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像是极力隐藏自己的私心,肖成公事公办道:“微臣………还未查出背后之人,还请皇上恕罪。” 一片沉寂,彼时偌大的朝堂只剩众朝臣刻意抑制的轻微呼吸声,四周落针可闻,见状,肖成强压心中喜悦,佯装严肃地俯身弯腰站在原地,静静等候皇上旨令。 不知过了多久,弯曲的脊背渐渐发麻僵硬,就在肖成欲要开口之际,审视的眼神一一掠过在场每个人,顾城眉头紧皱地缓缓道:“肖成。” “微臣在。” “朕限你一月内查出这背后之人。” “是,”闻言,肖成立即应声,随后道:“皇上,柳宵………” 氛围沉寂,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听闻此言,顾城握了握扶手,随后轻飘飘道:“——斩。” 话音刚落,弯曲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尽管预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但当亲耳听闻,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恍惚,耳畔声响哗然退去,四周鸦雀无声,强压心中所想,萧景驰闭了闭眼,随即插住自己虎口,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同众朝臣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闻言,同自己预想那般,肖成佯装一脸平静,随即难掩愉悦地扬声回道:“——是!” 远处光照穿过云层,千丝万缕地倾泻而下,照向金碧辉煌的金銮殿,洒在颀长瘦削的身影上,四目相对,透过光照,望着眼前这张白皙的面孔,回想起方才在朝堂发生的一幕,仿佛终于卸下伪装,肖成不疾不徐地勾起唇角:“萧厂公,方才可是听到了皇上所言。” 微风习习,凉风轻柔地拂过面颊,视线相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萧景驰面不改色地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我自然是有话要说,”像是终于抓到了眼前人的把柄,肖成上前一步,随即在他波澜不惊的神情下,露出志在必得的一笑,压低嗓音拆穿道:“别装了,你与他共事多年,虽棋逢对手,却也惺惺相惜,何况此人还曾救过你,只是………” 冷空气骤然袭来,森寒的气息钻进衣袖,顺着脊髓悄然攀爬至四肢百骸,光照从身后照来,望着眼前倒影的自己的瞳孔,萧景驰面无波澜地看着眼前人愈来愈近,直至高大的身影猝然压下来,从远处看,自己像是赫然被眼前的人笼罩在底,肖成才缓缓顿住脚步,俯身低声道:“作为东厂厂公,我好心提醒你,皇上下令此人要斩,所以若是罪犯柳宵突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只是此事若是与厂公有关,我一定………” 声音戛然而止,清冷的瞳孔倒映着前方随风飘摇的梧桐树,萧景驰本能地挑了挑眉,只是下一瞬,嗓音挟着凉风擦过耳畔,静寂的氛围里,一丝阴狠一闪而过,他说—— “一定亲手——杀了你!” 登时,森寒充斥周身,与此同时,上挑的丹凤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赫然闪过一抹狠戾,闻言,萧景驰不紧不慢地后退,拉开彼此距离,随即缓缓抬起眼睑,撞上眼前人的视线,平静道:“厂公多虑了。” 像是听到何种笑话,肖成冷笑一声,随即挑了挑眉,冷声道:“希望如此。” 远处太阳刺目地倒映在眼底,望着那抹沐浴在光照下瘦削的身影愈来愈远,肖成嘲讽地一笑,随即冷哼道:“我就不信你不会动手。”
第97章 深夜。 夜幕降临、苍穹幕落,浓重的血腥味肆意充斥着这狭小天地,望着眼前人斑斑血迹、血肉模糊的躯体,裹挟着刺鼻的血腥气味,高诩缓缓走上前。 耳畔渐渐传来声响,模糊的视线中陡然出现一抹身影,见状,如同往常那般,柳宵费力地抬起头,只是视线混沌,斑斑血迹浸湿眼睫,望着眼前朦胧甚至看不清的面孔,柳宵一如之前,沉默不语。 四目相对,没有过多停留,只是迅速地扫过眼前人充满疲倦的眉眼、已然干涸的血迹、苍白憔悴的面庞,高诩便快速地划开束缚在他身上多日且已经勒出道道红痕的绳子,仿佛怕他误会,随后一边解释道:“萧厂公派我前来救你,一会儿你跟着我走。” 与此同时—— 接到下人前来禀报,徐盛快速穿过阴冷潮湿的走廊,径直朝着彼时坐在椅子上的东厂厂公行礼道:“禀报厂公,罪犯柳宵已被人劫走。” 闻言,似乎是意料之内,看着眼前徐徐飘散的白雾,肖成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随后撩起眼皮扫了一眼窗外,慢条斯理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月色静谧,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夜幕之下,两抹颀长的身影一刻不停地穿过曲折复杂的街道,寒风凛冽,周遭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断,是值守的将士,万籁俱寂,脊背僵硬、神经高度紧绷,两人皆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向外探去。 只是下一瞬,裹挟着疾风的弓箭穿过漆黑的夜里骤然向两人袭来,千钧一发之际,高诩猛地缩回躯体,呼吸、心跳如同在耳膜炸开,高诩粗喘着直视前方,望着这比人高的城墙。 寒风瑟瑟,死寂的氛围里,仿佛听到远处那隐藏在暗处的手缓缓拉开弓弦而带动风声猎猎的声响,氛围一片沉寂,嗅着扑鼻的血腥味,柳宵嘶哑开口:“………我………我去引开他们………” “别——” 回想起方才在监牢里看到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那密密麻麻犹如众多蚂蚁在上面爬行的可怖鞭痕,高诩头皮就一阵发麻,之前不是没有听闻过东厂这位厂公行事狠戾变态,只是当亲眼目睹时,还是会不禁深受震撼。 