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看着这些钱银,问向执安,“这是什么?” 向执安说“命吧。” 聂老笑哈哈,“这不过八百万两,若是照我推算,这只有半条命。” “这还只有半条命?”向执安真佩服自己爹。 聂老说“此番,你打算带多少去下奚?” “五百。” “那剩下的呢?”聂老点头。 “藏起来。” 藏在哪里呢?向执安犯了难。 *** 向执安又带着人,来到霄州粮仓。 上次抢粮的时候,向执安在仓里踱过步。五十七步,但是出来走的时候却不止。 向执安说“砸。” 多人带着铁锤,就开砸这粮仓的厚壁。 没什么动静,向执安说“继续。” 砸掉了一层一层的厚转,能听见细微的声响,大家都往后倒退。 “哗啦…”整面墙应声倒地。 浮现在向执安跟聂老面前的是,城墙般高的木箱层层叠叠,码在一起,让向执安惊掉了下巴。 向执安恨恨的说“早知道这样,还借给下奚做什么,我直接自己买亲兵,给我司崽挣顶帽子回来。” 聂老连连摆手“诶!所言差矣!你若私屯兵马,那司崽本是大统血脉,都要变成乱臣贼子了。名不正则言不顺。” 向执安叹了口气“我就是那么一说,我只是觉得,父亲母亲也应该愿意我把钱搁给那姜守郡,他是个英雄。” 棉花,军械,战甲,长枪,短刃各种各样,应有尽有,要是姜满楼跟赵思济看到这高于穹顶的物资,怕是要搭张床直接在这里睡觉,生怕让别人抢了去。 向执安说“分三批,一批给上梁,一批给下奚。剩下的都给我装车。” 在霄州折腾了七八日,可算把这些都盘点清楚了。 姜满楼自从收到赵思济的回信之后便喜不自胜,每日都得掏出来看好几次。 军营里的将士每天都垒成一摞趴着城墙壁看着无边的草场,盼望向执安来的早点儿,再早点儿,这里面,最最期盼的,当属杨叔了。 上梁的官兵护送着如长龙的车马,个顶个的高兴,向执安发了话,经年没发的军饷,他也不知数,全凭每人来领五百钱,大伙儿高兴高兴。 官兵们将这些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还牢,生怕出点儿事故,让下奚的兄弟们再遭殃。 朝廷给的军械,坏的,朝廷给的战马。老的,朝廷给的军粮,糙的。 他神机营就配顶好的军械,我下奚边防就只配穿草鞋。 “哥几个,精神的。这可是下奚兄弟的媳妇儿呢。”“哈哈,我下奚郡,要在这里雪耻,三万将士的命,要他瓦剌血尝!” “听说这次出钱的向公子,就是之前管军械库的向燕的儿子。”“不会吧?那向燕可是个狗官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几个校尉凑在一起,送军械来的人他们都说没见过,出了事就不见了踪影,姜郡守偷查了多日了。” “那你的意思是,那向燕,没坑我们?那他这么多钱,是哪来的?” “哪来的,听说那向燕买了几十万两的军资,但是一毛钱没给,而且欠了许多子钱,写的都是户部的条子,那户部的都被烦了整整两个月呢!还将铜矿铁矿通通私卖,连买马的银子都没给!” “那我们手上这批,他们不会来抢吧?” “抢什么抢。这朝廷的人要是敢来抢,我们郡守非得跟他们斗个鱼死网破。” “也是,年年都是下奚最穷,现在神机营还来端了半个老巢,不给钱,还抢人,这口气我要是咽下去,我就用屁股见人算了。” “穷就算了,朝廷还老说让下奚开地种田,种什么田,全淹死了不说,还多蝗虫,朝廷要是这么厉害,他自己来种试试。” “说的可不是,站在大堂上,哪知民生艰,要不是边城体恤我们守城不易,我们早被那瓦剌往脸上踩了。” 军士们一路闲谈,一路往绿野走。 向执安安置好剩下的那些,便与鹿家的亲卫一起南上,向执安采了些马,又买了许多酒,听说姜满楼的妻女都跟着受苦,又买了许多衣裳首饰。 途经益州,与商欢相见。 还是熟悉的千春楼。商欢整个人都气场已与之前大有不同。 女郎们婀娜多姿,布菜都风情万种。看得出来,换了一批人,可以说,更为上乘了。若没猜错,千春楼的主子,换人了。 待女郎们都退出去。 “此番我南上,想的是与你做互通的生意。”向执安先动了筷子。 “南方的皇商做布料生意为主,你此去怕是不好动摇根基,益州是北边中心。往来商贸便捷,粮食生意最为好做,占了便宜。”商欢端坐着,没动筷子。 “我也不甚清楚,且先去看看。对了,我留个先生给你,我看你儿子应该是之前没得办法好好读书,现在有了,这先生是我霄州的同宗。我也想让他跟着商家主,好好学学做生意,将来好帮帮我。”向执安自顾自说。 “那确实太好了,我一个人真是心力交瘁,也管不上儿子,荒废了学业也是令我心焦,向公子,每次出现都像及时雨。”商欢还是未动。 “我也怕冒然闯出去,把家底败完了可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放在商家主处比较合适,钱生钱才好呢。”向执安擦擦嘴,望着商欢。 商欢现在才看见楼下那辆绑着着炼铁的马车,与那个车夫文气的脸,怎么也不像是个车夫。 “向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你不信任我,我其实也不信任公子。我也怕公子动一动手指,便能让我这本来就没坐稳的家主再换了下去。但是今日,公子在我身边放了人,又在这放了钱,我想,只要我还有用,能为公子挣钱,公子放了心,我也便安心了,起码我不会再是一颗弃子。”商欢终于动了筷子。 “那就祝我们,生财有道” “吉星高照。” 二人碰杯。
