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竟然真的是沈怀玉。 是了,除了沈怀玉,也不会有旁人了。 萧厉收下字条,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沈怀玉,告诉他。 在脚步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萧厉的脚步骤然慢了下来,他与沈怀玉皆是忘了关于彼此的记忆,这定不是偶然。 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萧厉在推开房门走出时,已恢复了平常规整严肃的模样,总之,这件事是定要告诉怀玉的。 至于之后,他自会处理。 萧厉回到寝殿时,沈怀玉正在煮茶,带着浅淡茶香的气息从他的袖间飘来。 沈怀玉低眉,执起一只茶壶,将茶倒入青瓷茶盏。 萧厉走上前,自觉地接过,惹得沈怀玉抬头看了他眼,瞧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轻笑一声,“做什么愁眉苦脸的?” 萧厉轻饮一口热茶,将茶盏放下,“哥哥。” 沈怀玉从他难得正经的称呼中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意味,“怎么了?” 不过几息,萧厉便已经下了决定,罢了。 待他彻底查清自己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后,再一并告诉沈怀玉也不迟。 “无事,只是又见了几个讨厌的人。”萧厉按捺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微微一笑。 “哥哥,近日在殿中闷坏了吧,萧仲伯就要远行,今日不少人前去他的宅邸,哥哥想去吗?” 萧厉想到萧仲伯今日下早朝时萎靡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临走前还搞这么大阵仗,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与多位重臣交好。 沈怀玉放下茶壶,“我瞧你不是想让我出门透气,只是想让带我去看热闹罢了。” 萧仲伯是除了萧厉唯一知晓他身份的人,去他的府邸确实会方便许多。 沈怀玉看着萧厉那嘴角带笑的模样,摇了摇头,“想去便去吧,我就不去了。”不然真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刀解决了他。 萧仲伯正站在大厅里和方才刚到的户部侍郎攀谈,忽然进来一位侍从在他身旁耳语了几句,萧仲伯的额角不自觉地一抽。 好在他与户部侍郎的聊谈已近尾声,结束后萧仲伯脚步一转,来到了偏厅。 萧厉正一点都不客气地吃着桌上的茶点。 自己就要离开京城,罪魁祸首居然就在这里大刺刺地吃着自己府中的东西。 萧仲伯觉得自己就要呕出血来。 萧厉见人来了,站起身,“皇兄这里的茶点果然精细,与我府上的粗糙点心格外的不同。”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萧仲伯也懒得装成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他满脸不愉,“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笑话?我倒是不知,六弟你日理万机,竟然还有闲暇来为兄这里唠嗑。” 萧厉轻笑一声,“虽比不得皇兄悠闲,但皇兄临行前来看看还是得空的。” 萧仲伯的眼神瞬间冷下,“你也别得意,你以为将我赶出京城就放心了吗?萧厉,我最讨厌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是吗?”萧厉负手晃悠到他身边,萧仲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后退完才想到,萧厉如今在自己的府中,难道有胆子对自己做什么吗? 也因着这露出的一角胆怯,萧仲伯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皇兄,我今日来找你了,确实是有事想问问。” 萧厉悠闲地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他这皇兄胆子小得不行,若是被他吓死了可怎么是好。 萧仲伯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我之前受伤昏迷,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这点你们都知道,”萧厉笑了笑,“皇兄能告诉我,我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萧仲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事你不是在醒来后就有人同你说了吗?三弟在宴会上刺杀,被父皇的人当场斩杀,你刚好在场,护驾有功,捞了个大便宜。” 这些事萧厉自然是知道,他只是想看看萧仲伯嘴里事件的侧重点罢了。 之前的萧厉无意追查此事,但既然如今牵连到他与沈怀玉的过往,那便不得不细究。 “那场宴会是什么?”萧厉靠在墙边,双手抱胸。 萧仲伯看着他这散漫的姿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锦衣阁不是什么都能查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当然是因为,关于那场宴会,锦衣阁的记载也是模糊的。 萧厉挥挥手,“皇兄不要那么小气嘛,皇兄可别忘了,这路上护送的侍卫,可大多都是我的人呢。” 赤裸裸的威胁,萧仲伯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是部落首领前来我朝,带着结好之意的接风洗尘宴。” 部落首领,萧厉沉吟片刻,他记得这个人,阿卡纱。 “喂,我说,你今日前来,就是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吗?”