驰一错不错地望着眼前的人。 血液犹如倒流,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四目相对,看着这双一向能摄人魂魄的丹凤眼,此时却极力隐藏着那波涛汹涌的强烈情绪,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少顷,柳宵哑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闻言,像是听到何种笑话那般,萧景驰怒极反笑,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勾起唇角,淡声道:“我想的哪样。” 周遭万籁俱寂,凝重的血腥味裹挟着疾风肆意充斥两人口鼻,目光对视,看着彼此双方清楚的倒影,半晌,几乎是微不可察,柳宵无声地叹了口气,嘶哑道:“………两年前救你………本是无意………” 所以,那场计谋不是处心积虑,只是在危难之际的无心之举。 登时,奔向四肢百骸无处宣泄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死死嵌在掌心的指尖缓缓松开,若是仔细观看,便能在那白皙的掌心处发现道道血痕,但此刻,像是感知不到任何疼痛,萧景驰缓缓撩起眼皮,望着眼前这张苍白虚弱的脸,只是沉默片刻,便转身向外走去。 水流声接连不断,挟着森寒阴冷的气息奔向四面八方,一时间,监牢更加阴暗潮湿,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像是终于卸了力、不用强撑那般,柳宵缓缓垂下头,沉重的眼皮渐渐闭合,片刻后,哑着嗓子艰涩道:“………厂公………” 瘦削的身影猛然一顿,这是自两人棋逢对手以来,时隔多年的一次称呼,久远的记忆仿佛海水拍打着礁石碰撞出的层层浪花,在萧景驰脑海中缓缓炸开,勾着人不得不去回想着那些陈年往事。 时光倒流,穿梭过狂风骤雨、山呼海啸,层层旋转着回到了那日他朝自己俯身行礼的那天。 天空蔚蓝、碧空如洗,千万金光穿过云层,千丝万缕地照向大地,花瓣掉落,打着旋儿飘向地面,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照中,萧景驰堪称悠闲地扫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若不是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如此温柔景象,任谁都会想不到这遍地花瓣的黄色地面方才竟经历了一场血腥厮杀。 花瓣簌簌落落,如墨的发丝清楚地倒映在眼底,今日他受命出宫替当今圣上调查官员贪污一事,却不曾想到还未出宫,就被一群黑衣人挟持着来到这宫中无人问津的巷角,太阳高挂悬空,望着刺目的光照,萧景驰不疾不徐地垂下头,直视着前方,淡淡道:“谁派你们前来的。” “是魏大人吧。” 或许是没料到他竟会直接猜出,那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为首那人率先开口:“既然厂公已然知晓,还望厂公高抬贵手,放我家大人一命。” “我乃西厂督主,奉的命也只有当今圣上,”闻言,萧景驰抬起眼睑,漫不经心道:“你家大人何许人也,也配我放他一命。” “你——!” 见状,那人握紧剑鞘,凶神恶煞地威胁道:“既然如此,那厂公也休怪我们无情,为了我家大人,厂公今日怕是走不出这皇宫城。” 说罢,像是印证自己的话,泛着冷光的剑刃随即紧紧贴着皮肉,就在冰冷的利剑即将割破咽喉,萧景驰欲要动手之际,一道裹挟着疾风的利剑呼啸而来,不过须臾,便穿过众人,直逼那此时将刀架在脆弱咽喉的人。 刹那,利剑刺破裂风,势不可挡地奔向那人,伴随着那人灵活快速地一躲,下一瞬,刺耳尖锐声响骤然响彻云霄,紧接着威严的皇宫城墙猝然出现一道刻痕。 死气沉沉、暗流涌动,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一抹瘦削的身影干脆利落地翻墙而下,电光火石间,握住那把即将掉落地面的利剑。 万籁俱寂,只有愈发粗重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地钻入耳膜,像是没料到会突然有人出现,前来突袭的几名黑衣人此时神经高度紧绷,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这个突然从天而降,却又与此事无关的人。 氛围沉寂,周遭犹如静止,众人一动不动,只有萧景驰若无旁人地肆意打量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光照之下,绣有蟒形四足鱼尾的绯红衣袍赫然映入眼帘,视线上移,是一张极具生人勿近、冷硬的面孔,眉眼如墨,神情冷淡,若不是身穿这身衣裳,怕是会让人误认为他才是这场刺杀的主谋。 不远处枝叶飒飒作响,感受着氛围里的沉寂,不知是谁,一时的静止骤然被人打破,几名黑衣人一拥而上,刹那,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血流如注,顷刻间,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充斥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下一瞬,仿佛找到了结束这场厮杀的突破口,其中一人骤然向不远处的萧景驰袭来,冷风徐徐,望着逐渐逼近的利刃,萧景驰面不改色地握住那藏在衣袖的匕首,就在那寒光愈来愈近,握住匕首的手蠢蠢欲动,一道冷光赫然从面颊闪过,紧接着,利剑刺入脖颈,血弧骤然洒向半空,溅在那干净整洁的衣袍上。 