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窗外蓦然插进来一道声音。 “嫂嫂怎么在背后说我坏话。” 祁韵吓了一大跳,赵婆婆也悚然一惊。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俊美不羁的脸来。 赵婆婆反应快,忙说:“二少爷,您来找少夫人,怎么不从正门进来?这儿是少夫人的卧房。” 换言之,您怎么能跑来嫂嫂的卧房窗户底下听墙根呢? 乔松年的眼睛往她这边一瞥。 “这老太婆是谁?” 赵婆婆:“……” 祁韵:“是宅子里的新管事,赵婆婆,我娘家的老下人。我们在商量给你院子里添人手的事。” 乔松年抱着双臂:“不用添。” 他这么说,祁韵立刻放弃说服,而赵婆婆没有领教过乔松年的厉害,仍不放弃。 “二少爷,院里只有一个下人,太不方便了。您吃饭沐浴都得人伺候,一个下人哪里使唤得过来?” 乔松年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赵婆婆:“……” 乔松年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看在嫂嫂的面上,不同你计较,下去罢。” 赵婆婆一顿:“您有事找少夫人?” 乔松年不耐烦地一挑眉:“不然我翻墙来干什么?” “……”赵婆婆总算知道这是个怎样浑不吝的主儿了,但她依然坚持,“您得到小花厅去,不能在窗户底下讲。” 乔松年当即就要骂人,祁韵看他那脸色,当机立断开口:“松年,我们到小花厅坐着说话罢,我让下人做些你爱吃的糕点。你想吃什么?” 乔松年张开的嘴一顿,眼睛看了过来。 祁韵明显有些紧张,两手绞得紧紧的,忐忑地望着他。 赵婆婆是娘家的下人,是母亲的人,多年以来一直和母亲保持着联系。祁韵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过得狼狈的样子,怕她偷偷写信告诉母亲。 要是乔松年不给他这个嫂嫂面子,赵婆婆该同母亲告状了。 他就这么看着乔松年,带着强装出来的嫂嫂的威严,大眼睛里却又满是恳求和不安。 乔松年顿了顿,冷哼一声。 “吃桂花糕。”他不太高兴地说。 祁韵松了一口气,连忙叫赵婆婆出去准备,自己起身往小花厅走。 乔松年就板着脸,抱着双臂,从他窗户边离开了。 一块儿坐到小花厅里,下人送上来桂花糕又退下,只留两位主子坐着说话。 乔松年当即开口:“嫂嫂现在掌了家,春风得意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祁韵哪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连忙说:“你别打趣我了。” 乔松年哼了一声:“那嫂嫂怎么忘了同我的约定?还找了这么个没规矩的管家来故意气我?” 祁韵道:“赵婆婆是我娘家的老下人,做事细致,我把朱婆婆捋下去,总得有个人来当帮手。怎么就是故意气你了。” 而且赵婆婆的话也没说错,是乔松年自己不守规矩惯了,才觉得人家要他守规矩是故意气他。 乔松年又哼了一声:“我看这老太婆不顺眼。” 祁韵:“……” 他小声说:“这是我的院子,你又不住这儿,也不能天天碰上赵婆婆。” 乔松年抱起双臂:“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不与她计较。” 祁韵:“……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乔松年伸手拈了块桂花糕,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你都答应要帮我找兄长的药了,怎么一个月过去了也没个信儿。” 说起这个,祁韵可真是冤枉,当即说:“我也得找得着你啊!你天天神出鬼没的,我上哪儿给你传信去?” 他还拉出了证人:“不信你出去问赵婆婆,我吩咐她每日派下人去月栖苑看两三次,就没见你回过院子!” 乔松年盯着他,板着的脸忽而一笑:“看来嫂嫂对我的事儿很上心呢。” 祁韵:“……” 乔松年是诈他的! 他根本就不关心自己有没有在帮他找夫君的药,就是看自己怕他,就故意装作生气逗自己玩! 坏蛋!坏蛋!坏蛋! 祁韵气得在心里大骂。 可乔松年看他一脸怒气,反而更加开心,笑道:“这就生气了?我还以为嫂嫂吃了这一遭苦,该稳重多了。” 祁韵瞪着他:“你比我还大好几岁,还在这儿捉弄我玩,也没见你多稳重。” 乔松年:“……” 他把桂花糕一口吃掉,凑近些:“好罢,不捉弄嫂嫂了,说正事。” 见他换上了正经神色,祁韵心中忐忑起来。 真的要帮乔松年去找夫君的药么? 无缘无故的,乔松年想要夫君的药和配方做什么呢? 自己那时候被欺负得太狠,憋着一口气答应了帮他,可最近和夫君相处得好,又后悔那时候意气用事答应他了。 祁韵便小心翼翼地问:“松年,你要这药丸和配方做什么?你知道夫君吃的是什么药么?” 乔松年斜眼睨他,目光凉凉的,把祁韵看得心虚极了。 乔松年道:“怎么?嫂嫂被哄了两句,就忘了被关在跨院时多凄惨了?” 祁韵道:“不是,我、我只是问问清楚。” 乔松年道:“你已答应我了,现在才想起来要问清楚?” 祁韵:“……” 乔松年盯着他,目光锐利,像蛰伏在暗处盯着猎物的毒蛇。 “嫂嫂,你不会是想要反悔罢?”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初见面时的玩味,带着几分冷冰冰。 祁韵不由脊背发凉,下意识道:“没有。” 乔松年轻哼一声,慢条斯理道:“那就好。” 祁韵咬着嘴唇,讷讷不敢做声。 乔松年拈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听说兄长最近事忙,嫂嫂正好能去日升苑找找。” 