第21章 猴脑 向执安行军的速度要比车队快上许多,没多日就追平了。 来人看着狂驰而来的向执安一行,都大喊着打招呼。 向执安分发了一些肉类菜蔬给护卫,便带着一行人往下奚奔去。 姜满楼的眼睛都要望穿了,终于要来了。 姜满楼到时带着亲卫前去迎接。这哪是什么罪臣之子,这是姜满楼的紫薇星啊。 向执安的巨款已现,若是神机营没来,那向执安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但是现在神机营指挥已经大有架空姜满楼之嫌,等真到了那日,姜满楼又算个什么东西,怕是自己想葬在哪里都不能如愿,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妻女怎么办。 姜郡守被那烂军械坑的惨,失了三城,哪怕是这样,也拼死御敌,姜郡守连发多日求援,若是上梁能援,定不至于叫人屠了后来的两城。 第一城,姜郡守已知军械有鬼。 但是朝廷偏偏不让上梁援助,拿着两城的命,非得等神机营来,就为了空他的权。 权与民,孰轻孰重,各人答案不一。 世人皆说下奚兵败向燕为罪魁祸首。但是向燕之子已将钱银完璧归赵,也释了不少罪孽。 军心不齐的祸事,比烂军械还大。没有人比姜满楼更清楚了。 “向燕比我想的还仔细些。”聂老颠了几天的马,没什么力气,趴在马上,吵着要坐马车。 “这八百万两作的是将功折罪之用。” “剩下的才是你安身立命的保命符。” 是了,除了厉海宁与天家,光是查账的官员都知道,这八百万只是半数。而且,鹿家老宅已经挖空,剩下的钱,全天下只有向执安知道。 向执安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这八百万还是撞在了自己脸上。 向燕全家已死,已谢了滔天罪了。 今日起,向执安就是能走在阳光下的人了。 姜满楼终于等到了向执安。 见过画像,竟还更好看些。 向执安下马,“有劳姜郡守了。” “说哪的话,你父亲的案子多有疑团,老夫也不是糊涂蛋。今日你慷慨解囊,助我下奚郡燃眉之急,你本可不入这险境,却记挂下奚生民。我来接你一道算什么。我谢谢向公子大义才是。” 一番话,除了诚恳没别的。 姜郡守与郃都人益州人都不一样,他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 “啟骛与我多有说姜郡守事迹,向执安佩服,虽下奚兵败非我父亲一人之过,但是总觉对下奚多有亏欠,此番我来下奚,也是想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下奚郡。 下奚郡果真穷。 姜郡守的甲胄两边膀子的色儿都不一样,头盔貌帽樱都旧得发白。 麾下兵士鞋子都多有补丁。 江满楼迎着向执安一路进殿用饭,妻女已经在内等候,菜色发黄,显是热了又热。 向执安看着心疼,真不怪那瓦剌频频进攻。若不是姜郡守熟用兵法,这下奚,是不是晟朝的都不一定。 今夜是下奚郡的狂欢。 向执安带了许多东西分发给兵士,连轮守的都能在城墙上吃到鸡腿。 “物资不日便会到,本就该是下奚的,向执安只是借花献佛了。” “客气了。乱世自保为上,姜某还是谢向公子体恤。” “骛儿近来可好?”也不知道姜郡守对这传言信还是不信,不信也不会开口借钱了。 向执安顺手摸了摸发髻。藏在发中的青羽片明晃晃的栖在向执安的肩头。 本来只是微微试探。这下子整屋都明了了。 上梁结发之礼。 谁能说向执安不是赵啟骛的心肝尖。 “骛郎好的,跟他哥哥忙于丹夷军务,脱不开身,我忙于军需盘点,也许久未见他了。” 好一个骛郎。 姜满楼前脚还没把神机营打发回去,又来了上梁的一尊大佛,但是这倒不是很在意,姜满楼还巴不得将女儿嫁给姓赵的,赵啟骛赵啟明还难以抉择,自己倒是心仪赵啟骛,可这小子实在年纪太小了,还以为不想谈婚事,结果找了个这么世人都盯着的…男人。 可真像赵家的作风。 一家子都不正常。 那赵思济儿子都两个了,见着他媳妇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孔雀开屏。赵思济的来信十有八九都是指挥姜满楼寻些南边时鲜的裙子罗纺,要么就是簪子链子,每次都说给钱,每次都说下次。 还记得公主爱吃葡萄,上梁种不出,赵思济来这南边亲买,摘了一箱钱都没给就往上梁跑,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将烂了的葡萄送回去贺公主的芳辰。 挑挑拣拣了几个,逗得公主写信来炫耀,江满楼那几日可让夫人好生折腾了一番,吓得连在书房睡了三日。 推杯换盏间,夜已经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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