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容先生不知何故,总觉得您烂透了都是有救的。传闻殿下会察言观色,有七窍玲珑心,只与属下见了两面,寥寥数语就能看出臣厌恶您。那这么多年,怎么没看出容先生对您的用心。” “你说的是。”乐无极不反驳,低声道,“我看出来了,我只是认为他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 这话反而把侠客说愣住了:“那您现在还来寻容先生做什么,您会改过自新吗,您只是发现您需要他!” 乐无极脸色难看,正要接话。听一声吼:“暴花影,你都对殿下说什么!” 那还没自己高的人像护崽子一样,从门后冲出来,站到了他跟前,背朝他,正对着名为暴花影的侠客。 三人中,容鹊辞最是矮而瘦弱。 暴花影一个壮汉,被容鹊辞吼了,竟然委屈起来:“您从不对下属大声说话。” 容鹊辞顿了顿,有几分无奈:“殿下人前显贵,背地里吃过很多苦,你不知道罢了。”给了暴花影银两,“去买些茶点来好吗?” “……” 暴花影心不甘情不愿地接银两去买茶点。乐无极望着容鹊辞,对方依旧背对着自己,肩膀单薄地像蝴蝶的双翅。 “天冷,殿下进屋子里说话吧。” 容鹊辞道。 “容先生……”乐无极发现,今日的容鹊辞没化妆,“您之前为何要以雀儿的身份见我。” “殿下身处险境,快死了也不让臣知道,想必不愿意见臣的脸。” “我没有。”乐无极垂了眼睛,“容先生,对不起。” “没事。” 容鹊辞走在乐无极前面,替乐无极引路。 “先生,我找您,的确是因为需要您,我想造反。” “殿下,您回南楚不叫造反,叫拨乱反正。” “先生,您有多少人马。” “殿下,臣无能,能给您提供的帮助有限,臣无法给您提供人马,只能提供南楚的民心。” 进屋后,容鹊辞先生了碳火。 又翻箱倒柜,找出一本有些年日的册子,详细记录不同时期他于南楚各地救民于水火的事迹。 遇上过什么特殊的人,哪些人值得结交,任用。 容家这些年在南楚朝堂中很有地位,论得民心,不亚于宋怀逸。洛天衡处处排挤容鹊辞,叫容鹊辞往偏远灾区走,反而给了容鹊辞发挥作用的机会。 或许钱都散给百姓了。 乐无极发现,一直以来,容鹊辞都穿得很是朴素清苦。 “谢谢容先生。” 乐无极道。小心翻着册子,怕一用力,那些日积月累的记录就散了。 一口一个先生。殿下多有礼貌,多乖啊。容鹊辞想:“殿下,这么多年,您真的没为自己铺过路,找不到人马吗。” “……” “臣不会扶扶不起来的人。” 若乐无极真的是碌碌无为、乐不思蜀之辈,容鹊辞也不会执着这么多年。 可乐无极情绪稳定,隐忍蛰伏,有吃痛也不长记性,不被驯服的叛逆。 极尽资源,能文能武,步步往上爬。不轻易摆架子,广结狐朋狗友,三教九流,情报极其广泛,遍布七国。 做这些,真的只是为成为一个镜川禁军统领吗。 ----
第49章 借兵
窗子上起雾了,谈话到一半的时候,碳火正旺,乐无极脸上被渡了暖光,浅金色的眸子则隐隐发红,藏锋,藏了火一样热烈妖冶的颜色。 他的身体坐的很直,长腿大开着,因凳子太矮,放的远了一些。他替容鹊辞拿桌上的茶盏。 容鹊辞道谢,提起一件事:“前段时日,东秦公主蓝羽在镜川遇刺,但有四位顶尖的高手雪中送炭,及时相救。” 乐无极眉尾动了动,继续听着。 “殿下得罪的人多,常受人追杀,暴花影奉臣之命跟了殿下数年,为何今朝才派上用场。平日殿下都是亲自解决刺客的吗?” “宋先生想说什么?” “臣若是没猜错,那四位高手是殿下派去的。” “何以见得?” “蓝羽公主进镜川皇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殿下。” “我与蓝羽公主是旧识,她见我不奇怪。” “她见您当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不顾外交礼仪,先见您。若非有救命之恩,一国公主,如何会这般不知轻重,何况……蓝羽公主。” 容鹊辞再提到蓝羽时,似乎想找个词形容形容一下。但没找出来。 蓝羽是东秦最有争议的公主,也是整个七国最有争议的公主,她到了年纪,不嫁人,摄政。作为女子,不免被人以性别一事拿来念叨,骂的难听的:老妖婆。 偏偏蓝羽在争议下依旧稳坐超纲,因为她能办事,作为,而她的君主弟弟,不仅不作为,同旁人一样拿性别的事刺激她,此番让蓝羽来镜川,竟是让身为公主的蓝羽,替另一位公主送嫁。 以此警示:公主的正确职责,是和亲,不是摄政。 乐无极意味不明地赞了一句:“容先生观察入微。” “殿下当年结识云海楼后,便开始接触其他国家的人。东秦君主憎恨蓝羽,在送亲路上必会选时机对蓝羽下手。这正好也是殿下卖人情的机会。” 乐无极微微眯起眼睛。 容鹊辞继续:“殿下将自己四名暗卫派出去卖蓝羽人情,做这些安排的时候,早发现有暴花影这个人,认为就算自己出了意外,暴花影也会救您。而判断出暴花影不喜欢您,不是因为言语,是因为暴花影救您太迟,像刻意拖着,是也不是?” “容先生。”