祁韵心中仍在挣扎,一方面不愿帮着乔松年对付夫君,一方面又怕乔松年这个混世魔王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毕竟夫君心里已经起了疑心了,乔松年再对他稍微做点儿什么,都够夫君再发一回疯了。 祁韵只能慎之又慎,小声说:“这要是被夫君发现了,我可怎么办。” 乔松年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嫂嫂脑子装的水倒出来,够给自己洗个脸了罢。” 祁韵:“……” 他不满地嘟囔:“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乔松年:“脑子没进水,怎么打算直接冲进日升苑去搜呢?” 祁韵:“……” 乔松年:“这宅子里的东西也好几年了,总得清点核对一番。嫂嫂现在是当家主母,叫下人去核对,若发现异常,来报给你就是。” 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祁韵不好再推拒,脑子拼命转着,又扯出个理由来。 “可是夫君性子多疑,我无缘无故这么做,他定要问的。” 乔松年道:“他问起来,你不会瞎编,还不会说些好话哄他开心糊弄过去么?” 祁韵:“……” 被小叔子手把手教这个,他有点儿脸红,小声说:“夫君那么聪明,哪会被我糊弄过去。万一搞砸了,白白惹他生气。” 乔松年嗤笑一声:“对他就这么小心翼翼?对我倒是胆子大得很嘛。” 祁韵瞅着他:“我也没有 对你怎么样呀。不都是你欺负我……” 乔松年:“要是你对我也这样小心翼翼,我能欺负你么?” “……”祁韵都被他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歪理。我对你还不够好?” 乔松年就跟他对上了:“你对我哪儿好?” 祁韵:“你一见面就说我蠢,我也没把你怎么样罢?你后来三番五次欺负我,我可有找过你的麻烦?” 乔松年倒还理直气壮:“不来找我的麻烦就叫对我好了?我住在月栖苑里,你这个嫂嫂来问过我几回?” 祁韵:“……” 他气得脱口而出:“就是因为你先欺负我,我才不敢去招惹你的!你还倒打一耙!你怎么这么可恶!” 说完,他张着嘴,自己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怎么把心里想的都喊出来了! 乔松年抱着双臂冷冷一笑:“果然。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祁韵:“……” 他看乔松年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心里就发慌,默默缩起脑袋。 乔松年却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怕答应帮我,也是一时冲动,现在后悔了,才顾左右而言他。” 被他说中,祁韵更加心虚,讷讷不敢作声。 乔松年盯着他,半晌,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考虑。” “你帮我拿到兄长的药和药方,我可以帮你一个忙,任何事情都可以。”他凑近了些,狭长的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你想让兄长对你死心塌地,或者你想和离分去他一半产业,我都可以帮你。” 祁韵一愣。 要进要退,乔松年都可以帮忙。 可用脑子想想都知道,让夫君对自己死心塌地,或者和离分走夫君一半产业,绝不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 乔松年连这两件事都愿意做,是不是表明这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可真这么重要,他为什么不直接向夫君要?夫君为什么不给他? 他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药,那就肯定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祁韵咬着嘴唇思索片刻,最后抬起头:“我、我不能帮你。” 乔松年的脸色蓦然阴沉。 他一字一顿:“你反悔了?” 祁韵有点儿怕他,但还是说:“我得站在夫君这边。” “呵,站在他那边。”乔松年笑了一声,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都被他关了一回跨院了,还这么蠢。朽木不可雕也。” 祁韵道:“他都和我立了字据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他要是犯错,得拿铺子赔我的。” 乔松年嗤了一声,似是不愿再同这等蠢人说话,直接站起了身:“好。那你不要后悔。” 祁韵听他说这话,心里立刻提起来,连忙说:“你不能故意害我!” “我懒得和蠢货计较。”乔松年起身朝外走去,“你以后别到我跟前哭就行,我可不会再浪费力气帮一个蠢货的忙。” 他大步走出了小花厅,几步就出了翠微苑,看不见人影了。 祁韵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心中又有些忐忑。 上回被下人欺负,多亏了松年及时出现,要是下回万一夫君又莫名其妙起疑心,松年又不帮他了,他可怎么办? 他心里越想越害怕,连忙甩甩头,勉强压住这些担心,自我安慰般喃喃:“不会的。夫君答应过我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更何况他还替夫君挨了一刀呢,夫君再怎么样也该念他一份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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