周遭鸦雀无声,泼墨的夜里,只有枝叶飒飒作响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弓弦紧绷的声音,心跳如擂鼓,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柳宵,高诩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自言自语道:“你………你等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氛围紧张刺激,高度紧绷的神经让高诩下意识感到头疼,像是察觉到他的不适,柳宵手撑着墙面,微微弓着身体,艰难道:“钟仁宫………后面有一条河流可………可以通往外面………” 这一个月的折磨让他身形极度消瘦,羸弱不堪的身体更是让他在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后就猛咳不止、浑身疼痛,见状,像是下一瞬就怕他昏死过去,高诩即刻应道:“你………你先别说话………我一会儿………一会儿………” 视线扫过眼前这堵城墙,紧接着,一个计谋一闪而过,下一瞬,高诩道:“我先助你翻过这城墙,随后我去引开他们。” 说罢,仿佛怕他反悔,下一瞬,高诩便握住他的手臂,缓缓将他拉至城墙根下,寒风呼啸,伴随着枝叶飒飒作响,一双脚费力地踩在下面人的肩膀上,紧接着手指牢牢扣住墙面,待他抓稳后,高诩缓缓站起。 广阔夜幕尽收眼底,看着近在咫尺却因虚弱遥不可及的墙檐,柳宵死死地扣住眼前凹凸不平的城墙缝隙,随后缓慢地抬起一只脚,艰难地朝着前方爬去。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片刻后,道道抓痕赫然出现在眼前,触目惊心,结痂伤口更是在攀爬过程中涌出粘稠血液,不知过了多久,遥远的墙檐触手可及,寒风刮过面颊,发丝凌乱,眺望着远方银河似的街道,在呼啸的风中,柳宵用尽全力地扣住颤抖手掌下沾染斑斑血迹的墙檐。 夜幕低垂,苍穹尽收眼底,在肩上的重力骤然消失,高诩亲眼看到他攀爬至城墙上方,几乎没有停留,下一瞬,一抹身影迅速闪过,紧接着,弓箭破风而出,径直朝那道漆黑身影射去。 ‘嘭’一声,静寂无声的氛围陡然传出弓箭射向高大的梧桐树,树叶簌簌落落的声响,闻声,柳宵几乎瞬间转头向下望去,广阔夜幕下,借着皎洁月色穿过挨挨挤挤的枝叶,丝丝缕缕地洒向地面,柳宵看到了,一抹瘦削身影利用树木遮挡从而快速奔跑的样子。 周遭万籁俱寂,冷风猎猎作响,锋利的弓箭在射不到要害时,陡然转移目标,朝向那抹虚弱无力的身影,只是下一瞬,结实有力的手臂猝然被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见状,肖成一错不错地盯着远处那抹身影,勾起唇角阴翳道:“让他走。” 闻言,那属下立即放下弓箭,等着听侯厂公命令,四周鸦雀无声,氛围沉寂,像是有所预料,在话音刚落的那瞬间,柳宵猛地跳了下去。 泼墨的夜幕下,肖成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身影骤然消失在眼前,少顷,便敛起思绪,淡声道:“走。” 下一瞬,众多身影犹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屋檐上,风声鹤唳,哀嚎的长风穿过走廊、席卷着枝桠,猝然奔向天际,天地静谧,放眼望去,庭院花瓣遍地飘落,远处黑云压城,铺天盖地的黑暗更是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人吞噬淹没,令人感到窒息。 一片沉寂,在这寒风肆意侵袭的宫殿,萧景驰若无旁人地望着眼前飘散的缕缕白雾,直至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顷刻间,肖成等众人赫然出现在这白雾之中,萧景驰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隔着袅袅白雾,看向这毫无礼数的人。 四目相对,不待眼前的人说话,肖成率先调侃道:“厂公好雅兴,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赏花。” “此话应当是我对厂公说,”上挑的丹凤眼没有一丝情绪,萧景驰嗓音冷淡道:“这西厂今夜能迎来厂公,如同蓬荜生辉,真是萧某莫大的荣幸。” “厂公玩笑了,”说罢,肖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面无波澜、一脸平静的西厂督主,挑了挑眉,低声道:“今夜我前来,厂公应当最清楚不过。” “何出此言。” 闻言,像是不想在同他浪费口舌,肖成慢慢地抿紧唇瓣,紧接着,冷声下令道:“给我搜——!” “好大的胆子!!” 几乎瞬间,萧景驰猛然起身,平日冷清的丹凤眼此时只剩下明晃晃的威压,氛围沉寂,像是被他的一声喝厉,众人骤然顿住脚步,面面相觑,见状,视线缓缓掠过众人,直至停留在前方与自己同等地位的为首那人,四目相对,常年位居高位、权势滔天的身份让萧景驰此时明明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一股强烈的威压:“你当这里还是东厂,你想造次便造次——” “谁给你的胆子。” 周遭落针可闻,氛围死寂,闻言,仿佛对他的反应丝毫不感到意外,肖成慢条斯理地勾起唇角,淡声道:“谁给我的胆子不重要,只是今夜罪犯柳宵被人劫救出逃………” 说到此处,肖成不疾不徐地抬起眼睑,轻飘飘地勾起一抹笑:“厂公,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吗。” 往日记忆随风而来,凉风习习,肖成不急不慢地缓缓上前,随即俯身,冷冽道:“若是罪犯柳宵突然在我眼前消失,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只是此事若是与厂公有关,我一定………一定亲手杀了你。”
76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