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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人老珠黄，又膝下无出。若不要来皇子傍身，只怕要老死宫中了。 邵皇后为着邵家的事情动了大气，这会儿精神不济地倚在软榻上：“你来了，坐吧。” 潆妃从宫女手中接过刚熬好的药，亲自奉给皇后：“娘娘，凤体要紧，您得顾好身子才是。” 邵皇后递了个眼神过去，殿内侍奉的宫人们便一应退了下去，只留下她们二人：“那个赫连清宥，你有何打算？” 潆妃淡淡一笑：“臣妾不知该如何将他从那位置上拉下来，毕竟先帝的遗诏在他手里，臣妾没有那通天的本事。” “但若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不是逆来顺受好相与的，臣妾倒有一法。” 那药苦的厉害，邵皇后抿了一口便不愿再喝，搁在了桌上：“说来听听。” 自从决定和赫连清宥合作后，潆妃便留意派人盯着这摄政王的动静。虽说她久居深宫，但毕竟出身御史之家，身边还是有许多可用之人的。 潆妃坐近了些，神秘兮兮道：“臣妾听说，这赫连清宥似乎有龙阳之好，对象就是那云家的小公子。” 邵皇后顿时一脸嫌恶，仿佛被这等腌臜之事污了耳朵：“此话当真？” 看她这模样分明就是信了，潆妃只是略笑了笑：“信不信在臣妾，也在娘娘。料想当年湛王不过一介闲散王爷，璟宁世子那般得太后和长公主庇佑，要什么样的师父没有，怎的偏生去拜了他为师？拜师也就罢了，哪就至于搬到师父府上去住，且一住就是好几年。” 邵皇后微微有了些精神：“你想怎么做？” “云家一直被先帝和仁寿殿那老不死的护着，一个嫡出小姐被捧得跟嫡公主似的。娘娘就算看的过去，臣妾也觉得不自在。”潆妃说着，殷勤地剥了个橘子递给邵皇后，“宫中禁军虽由兵符调令，可赫连清宥手里毕竟只有一半，那些禁军未必就肯听话。且他要登基，皇城百姓却未有争议，想来也是被军队给压了下去。娘娘聪慧过人，自然明白其中关窍。” 除了禁军和皇城守卫军里被提前换上了赫连清宥的人，还能是因为什么？ 除了当今全权掌管兵部的嘉王，谁又有这个能耐？ 见邵皇后神情松动，潆妃趁热打铁道：“云家助纣为虐，娘娘是晟颐一国之母，自然该敲打敲打这些奸佞之臣。说不定消息传到仁寿殿，那病秧子一时承不住接连打击，还能早日把太后的位置给娘娘让出来。” 邵皇后瞥她一眼，似是有些意外：“三皇子上位，该你是太后。” “臣妾怎能与娘娘相争。”潆妃满不在乎地笑笑，“只要娘娘不弃，留臣妾一个太妃在宫里与娘娘作伴就好。” 邵皇后甚是满意：“你倒是有心…罢了，此事由你去做吧。” 出了凤鸾宫，潆妃的脸才终于垮了下来，伸手招来一个心腹宫女：“你去找几个可靠的……” 宫女听着吩咐连连点头，待转身去办事时，又被潆妃叫住了：“记着，事情办妥之后派个不起眼的，去给霜月殿的主子传个话。” 仲春的夜里寒凉依旧，不过戌时云姝妍便觉得身上发冷，命画黛取了斗篷来，准备去兰林殿见一见云锦澈。 主仆二人才出了门，便碰上了一个眼生的小宫女。 小宫女慌慌张张的，险些撞到云姝妍，被画黛好一通斥责：“你怎么走路的，竟敢往公主身上撞！” “公主恕罪！”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奴婢是兰林殿的，殿下命奴婢来告诉公主，说嘉王爷和长公主出事了，还请公主赶快回云府瞧一瞧！” 云姝妍闻言，浑身血液瞬间倒流，脸色惨白：“画黛，快去备车，我要出宫！” 画黛顾及着她的身体，有些犹豫：“公主，您身子重，奴婢…” “快去！” 因着心里担忧，一路上马车跑的飞快，云姝妍尤嫌不够，自己被颠簸的腹痛也忍着不说，只想快点到达云府。 只是马车才驶入东街，便见街上人群骚乱，不远处的云府宅院火光冲天，夜风也吹不散那股热浪，裹挟着烧焦味滚滚袭来。 画黛只瞧了一眼便大惊失色，死死摁住的车窗，说什么也不肯让云姝妍往外看：“公主，咱们回宫吧！” “怎么了？”云姝妍想去扒开画黛的手，可她手指被窗框划破也不肯松手，“到底出什么事了？！” 马车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一队巡夜的官兵跑了过来：“走水了！快来人啊！云府走水了！——” 云姝妍大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画黛下了马车。 画黛起身要追，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血红色。 她低头看去，只见云姝妍方才坐着的软垫上早已洇开了一片血迹。 糟了！ “公主！公主！——” 画黛连忙跳下马车追了过去，情急之下不甚崴了脚，却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地追上云姝妍。 云府门口的侍卫被杀了个干净，尸体横七竖八地晾在地上，血迹已经有些干涸了。 云姝妍跑过去，不顾那被烤火出的高温，拼命推着云府的大门：“有没有人！开门啊！爹！娘！你们快出来啊！！！” 腹部不断下坠的剧痛让她几乎直不起身，却还在执着地敲着门：“管家！快开门啊！二哥！三哥！…” 画黛心疼地扶着她，眼泪淌了满脸：“公主您别这样，奴婢求您了，您身子要紧啊！” 云姝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无助又茫然地抓着画黛的手。细嫩的双手被大门的高温烫出了许多水泡，她却跟感觉不到疼似的：“为什么啊？画黛，为什么门打不开啊！”
