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王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韩雪为看着他,替他说,“母后擅蛊,您总是怀疑,她会对您不利,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举,推我上王位。” “所以,”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笑意彻底消失了,“您是因为这个虚无飘渺的揣测,或许还有几句流言蜚语,为了保住您的皇位,就联合了那个不成器的庶子,杀害了您的结发妻子么?”
第六十一章 烟火 南昭王目眦欲裂,眼中的血丝好像在慢慢地虬结、涌动,片刻之后,他突然咧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 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癫狂可怖。 韩雪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垃圾。 南昭王就这么笑了一会儿,口中突然吐出了血沫,他歪着脑袋咳嗽了两下,吐出来一团粘稠的血色污物。 韩雪为颇为嫌弃地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不再管他了。 蓝耳悄无声息地从窗外进来,低声回禀道:“殿下,一切都按照您的设想。” 韩雪为沉着脸“嗯”了一声,歪头问:“韩雪年最近在干什么?” “笼络朝臣,暗中四下搜寻国玺。”蓝耳道,“殿下放心,他绝对想不到国玺的位置。” 韩雪为远远看着已经晕厥过去的南昭王,冷笑一声:“真有意思……这对庶子父子还真像,果然啊,天下的庶子一般黑。” 蓝耳沉默片刻,问:“殿下,王后的事,我们要不要……” “忍一忍。” 蓝耳垂下了头。 “再忍一忍,蓝耳。”韩雪为扭头看着沉默无言的高大守卫,头一次放宽了声音轻声安抚,“蓝家的仇,就是我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最近天气一直都很好,天上丝丝缕缕的云是极为浅淡的一层,阳光洒落下来,带着些微薄的暖意,沈闻非搂着贺云沉又睡了一个午觉,直到下午才慢慢起身。 贺云沉最近睡了太多,脑子都睡得疼,懵懵地坐在沈闻非怀里,继续陪他看奏章。 早朝是停了,挡不住大臣们的嘴笔,更挡不住一波一波乱七八糟的乌糟事。 不过好在——沈闻非贴着贺云沉的脸——现在他的心总算是能定下来了。 常恩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看见两人这般如胶似漆,忍不住低头一笑,这轻微的笑意让贺云沉脸上又染上了红晕,怎么都不乐意再在沈闻非怀里呆着了。 沈闻非颇为不悦地看了笑眯眯的常恩一眼,后者还是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药碗告退了。 沈闻非放下手里的奏章,清清嗓子拉长声音:“云沉……” 贺云沉在窗边的小案旁边收拾棋子,听见这个也不扭头:“陛下快喝药吧。” 沈闻非不高兴地倚在椅子里:“云沉你过来。” 好像小孩子撒娇似的。 贺云沉最受不了他这样,手上棋子握了两下,又放回盒子里去,转身走到沈闻非身边,看他明媚的笑脸,心里一动,面上不显:“快喝药吧。” “苦。”沈闻非示弱上瘾,他抬手扯住贺云沉的衣袖,晃了两下,“不想喝了。” “那、那怎么行。”贺云沉眼神顺着自己的袖子飘忽两下,又下定决心,“太医说了,这是补药,对身体好的。” “是药三分毒,”沈闻非一把搂住贺云沉的腰,孩子气地蹭蹭他的胸口,“我已经喝过一碗了,这碗就免了吧。” “……不行吧。”贺云沉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低头说,“喝完了吃口糖就好了,就不苦了。” 沈闻非抱着人不动,耍赖皮。 贺云沉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沈闻非的肩膀:“一口喝掉就好了。” 沈闻非抬起头,下巴搁在贺云沉胸腹前:“那你喂我。” 被沈闻非的美色所迷大概是贺云沉永远都绕不过去的坎儿,他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把那药碗端进手里了。 可这喂药根本就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沈闻非每吞下去一勺,就会皱着脸喊“苦”,装可怜、扮委屈,手段层出不穷,简直不像是个皇帝,贺云沉喂药喂得左支右绌,面对那句可怜兮兮的“云沉你亲亲我好不好”,怎么都不忍心拒绝。 于是皇帝陛下就得到了心上人一个落在额头上的、蜻蜓点水似的吻。 这个轻轻的吻让沈闻非心都空了一下,他搂着脸色微红的贺云沉,头一次知道,高兴原来可以从眼角溢出来。 “我们晚上去看烟花好不好?”沈闻非说,“我准备了好多烟花,我们去看烟花。” 烟花? 尽管不明所以,贺云沉还是点了点头:“好啊。” 夜幕很快降临了,四周空旷的习武场上四下昏暗,沈闻非指着门口说:“我们就是在这里遇见的。” 贺云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瞬间好像确实是有什么印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就又消失了。 沈闻非一扯贺云沉的手,贺云沉就跟着他往前走了。 那段消失的记忆被他抛诸脑后。 沈闻非拉着贺云沉的手走上中间的高台,两人刚刚站定,四周放着的烟花便腾空而起。 高阶的圆台四周都已经摆好了烟花,四下的宫人手持线香点燃了一根根引线,黑色绒布一般的天空上瞬间就染上了一片绚烂。 贺云沉的眼睛全都被这片烟花占据,他呆呆地抬着头,看着那片天空那片烟花,风吹过他的头发,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慢慢地,他脸上绽出来一个笑容。 沈闻非偏头看着贺云沉,看他弯着眼睛笑的样子,觉得这是他最完美的时候,他没什么时候比这个更满足。 他往贺云沉身边靠了靠,伸手搂住了他。 贺云沉扭头看着沈闻非,又去看那片仍旧燃放的烟花。 “好像除夕啊。” 他轻声说。 除夕。 今年的除夕沈闻非过得浑浑噩噩,现在再提起来,搂着怀里的人,虽不觉得“轻舟已过万重山”,却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沈闻非蹭蹭贺云沉的脸,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扳过来,看着他的脸,手指头拂过贺云沉鬓角的碎发,额头凑过去蹭蹭他的额头,贴着他,轻声说:“云沉,我可以亲亲你吗?” 请假! 很抱歉地告诉各位:我要停更一段时间了。 因为…………………… 我要结婚啦! 也尝试过保持更新,但实在精力跟不上,实在抱歉,等婚期一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等我啊!
