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听在耳边又是另一回事。 自他被困,谢翡一眼都不曾望向他。 连湘又道,“陵亦,倒是连累你了,本公子刚刚所说的话,你别在意。你别看,家主对我和小潇苛刻至极,对待下人一向宽仁,过不了两日,你就会被放下来。” 陵亦故作轻松的道,“二公子,刚刚您说的,我都忘了。护卫本职,就是要身先士卒,不是之前就说了嘛。” 连湘笑笑。 “倒是我多虑了,还以为你们混上十里崖,是来救人的呢。” “二公子说笑了。” 不一会儿,南屿过来了,给连湘带了吃的和伤药,对两位公子都心疼不已。 “南屿,是你通知的母亲吗?” “二公子,整个十里崖都是家主的人,又何须南屿当小人呢。” “在十里崖,关注我的行踪的,可是没几个啊。” 一旁的谢翡告罪,“回二公子,是小人通知的大公子。” “……为什么?” “二公子,小人做二公子的护卫,是做大公子的眼睛,看顾二公子,小人是履行本职。”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都没办法反驳你了。” “请二公子责罚。” “罢了,你听小潇的话,何错之有。” 这下轮到谢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连湘的性子了。 南屿蹲下身来,替依靠在墙角的连湘擦拭膝盖处血迹,敷了药粉,“膝盖处伤口不适合包扎,二公子近日不要多动,以免伤口难以愈合。要不,还是先离开无崖狱吧。” 连湘看向囚笼之中的连潇,正襟危坐,闭目,无悲无喜。 “小潇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南屿何尝不知道,大公子无辜遭罪,用意为何。 “南屿,你说,娘亲是不是觉得我太蠢笨了,太废物了,所以不喜。” “二公子性格直率活泼。” “小潇会不会生我的气?” “怎么会。大公子平日里,对待你是如何,二公子难道不知。” “是呢,整个十里崖,也就小潇对我好了。不对,南屿对我也很好。” “南屿是依照大公子的意愿,所以还是大公子对二公子最好。只是二公子,真的要多努力了,不要负了大公子的心意。”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修为天赋不够,先天不行,后天怎么努力都不行。我又非封白、牧流之辈惊才艳绝,一个建白帝城,一个创东临学宫。最近有传闻,天道门掌教弟子赢离,十四岁入山门,半年入道淬体境,一年凝丹境,十八岁已入见山境,卓绝天资,无人出其右。”他的灵力集聚不起来,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小公子万万不要在公子面前这般自暴自弃,你每说一次,公子都十分在意。” 连湘喃喃道,“也只有小潇会在意我,为了他,我也不该丧气。” “小公子这般想就对了。家主也会十分欣慰的。” “母亲不喜欢我,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的。” 南屿服侍大公子已久,从白帝城到十里崖,一路看着他们长大,两个人都是翩翩少年郎,性格却南辕北辙,大公子生性内敛、端庄自持、严于律己,小公子跳脱顽劣、行事张扬、野性难驯。 这一次,连姜的冷漠无视,连湘自是伤心难过,小潇的袒护,又让他十分感动,又是心疼。 “南屿,说了这么久,你快离开无崖狱吧。免得十六叔来赶人。” 南屿心疼的再看一眼大公子,这才下了无崖狱。 连湘自小就怕母亲连姜。 婉姑告诉他,小潇的一双眼睛酷似父亲,就连性子沉稳,都像极了父亲,所以母亲对待小潇总是和风细雨。 而自己,自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就非常的严厉。 连湘膝盖敷了伤药,又被南屿包扎的厚厚一层,连屈膝都做不动,故而盘腿而退。 对着谢翡和陵亦道,“反正,闲也闲着,我跟你们讲讲,那个令人讨厌的秋亦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上一代秋殿主与秋夫人生下的儿子,实际上啊,他是秋夫人与小叔子秋谷吉私通,生下的孽种。上一代秋殿主是因为真相,活生生被气死的。秋谷吉上位之后,明面上认了秋亦帆为子,厚待兄长之子,不过是把儿子抢回来,反得了一个美名。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谢翡不知道连湘是故意说起,还是真的无聊至极,又过于讨厌秋亦帆,才说起这些。 陵亦是秋亦陵,他只知道,他是上一代秋殿主的儿子,父亲已死,他为了收复山河殿,为陌桑阁效命,之前,他从未关心过秋亦陵过去,又从未听陵亦提起过。 原来,他父亲是这样死去的。 陵亦戏谑的开口,“二公子觉得可笑,小人自然觉得也可笑。不过啊,我倒是觉得秋亦帆此人可怜。” “哦?” “他缺爱啊,要不然怎么会跟二公子抢哥哥啊。难道不可怜啊。” “陵亦,你说的有道理。之前,秋亦帆也有一个兄长,不过八九岁年纪,便被秋夫人做主,送到了天道门。我听秋亦帆跟小潇说,他跟他兄长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说他那个兄长的母亲是白帝城花间重楼的歌姬。” 陵亦笑笑,“没想到,上一代秋殿主还挺风流的。” 连湘点头,“是啊,只可惜后来听秋亦帆说,他那兄长无故在天道门失踪了,连累得天道门被秋谷吉敲诈了一笔。” “二公子真是不出十里崖,尽知天下事啊。” “谬赞,我对憎恨之人,连他祖宗十八代都很关心。” “……” 第24章 相杀 陵亦之后,细细端详鸟笼之人的少年,有些术法削骨易容,变幻相貌,少年似乎较之前,他刚看到的时候,长大了一些。 