第57章 难产 不知过了多久，云姝妍已经在府门前晕了过去，身下鲜血不止。官兵忙着喊人救火，可云府所有门都被从里面封死了，竟没有一个人能进的去。 浓烟将她们二人的身形隐在夜色中，画黛的哭喊声也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淹没。直到两道马蹄声破空而来，画黛凭着最后一丝清明抬起头，见到来人立刻激动起来：“王爷！叶将军！” 赫连清宥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而来。画黛嗓子已经哭哑了，忍着充血的疼痛道：“王爷，求您救救我们公主，公主她晕过去了，还一直在流血…” 赫连清宥急忙将人抱起，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阿飏，你快去请接生嬷嬷来。画黛，你拿着本王的腰牌，进宫去医正局请医正和奶娘。阿影，你和叶君亦留在这里，将今夜之事查清楚，务必救出嘉王和长公主，一旦查到纵火之人，直接拉去刑场给本王炖了！” 叶君亦闻言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云潇婉：“你跟殿下去照顾公主，万事小心。” 云姝妍被赫连清宥一路抱回了摄政王府，卓星尘给她施针止血，清理过口鼻中的烟尘后，云姝妍渐渐醒转了过来。 见到赫连清宥，云姝妍下意识想起身推开他，却牵扯到了腹部，疼的动也不能动：“你走…我不要看见你…” 赫连清宥抓住她毫无威胁力的手，柔声安慰：“阿妍，你别在这个时候跟我闹脾气。医师说你受了惊吓，估摸着今夜就要生了。接生嬷嬷很快就来，等孩子生下来，你怎么骂我我都听着，好不好？” 他对云姝妍向来是这样哄着的，从前她只以为他们将彼此视作知己才如此相待，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云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今日午后便出了宫，带着澹台影和韶温飏一同去了趟军营。回宫路上碰巧遇到了叶君亦带着云潇婉匆匆赶往云府，这才知道云府出了事。可方才他却听云潇婉说，是自己宫里的人去向云姝妍通风报信，这才让她连夜出宫，以至于动了胎气。 赫连清宥也不知此事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不敢妄下决断，只能避而不答：“阿妍，你先攒些力气，等今夜过去，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云姝妍依旧充耳不闻：“我爹娘呢？” “我已经派人去救了。”赫连清宥轻拍着她的手背，“阿妍，你听话，别想这些了。” 韶温飏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爷，接生嬷嬷和奶娘到了！画黛姑娘受了伤，体力不支，属下让人带她下去休息了。” 赫连清宥点了点头，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我让佳熙郡主留在这里陪你。” 待他们出去，哭成泪人的云潇婉在床边跪坐下来，拉住了云姝妍的手：“长姐，你别怕，要是疼的话你就抓着我。” 云姝妍早已疼了满头大汗，却不及她心里千万分之一的疼：“…澈儿呢？” 云潇婉哽咽道：“六哥哥被摄政王关在了兰林殿，出不来，怕是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好…别告诉他…免得，他又要担心……” 见她这副模样，云潇婉悔的要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留姐姐一个人在宫里的…” 云姝妍费力地抬起指尖给她拭泪：“好婉儿，不怪你…马上就要见到你小外甥了，不哭啊…” 说话间，接生嬷嬷端来一碗味道怪异的汤药，云潇婉闻了直皱鼻子：“这是什么东西？” “催产药。”产婆讪讪道，“公主受了惊吓，是早产，喝了这催产汤才能少受些罪。” …… 直到翌日天蒙蒙亮时，暖阁里总算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又过了许久，两个接生嬷嬷才一前一后抱着孩子出来了，给在外等了一夜的赫连清宥报喜：“公主贵体，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早已赶来的邵南琛上前一步看了看孩子，问道：“公主呢？公主如何了？” 接生嬷嬷支吾道：“公主她……” 赫连清宥脸色蓦然一变：“她怎么了？” 一位女医正擦干净了手，从房里出来，在他们面前直直跪下：“公主受惊早产，又是难产，且患有心悸之症，诞下小公子时便已气力衰竭，灌了两碗参汤吊命，这才将小小姐生了下来。” “公主失血过多，已回天乏术…” 邵南琛闻言大骇，登时推门闯了进去。屋子里满是浓重的血腥气，云潇婉跪在床边，哭的头昏脑涨，眼泪都要流干了，云姝妍想给她擦擦眼泪，但浑身上下仿佛被人卸了一样疼痛，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哄着：“婉儿，别哭了…让叶将军看到，该心疼了…” 将近四个时辰的生产将她折磨的身心俱疲，憔悴不堪，脸唇毫无血色。邵南琛在床边坐下，轻轻撩开她颊边凌乱湿黏的发丝，难受的几乎要喘不上气。 顾平孟何德何能，他造的孽，要阿妍这般遭罪。 云潇婉见状，抹了把眼泪出去了。两人对视片刻，云姝妍先笑了起来：“别看了，好丑…” “不丑，”一滴眼泪滚落在锦被上，邵南琛眼眶湿润通红，目光细细描摹着云姝妍的轮廓，“公主是皇城第一美人……是南琛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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