萧仲伯突然出声,打断了萧厉的思绪。 萧厉偏头看来,弹了弹衣袖,“倒也不是,只是来看看皇兄,看完了我也就走了。” 他来得莫名,走得也莫名。 萧厉在踏出门槛的前一刻突然回头,“萧仲伯,陈皇后是怎么死的?” 这问题实在来得突然,萧仲伯瞳孔紧缩。 他的反应已经从侧面告诉了萧厉很多,他再没有追问,消失在了萧仲伯的视线中。 萧厉在宫中慢慢走着,他心烦意乱地走在小径上,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锦衣阁历代都是皇帝的亲兵,阁中关于皇室的很多记载都并不完善。 自己究竟应该从何下手?兴许是本就松动的记忆被突然点了一下,以往一些模糊的被他遗忘在角落的记忆也不断闪现。 阿卡纱。 他曾经在外打仗时结识了这位部族首领,那时他带着一支奇兵,正埋伏在敌军的必经之路上。 而阿卡纱就是在那个时候放弃抵抗地站在原地,萧厉还记得那位女子的模样。 她浑身浴血,身上伤痕累累脏污不堪,但她有一双极亮的眼睛,“你是萧厉?如果你不杀我,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吧。” 他与阿卡纱都只有一个目的,结束这场战争。 他们达成共识,阿卡纱借萧厉的手杀死了当时的部族族长,而她自己也没有让萧厉失望,成为了新任族长。 战争结束的那天,阿卡纱看着萧厉,“欸,最近怎么没见你寄信了?” “这都要回去了,还寄什么信。”萧厉坐在石上,擦拭着手中的一枚玉佩。 “这玉佩你怎么这么宝贝,平时都没见你戴着。”阿卡纱好奇地看了几眼,还想伸手摸。 萧厉赶紧挪开,“别碰,才擦干净的。我平素也戴着的,只不过是穿了条长线戴在脖子上。” “这玉佩有什么特别的吗?”阿卡纱怏怏地收回手,金银珠宝她有的是,不让她碰她还不稀罕呢。 萧厉将那玉佩戴在腰间,“在我们那里,如果有人赠你玉佩,是示爱之意。” 阿卡纱听得似懂非懂,为什么?难道小小的玉佩还没有一箱黄金来得更适合表达心意吗? 这些外族人可真奇怪。 思即此。 也许,阿卡纱那里,有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萧厉打定主意后便快步走向书房,当即书写封信,将信封好,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驿站。 做好这一切后,萧厉靠坐在木椅上,手背搭在眉眼上方,叹了口气。 希望,皆如自己所料吧。 萧厉回到寝殿时,沈怀玉早已沐浴完毕,正在拿纸笔画着什么,见他进来,挑眉道,“今日倒是忙,难道被什么棘手的事绊住了脚步不成?” 沈怀玉实在太过敏锐,萧厉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 隔着时间相望的情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但见到沈怀玉的那刻,却几乎要停住呼吸。 不能让沈怀玉察觉。萧厉无奈道,“是啊,讨人嫌的家伙太多,哥哥我先去沐浴。” 沈怀玉“嗯”了一声,作完画后抬头时发现萧厉将换下的外衣随意地搭在屏风上,现已快滑落在地。 沈怀玉走上前将衣服搭在椅背上,夹在其间的腰带掉落在地,他弯腰捡起,发现这腰带似乎带有暗扣。 他无意拨开,谁知上面的一块薄玉因为方才的滑落裂开,露出了藏着的字条。 那字条掀起的一角上密密麻麻写着几个小字,“沈家怀玉”。
第68章 “快要玩死我了” 若是方才,沈怀玉无意查看。 但眼下看到那露出的一角,沈怀玉再不能无视,他抽出字条,在烛光下展开。 那字很密也并不多,但沈怀玉却看得很慢,良久,久到萧厉已经沐浴回来后,沈怀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哥哥?” 萧厉走近,看到自己的腰带搭在一旁,再看沈怀玉手中的字条,哪里还不明白沈怀玉看到了什么。 他唤了一声,沈怀玉并无反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萧厉担心地走上前,又唤了他一声。 直到萧厉捉住了他的手腕,沈怀玉才恍惚地抬头看来,哑声道,“我们的记忆......是有问题对吗?” “是,”萧厉缓缓松手,“原本我不想这么快让哥哥知道的。” 沈怀玉苦笑一声,“然后我就会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对吗?” “不是的!”担心沈怀玉误会,萧厉连忙解释道,“我是想查清缘由后在告诉哥哥......我是不想让哥哥担心。” 怀玉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他不想让对方再不安了。 沈怀玉偏过头,他现在心头思绪烦乱,不知该如何面对萧厉,“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我也……不会误会了你。” 他这几日都对萧厉冷冷淡淡的,大约心里始终还是在意着那一叠信纸。 缘何在意,这一点沈怀玉不愿意细究,只是囫囵骗过自己,他不喜这种随意承诺的浪荡子罢了。 颤抖地指尖被人包裹在掌心,萧厉叹息一声,“哥哥是在意这些吗?没关系的,其实我很高兴。” 沈怀玉闻言,抬眼看来,“高兴什么?” “哥哥是在意我,才会在意那些信。”萧厉笑着将沈怀玉的手放在自己的颊边。 “无论哥哥记不记得我,心上也都只有我。” 沈怀玉被他这直白的话语说得垂下眼睫,“......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没有。” 他第一次瞧见萧厉这人,就觉得可恶又讨人嫌,只是后来... “是吗?可我第一次看见哥哥,就喜欢得紧。”萧厉浑不在意地弯下腰,与沈怀玉额头相抵。 他方才沐了浴,发梢湿漉漉的,扫在沈怀玉的肩头,很快便浸湿了一角。 沈怀玉的心像是浸在棉花里,一点都冷硬不起来,这会儿他们离得近,彼此的呼吸纠缠。 萧厉的情绪像是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笼罩在他的身上,那是真真切切的欢喜。 只是因为沈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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