血腥味再次充斥口鼻,见状,萧景驰不动声色地将那匕首藏在衣袖,缓缓后退,冷眼旁观这场即将结束的厮杀。 敌众我寡,望着眼前的众人,柳宵干脆利落地一跃翻身,避开被众人包围的窘况,紧接着,在面对眼前的人突然朝自己袭来,柳宵一个侧身,随后眼疾手快地一把割破那人的喉咙,继而夺得利剑。 天空蔚蓝、晴空万里,如此阳光明媚的日子,一道道血弧接二连三地洒向半空,在瓦蓝天空下猝然闪过。 万籁俱寂,伴随着最后一人的倒下,柳宵缓缓转身,视线在掠过眼前人身上的官袍,停顿片刻,最后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在离眼前人一米处顿住脚步,俯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厂公。” 微风拂面,在嗅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中,萧景驰不疾不徐地抬起眼睑,视线在掠过这张冷峻脸庞时,缓缓道:“起来吧。” “是。” 四目相对,在目光触及到他下颌沾染的丝丝血迹,萧景驰继而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随后迎着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问出心中所想:“你是何人。” 微风习习,花瓣飘落,在慢慢退去的血腥味里,萧景驰见那人神色自若,闻言,倒是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冷冽道:“——属下柳宵。” 自此,昔日场景渐渐模糊,直至随风远去,在阴冷的环境下,萧景驰僵硬地站在原地,静静等着身后人接下来的话语。 氛围沉寂,血液源源不断地溢出,血腥味蔓延咽喉,半晌,柳宵闭眼费力道:“………所有的事………皆是我………心甘情愿………” 几乎瞬间,脚步声再次响起,萧景驰神色平静地踏出这阴冷的诏狱,缓缓向外走去。
第96章 一个月后。 服丧结束,在场所有大臣皆换上了官袍,氛围沉寂,偌大的朝堂彼时鸦雀无声,环顾四周,见周围人皆沉默不语,肖成停顿片刻,随即缓缓上前,俯身行礼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禀报。” 流动的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氛围离奇诡异,所有人各怀心思地竖起耳朵,默默听着接下来的话语。 氛围一时古怪怪异,望着下面众朝臣的沉默不语、默不作声,半晌,顾城缓缓收回视线,神情肃穆地望着彼时站在众朝臣前面的肖成,沉声道:“何事?” 像是忽略掉空气里弥漫的怪异,肖成面不改色道:“回皇上,微臣所要禀报之事正是与那两名胡塞之人有关。” 瞬间,不久前的记忆犹如海风呼啸,来势汹汹地奔入脑海,回忆着那日朝堂上与他父王眉眼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年轻世子,顾城下意识地握紧扶手,肃穆道:“出了何事?” “回皇上,”听闻此言,回忆着近日发生的事,肖成如实禀报道:“那两名胡塞人曾在宫中之人的帮助下逃离了皇宫,眼下,不知藏匿在何处,依微臣之见,或许二人早已前往胡塞。” 万籁俱寂,一片沉寂中,萧景驰不疾不徐地抬起眼睑,一错不错地望着这当朝的九五至尊。 氛围诡异,沉默的气息里渐渐充斥着暗流涌动,像是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众朝臣皆垂头不语,像是陷入静止,偌大的朝堂竟无半点声响,审视的目光一寸寸掠过下面的众人,直至这波涛诡异的气氛逐渐攀爬至咽喉,令人呼吸不顺时,顾城才缓缓开了口:“………可查出是何人………” 话音刚落,活络的心思四起,众人皆垂头沉默不语,偌大的朝堂彼时如同起初那般万籁俱寂、鸦雀无声,环顾四周,望着下面众朝臣的一言不发,顾城不知不觉地握紧扶手,强压下心中猛然奔向四肢百骸的愤怒,沉声道:“朕在问你,可查出是何人?!” 几乎顷刻间,冷汗滑落,细细密密的虚汗布满额头,死寂的氛围里,众人皆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与此同时,一股冷风骤然侵袭,突如其来的寒意遍布四肢百骸,让人如坠冰窟。 “回皇上,”闻言,感受到寒意侵袭,流动的空气渐渐凝固,肖成俯身将腰弯得更低,面不改色道:“此人乃前锦衣卫杨钊的属下——柳宵。” 偌大的朝堂顿时死气沉沉,耳畔风声静止,感受到气氛里的暗流涌动、波诡云谲,萧景驰弓着身安安静静地听侯皇上的处置,不知过了多久,极力攥紧的手指愈发颤抖,仿佛有所征兆,良久,顾城沉着脸沉声道:“可查出他受何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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