第六十二章 动荡 沈闻非看贺云沉垂眸不语,把当成是他的默认,微微偏过头凑了上去。可就在他们即将双唇接触的时候,贺云沉微微一低头,躲开了这个吻。 沈闻非僵住了。 其实贺云沉也并非是不愿意,既然已经成了亲,那亲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在最后关头生了怯意。 “对不起,”贺云沉微微后退了一步,看着眼神有些灰暗的沈闻非,轻声说,“我、我还是……” 吻和吻还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今天中午,他最终还是只亲了一下沈闻非的额头。 “没关系。” 烟花仍旧在闪烁,倒映在沈闻非的眼睛里,他想摸摸贺云沉的脸,伸出手去,却只能摸摸他的头发。 “不用道歉,”沈闻非说,“云沉永远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沈闻非越是如此,贺云沉心中愧意更盛,他都想凑上去主动亲一下了,可脚下生根,他动都动不了。 “还有很多,”沈闻非笑了笑,扶着贺云沉的肩膀,“我们看完了就回去。” 烟花确实很好看,可是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 贺云沉扭头去看沈闻非明灭不定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又像是难过,又像是心痛。 说不明白。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天空,天上正好盛开了一朵盛大的并蒂莲。 那朵双生莲花在空中绽放数秒,慢慢溶解在了黑暗之中。 南昭最近很不太平。 南昭王的身体如江河日下,每天醒着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朝堂上只有韩雪年撑着,可他偏偏没有国玺。 偏偏还有个嫡子在这里守着。 尽管韩雪年拥有远多于韩雪为的拥护者,但他就是担心。 “他是嫡子啊,”韩雪年郁愤道,“就算我如今如日中天,可国玺一日不在我手中,我始终不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为王。到时候父皇一死,那韩雪为不就……” “殿下莫急,”南昭朝中的右相捻了捻胡须,说道,“依臣看,嫡子虽在,可这么多年,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朝堂,一直都是那先王后在帮着筹谋。如今先王后已死,那嫡子却并无半分其神气,想必是个长歪了的。殿下,一个稚弱的纨绔子弟而已,您何需惊慌啊。” 听了右相这番话,韩雪年的心稍微定了定,他思忖片刻,说:“那依右相之见,我们是不是应该……” 他说着,手上做了个挥刀的动作。 右相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道:“殿下,依老臣看……此事倒不是急事。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国玺啊。” 南昭对于血统的信奉要低于君主指立,若君主没有预先指出继任者,那就看国玺会落入谁手。 这个规定曾经给南昭带来了长达上百年的战乱,所以每一任君主几乎都会有在即位之后秘密留下遗诏,写明谁是下一任继任者。 可偏偏南昭王刚愎自负,根本没写。留下了如今的乱局和野心勃勃的儿子们。 “哪儿都找了,就是没有。”韩雪年十分郁闷,他现在距离王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始终不得靠近。 “殿下,这段时间,您去看过陛下没有?” “去过几次,都在昏睡,”韩雪年像极了他的父亲,如今提起他根本不上心,“朝中事情太多,也坐不了多久。怎么了?” “那二殿下一直守在陛下身边,老臣担心,若是陛下有朝一日醒了,那岂不是让二殿下钻了空子?” 闻言,韩雪年冷笑一声:“右相真是多虑了,此事绝不会发生。” 他如此信心满满,右相心中不解,却也不方便问了。 “右相是不是觉得我自负?” “臣不敢。” “放心吧,若韩雪为不是占了个嫡子的位子,我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韩雪年眼神和声音都冷若冰霜:“尤其他长得那么像他母后,若是父皇真的醒了,看到他那张脸,都不知道会不会又吓晕过去呢。” 韩雪为在躺椅上猛地睁开了眼睛。 梦境中那些歇斯底里的尖叫一下子烟消云散,他怔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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