按下心中诧异,静默不语。 “谢翡,你怎么觉得?”连湘又问起谢翡。 “二公子,我不想评判。” “哦?要是本公子非要让你评判?” “我觉得二公子行为本身就很幼稚……” “具体说说。”连湘似乎很感兴趣。 “二公子明明聪慧不已,却故作顽劣不堪,不过是为了让家主、大公子,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太过有心机。二公子明明性格坚韧,却故作自怜自艾,不过是为了博取家主、大公子的关爱,太过于幼稚。二公子明明生性多疑,却故作天真无邪,实在活得太累。二公子,你不觉得吗?” “你!谢翡,你是不是太放肆了?小心我真的杀了你!” “难道二公子希望听我说虚与委蛇的话,谢翡做不到。” “……算你狠。”连湘撇过脸去。 “谢翡还没说完。二公子明明嘴硬心软,就不要一直吓唬小人了。” “你!”连湘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一时三人之间无语。 又过了半晌,连湘自嘲,“我好歹花了九百九十九片金叶子,陌桑阁就派了你们这样的赏金猎人过来……” 谢翡愣了一下。 连湘拍腿大笑,“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陵亦的表情,也特别的难以形容。 “在你们一上山的时候,我就知道啦。”连湘指着谢翡,又指了指陵亦,“所以,你们一举一动都在本公子的双眼之下。” 说出来之后,连湘终于感觉畅快不少。 “所以,你要我们劫走的十六岁少年,其实是你自己?”陵亦道。 连湘道,“没错。” 谢翡看着连湘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最后,一言以蔽之,“你真的很幼稚。” “你不是说了嘛,我很幼稚,为了博取母亲和小潇的关注啊。” “所以,你花钱让我们绑架你……”陵亦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们是几个意思?”谢翡一字一句的问,要是他说,终止任务,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不知道,就图看你吃瘪,心中痛快。至于任务嘛,让我好好想想。” 陵亦要是现在出得去,也想暴打他一顿。 连湘再跟他们说话,二人很默契,都不再搭理他。 陵亦又注意身旁的少年,就在刚刚说话之间,面容好似又有变化,似乎真的在缓慢长开。 不过他六识被封,故而他也不曾多加提防。 陵亦想着连湘所说,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 他回到山河殿时,父亲已死。 他是被私生子真相气死,还是被秋谷吉所杀? 来十里崖时,他听到秋亦帆是小殿主,原先还觉得诧异,没想到,他竟是秋谷吉的亲生子。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陵亦以为,自己母亲是花间重楼歌姬之事,自母亲牵着五岁的自己上山河殿,自刎山河殿前,如约践行去母留子,父亲封锁了消息后,世上再无人知晓,自己的身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突然,陵亦被枯骨一样的手掌抓住,他骇了一跳。 那人七窍流血,似乎耗尽全部的力气,挣脱封六识的灵气束缚,哑声道,“众生、相、祸起……”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尚未说完,便断了气。 陵亦推了推他,“喂,你说的什么意思?众生相祸起?” 连湘破除鸟笼禁制,入了鸟笼,试探了那人的脉搏,已无跳动。 那人死了之后,加诸在他身上的符文禁制一并消散,露出真容。 “众生相之事,兹事体大,我得禀告母亲。”连湘刚说完,便见陵亦瞪着自己。 连湘含糊的笑,“哎呀,我刚刚怎么一下子,有如神助,竟然破除了鸟笼禁制。” 陵亦跳出鸟笼。 连湘此人,果然如谢翡所言,心机深沉,还喜欢扮猪吃老虎。 谢翡不知众生相为何,不过,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 眼下,任务是做不下去了。 身随意动,待陵亦走到他跟前,直接当着连湘的面,掳走陵亦。 他的轻身之法,不同寻常,神鬼莫测。 用上全力,只怕只有涅槃境的修士可与之一较高下。 速度快的连湘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把这人也搬下去。” 只见眼前虚影一晃,陵亦和谢翡都不见了。 连湘失笑,看来还是小瞧了他们二人啊。 陵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翡变得这般厉害了。 风在耳边呼啸。 再次落地,陵亦发现他们落在一片丹橘林。 他们已离开了十里崖。 丹橘林绵延千里,这个时节,恰好是橘子熟了的时节。 忽然之间,陵亦感觉得内心胸闷,灵力在体内乱窜。 风云变幻,乌云密布,仿若黑云压城的紧迫感,风吹的愈发的急了。 他抬头仰天,风起云涌,瞬间狂风大作。 他之前,对谢翡心中有症结,心生还生着谢翡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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