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话外音是不配合就一起死。镜川君上真想上去拍肩赞美,爱卿可真客气。 “你要如何?” “先保障臣的安全,臣感念君上龙恩。” 镜川君上嘴角抽了抽,那个“先”字就十分有问题:“孤提醒你别太过分。” “臣还是那句话,臣做的一起,只是为了活下来。” 活着有那么难吗。 镜川君上面露狐疑。 乐无极要嫉妒了,那是天生权重,未尝真正接近疾苦的眼神。 “臣告退。” 腿像是灌了铅一样。 被乐无极自己忽视。 之后几日,他一边医治,一边装无事在镜川中找各位狐朋狗友去绿珠芳树阁,并出入各种声色场所,有意无意与人谈起镜川的局势,其他六国的局势。 他没再做之前一掷千金的招摇事。 私下去后台,也只是隔着窗子,看雀儿在脸上化妆,看得并不分明,只有个背影。雀儿的梳妆台从公用的角落位置,调到一个单间。 他看了会儿。找了后院子里的石桌坐下。见一戏子穿着不合身的戏服下戏路过,将人喊到跟前。 那戏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喊的自己,才耸着肩上来。 乐无极问:“雀儿在这里唱多久的戏了?” 戏子如实答:“好几年了。但他不常来。只偶尔替补。” “不常来吗?”乐无极微微挑眉,“你有没见过雀儿长什么样?” “当然见过,就白白净净,挺斯文的。”戏子不明白乐无极为何这么问,他看到乐无极俊美的脸就晕晕的,隔近看更像是喝了酒,双颊飞红,“但与公子您相比,就很一般了。” 乐无极神色凝重。 “公子,公子。”戏子结结巴巴,“难不成公子您不知道雀儿长什么样?” “没有。” 乐无极否认了。 戏子略感拘谨,乐无极的眼睛忽而冷下来。眉宇间流露出咄咄逼人的锐意,威压。明明还是同一人,穿同一件衣裳。 像是从清疏明朗的公子哥,变成了生杀予夺的权贵。 乐无极问:“今日雀儿演什么?” 戏子小心翼翼答了,是演的一位忠心耿耿,却遇上亡国暴君,被剖了心肺的臣子。是出新本子,乐无极没看过。 戏子说本子是如何精彩动人,又补充:“雀儿唱得可好了,特别是临终陈情那段。公子一定要听。” 乐无极没有应。 戏子见乐无极如此,慌张起来。怕乐无极突然冷淡,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 这是常有的事,而他们这样的人说错一句话,有时不仅自己,整个戏班子都要跟着遭殃,丢饭碗。 遇到心眼更小一点的达官贵人,还要叫人把他们打一顿出气,身子骨弱些的,撑不过去,就没气了。 他察言观色,自己吓自己,往后挪动了一步,踩在过于长的戏服上,扑通摔倒。 “你做什么?” 乐无极不解。怎么有人和自己说话还能摔了。 “小的,小的是不是说错话了?” 戏子的声音像猫儿一样。 “没有。”乐无极叫戏子起来,“我会去看的。” 鼻尖的霜融化出一层水汽,戏子感到自己被扶了一把。他年纪尚小,胆子也小,这会儿出了丑,见乐无极其实也不比自己大多少,问:“公子,您会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吗?” “你们靠本事吃饭,不偷不抢的,有什么看不起。” 乐无极松手。 戏子也不知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什么,爬起来道:“小的会好好学艺精进的。” “这很好。你去忙吧。” 戏子提着冗长的戏服走了。 乐无极继续坐着,感到有人看自己,一转头,雀儿望着他,眼里写两字:慈爱。 这很奇怪。 他上次被人这么看,还是坐在路边一下午无所事事,对面摆摊的老奶奶没卖完糖,见他长得乖,便送他一块吃。 ----
第48章 鹊辞
“我今天可以去你家吗?” “可以。” 雀儿对乐无极的态度让乐无极想起一个人,容鹊辞。 或许本来也就是一个人。 “我明天也可以去你家吗?” “好。” 乐无极得了应允开心起来。时不时带着礼物、茶点去雀儿家。 但他又有几分不确定,雀儿一直挡着脸,是不想他认出来吗。想来,他与容鹊辞大吵一架,还说了极其轻佻的话。叫容鹊辞打了自己一巴掌。 给容鹊辞的印象很糟糕吧。 小小的院子里还残留着他离开时的药味。 他如今心中有新的盘算,曾经拼命争权势往上爬,以为就能夜夜笙歌,好好过活。如今看来。除非殊死一搏,去更高的位置,不然还是无用。 而更高的位置。只有反。 一个镜川禁军统领的职位没有用,他比须是南楚洛皇。 这需要名头、人马、财力。其实乐无极有一个名头。那是他家人给他留的所剩不多的东西,血统,洛姓。他是皇族,且容鹊辞、宋怀逸可以认证他的身份。但人马、财力是问题。乐无极无人马,财力养自己容易,养很多人难。 他整合清算手头上的资源,思索着上哪里搞人马。 本欲验证雀儿是不是容鹊辞,摊开说话,见到的却是有人将院子围了起来,看到他,叫他进去。 乐无极按捺下眼中的惊讶,进去了,推门,熟悉的梳妆台,桌子,床……龙子珏。他喜欢的,冷漠的龙子珏。 “叔叔怎么在这里?” 他问。 “本王给过你机会的。” 龙子珏站在窗边,见到乐无极,本来打算走到桌旁坐下,望着连靠背都没有,油亮的榆木凳子,没坐。 “什么机会?” 