乐无极低低唤了一声,又像是轻叹,“您的下属在处理公事时意气用事,该好好训斥。” 话到此处。已是承认,他的确做了这些谋算。 而他将自己的人派出去救蓝羽,自己却正好在此时受了重伤,还能顺便一使苦肉计。 “殿下您连自己都算计!您是真不怕死,若出差错,您死了怎么办!” “那就死了算了。” “……” 他也没有很想苟活于世。出入声色场所时,大部分时候不怎么清醒,靠酒,水烟,性,获得感官上的愉悦。 肤浅的快乐。 他沉迷那些东西,特别是水烟,一沾上后,戒都戒不掉。 他喜欢龙子珏,尤其爱龙子珏在床上的时候,床上床下压根不是一回事,他喜欢龙子珏的鬓角有汗,墨黑的碎发贴在脸上,眼角泛红,染上晴色。 如此。 常靠堕落的事物,缓解他隐忍,伺机而动,寻一个报仇时机的苦。 在镜川不过几年,他一人当十几人用,给别人当棋子,把别人当棋子。像是半生那么长。 若是死在报仇的路上,他以为,也没什么不好。 容鹊辞判断不出乐无极那句“那就死了算了”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毕竟乐无极的语气太过随意。 “容先生,我们回南楚吧,是时候回去了,我会去借人。” 乐无极笑了笑。预备离开。 他起身去开门,正好,暴花影买了茶点回来,阴阳怪气:“茶点不吃吗。” “不吃。你与容先生一起吃吧。”乐无极一顿,“一个大男人怎么起了个女孩儿名。” “谁取女孩儿名了。” “什么花不花的。” 暴花影暴怒,如果不是因为乐无极的身份,简直想朝乐无极的脸上给一拳。 “花影,殿下只是与你开玩笑。” 容鹊辞打圆场。 乐无极走后,暴花影坐在乐无极坐过的位置上,大力将茶点包装打开,忽而,暴花影觉得不对。一摸后脑勺,一缕头发被抓下来,切口整齐。 这个时候,乐无极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殿下他……” 他张了张唇,瞳孔缩小,一脸无法掩饰住的惊恐。 容鹊辞沉吟:“殿下当年是杀了七国第一名剑,赢的破妄。这一招,责备你救驾太迟。” “可,可是。”暴花影语无伦次,“我刚刚没看到他带剑啊。” 乐无极的确没带剑。他在走出门后,折了一段树上的枯枝,回眸,有几分幼稚地对暴花影比了一下。 又兴趣缺缺,将枯枝扔了。 好冷。 早知道留下,多喝一杯热茶了。 这个点,巷子里没什么人,大多的百姓都出门去务工了。 乐无极走了一会儿,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推了张空着的轮椅过来。 “公子。” “我好累。” 乐无极道,直接坐在轮椅上。这样就不用走路了。 “公子,这真的合适吗?” 男子弯腰,将手臂间一张白色狐狸绒毯盖在乐无极腿上。 “有什么不合适的。”一定要残疾才能坐轮椅吗。不想走路不行吗。“肃霜他们呢?” “给公子买糖葫芦呢。” “我不喜欢糖葫芦。” 里面的山楂是酸的。 话音落,两名衣着粉嫩轻盈的女子与一扛着糖葫芦架子的黑衣男子笑闹着接近。 乐无极四名暗卫,七月、九月皆是女子,流火、肃霜则是男子。 七月:“我就说公子不喜欢吃糖葫芦吧,九月你自己想吃,非得说是公子喜欢吃。” “公子才不会同我计较呢。” 九月走到轮椅边上蹲下,亲热地将脸贴在乐无极手上。 “闹什么。” 乐无极抽开手。 “公子有了敬亲王,都不太常跟别人亲近了。” “他还不是我的。”乐无极道,“当暗卫就这么出现合适?” 九月嘟嘴:“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有个主子叫自家暗卫去保护别人,自己差点没了。” “我在镜川的处境本就尴尬,越少人知道你们越好。” “那公子回南楚,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公子身边了。” “不行。你们是我最后一道防线。除非我快断气了,不能随意出现。” 乐无极语气冷硬。 九月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扑到七月怀里,假装哭泣。“他一点都不怕我们出现不及时,自己真的死了。他都以身涉险好多次了,好多人想害他。” 七月、流火、肃霜:“……” 巷子里就听到九月一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她一人就是十分的热闹。在同僚奇异的注视中,自娱自乐。 乐无极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最怕听到女人的哭声。他推着轮椅后退一步,想离开,轮椅一左一右被流火,肃霜拦截。 他挑眉。 肃霜道:“公子于我们有救命收容之恩,却屡屡妨碍我们报恩,履行保护职责。这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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