乐无极不明所以,发现龙子珏在他跟前又用回本王这个称呼。 “本王日日为你担心,你做了什么,离开本王,同一个戏子不清不楚。” “……” 乐无极闻言一时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他从前觉得龙子珏对他漠不关心,连情话也不会说。这会这个日日担心算是情话了,但又浮夸的很。 还给他指了莫须有的错处。 “你怎么不说话?” 龙子珏不悦。 “雀儿在哪儿?” 乐无极开口。 龙子珏一顿,捡了桌子上的水杯朝乐无极扔过来。 乐无极伸手接住:“不要乱扔别人家的东西。”从门口走到桌边,将水杯原封不动放回。 什么意思。 砸人不成的龙子珏僵了僵,他在乐无极眼里怎么好像还不如一个戏子。 “只是个水杯,本王今日就是放把火把这里烧了如何?” 到底说的些什么,乐无极觉得不可理喻:“你是在气我吗?你直接冲我来,不要迁怒旁人。” “你很会怜香惜玉?”龙子珏这会儿越与乐无极说话越气,直接一挥手,将整张桌子都掀了。 杯具翻倒在地上乒乓炸裂,乐无极额上的太阳穴跳了下。“我与雀儿什么事都没有。” 龙子珏冷笑:“这话你自己信吗。”又要寻别的东西砸,这屋子看上去一目了然,家徒四壁。 紧挨着床,还有一根拐杖。 那戏子竟然还是个瘸子,龙子珏不可置信,乐无极也看到了那根拐杖,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狼狈。 “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就喜欢又老又残的?” 龙子珏问,连自己也算在里面。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你明明也没多在意我,为何要像吃了醋一样。” “对,本王的确不在意你,你算是什么东西,玩玩也就算了。” “……” 玩玩也就算了。 哦,对。 那似乎是乐无极一开始接近龙子珏的初衷,只是他忘了初衷,而龙子珏不忘初衷。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乐无极脸色发白,难道他真的同乐瑾瑜说的一样,是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叔叔,这个地方不适合您,您以后不要来了。” 他道。 “乐无极。” 龙子珏本来就在气头上,希望乐无极低头,又被看得心惊,他不喜欢乐无极眼里没笑的时候。 不明白为何乐无极比以前还要能惹自己生气。且以前惹他生气也是会认错的,现在疏远的很。 “你非要跟本王对着说话是不是?” 乐无极沉默。 转身就走,这样也不用同龙子珏对着说话了。 他走的急,忘了腿还没完全恢复的事,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走。 龙子珏望着乐无极差点摔倒的背影惊疑不定,连站住两个字也噎在喉咙里。 “王爷,您从前脾气没这么差。” 一下属斟酌道。 “本王没遇见他之前脾气的确没这么差。” 龙子珏眸光暗了暗。以他的身份,何必跟一个戏子争风吃醋,听人说乐无极一掷千金,就坐不住了。 他也没看清戏子的脸,遥遥一望,提个菜篮子,瘦瘦弱弱。 跟他完全不一样。 他叫人将戏子抓住,那戏子倒是反应机敏,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走到门口时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他守株待兔。待了乐无极,也没好好说两句话,全是争执。 乐无极快活不下去了。 走到这步,他已不信任龙子珏会对他多上心,找到他就意味着极有可能将他的下落卖给乐瑾瑜。而他不想经历,也经历不起第二次腿被打断了。 他在曲折的巷子里穿梭,找到一户人家,叩门。 开门的人满脸胡子,正是救过他的侠客,看到他微微一愣,等乐无极开门见山问:“容鹊辞在哪儿。”侠客瞪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 “就算是侠客,路见不平,也太有针对性了,怎么会那般及时闯进别人的院子里救人。而容先生待我……” 容鹊辞待他。极其用心,慈爱宽容。无论他在哪儿,都能找到他。拐着弯引导他相信善,相信世间有好人,而他但凡表现出一丁点的善,便会得到夸赞。他又不是石头,怎么会感受不到。 乐无极没细说自己怎么认出的容鹊辞。 侠客望着他,神色复杂。没说出容鹊辞的下落。 “殿下,您去别处吧。” 乐无极急道:“怎么了,容先生是受我连累出事了吗?”一顿,“还是你厌恶我,不愿告知我他的下落。” 侠客神色又变了几变,承认了:“殿下,属下的确厌恶你。属下奉容先生之令,暗地里护您周全。但据臣观察,您有才无德,放荡无度,简直与您那篡权杀兄的叔叔洛天衡是一路货色。您这样的人回南楚只会成为新的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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