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帝后深情,是小人不自量力了,只是这其中的关键,恐怕只有皇后心里清楚吧? “大胆!这里还轮不到你教训本宫。” 尤雪竹失态了,他承认他对盛栾川有所怀疑,可即便盛栾川对他撒了谎,但只要盛栾川不认,他便选择相信他。 尤雪竹傲然的看着重新跪在他面前的安轻言。 “既然安公子喜好弹琴,那本宫就赠与安公子一架新琴,请安公子晌午时分到花园来给本宫和陛下弹奏。” 不多时,下人们就给安轻言抬来新琴,新琴的琴座极其华贵,但固定在上面的琴弦有许多肉眼可见的毛刺。 这一曲弹奏下去,十只手指怕是要染上鲜血。 午时一刻,盛栾川下朝了,他如约的来到了梧桐宫。 尤雪竹仿佛今早的事情不曾发生,一如往昔在宫门等待着盛栾川,盛栾川也醉心尤雪竹这模样。 “阿川,时日尚早,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哦?玩什么?”盛栾川来了兴致。 “就玩听音辨人怎样?”尤雪竹说罢,便让下人搬来六面屏风。 屏风背后都放着一把古琴,尤雪竹择一坐下抚琴,熟悉的调子从尤雪竹的指尖流淌而出,赫然是昨晚哄盛栾川入眠童谣。 “你想怎么玩?”盛栾川不知尤雪竹是何用意。 “会有六人藏于屏风后,我混在其中,我们之间会弹奏同一支曲子,就是阿川以前最喜欢的那首,阿川需要通过曲子找到屏风背后的我,找错人可是会有惩罚的。” 盛栾川听懂了游戏规则,也明白了尤雪竹这一出,原来是小东西醋了。 想必小东西昨日将他拒之门外,又听到彻夜琴音才会如此,盛栾川笑得恣意:“好,都依你。” 盛栾川不知,安轻言也混在其中,尤雪竹此举是在告诫安轻言,赝品始终是赝品,最后赌局赢的一定是他。 按照规则,盛栾川被蒙上了双眼,曲子响起,六架古琴同一起奏,一时琴音难辨。 但盛栾川还是在刘有财的搀扶下走到其中两面屏风前,而这两面屏风背后正是尤雪竹和安轻言。 安轻言到底是琴师出身,即使十指染血,依然跟得上尤雪竹的节奏,只是因为琴弦染血,调子的声音有些沉闷。 随着曲调的变化,盛栾川的身子偏向了尤雪竹所在的左边屏风。 盛栾川正要穿过屏风执起尤雪竹的手,此时,右边屏风传出来的曲子错了一个音。 “雪竹,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每到这个地方都会弹错。” 盛栾川心里了然,笑着走向了右边屏风,毫不犹豫的执起了安轻言的手。 安轻言指尖还在渗血,粘稠的触感,让盛栾川摘下缎带。 安轻言慌乱的将手从中抽出,将受伤的十指藏于广袖之下,表情就像一只惊慌的兔子。 “阿川,你认错人了,是不是该罚?” 盛栾川尴尬的看着从左边屏风走出来的尤雪竹,语调中带着讨好:“该罚,该罚。”眼睛却忍不住去注意安轻言的手指。 这是自上次一夜雨云后,盛栾川再次仔仔细细瞧见安轻言这人。 饭席间,尤雪竹见盛栾川心不在焉,就知道,这一次是安轻言赢了。
第十七章 装神弄鬼 “按照赌约,这一次是小人赢了,所以小人前来告诉您一个秘密。” 安轻言再度深夜拜访。 “又是挑拨本宫与陛下之间的小伎俩么?” 尤雪竹语气清冷,玉琢的脸在烛火中阴暗不明。 “非也非也,关于尤将军的事,信件尚可伪造,人证可不易伪造。” “什么?是谁?” 尤雪竹的声音带着颤抖,就怕从安轻言口中听到盛栾川的名字。 “柳阁老。”安轻言凤眼微眯,吐露出秘密的一角。 “可有证据?” “没有。” “没有?安公子就敢到本宫面前信口雌黄?如今朝堂上的柳阁老,陛下尚且让他三分,你这小小的琴师……” “小人只是按照约定告诉您一个秘密,至于信不信那就不是小人能左右的了。” 安轻言拱手行礼就要告退,刚走几步,像是想起什么,自责的一拍脑袋。 “瞧小人这记性,小人听闻,前些时日,皇后您与柳公子起了争执,柳公子这人愚蠢狂妄,仗着柳家在宫中横行霸道,也不知皇上既不宠爱他,他是缘何如此嚣张的。” 言尽于此,安轻言不再多说。 尤雪竹斟酌着安轻言的话,终是下定决心,对柳家展开调查,一是为了兄长,二是为了消除对盛栾川的怀疑。 “裕儿,替本宫准备些兄长的旧物。” “公子,您这是?” “不必多问,你再出宫寻几个幻戏师,让他们伪装成道士入宫,另外,多采买些香烛黄纸。” 对付柳传君这种徒有其表的草包,尤雪竹的手段很简单,就是装神弄鬼吓唬他,倘若柳传君问心无愧,自是不会怕的。 尤雪竹将一切都准备好后,在一日宫妃向他请安时,故意将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本宫,近日梦到了兄长。” 尤雪竹的语气透露出悲伤,眼睛却死死盯着坐在前排的柳传君。 柳传君在听到这句话时,颤抖的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水,以低头喝茶逃避着尤雪竹的视线。 其他宫妃不明所以,但鉴于最近帝后感情和睦,便作出一副关心的姿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后不必过于伤怀,陛下已经派人去寻,想必过不了多久,尤将军就会回来了。” 尤雪竹听到这话,眼睛红了起来:“不必宽慰本宫,本宫知道,兄长他…他回不来了……” 尤雪竹作势要哭,却从榻上走到了柳传君面前:“本宫在想,柳公子也有一个哥哥,想必更能深切体会本宫的痛苦吧?” 柳传君身体一抖,就差没从梨花木椅上弹起来。 “皇后,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的兄长,只是失踪,对!失踪!怎么会回不来呢……” 尤雪竹忽然凑近柳传君的耳旁:“那是因为,本宫梦到的兄长浑身是血,身体全是流血的箭窟窿,他与本宫道别,让本宫别再寻他。” 尤雪竹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在场听到的宫妃都不禁毛骨悚然。 柳传君的镇定更是装不下去了,甚至脑海中出现了尤雪竹描绘的尤雪松浑身流血的模样。 尤雪竹见柳传君的眼神有些涣散,知道是茶中的致幻药已经生效。 尤雪竹像是止住悲伤,恢复了皇后一贯的威严。 “本宫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们忧心,只是近日,本宫要为兄长做一场法事,法事期间,尽量别在夜间出门,免得冲撞了各位。” 语毕,各个宫妃面色凝重的离开了梧桐宫,柳传君更是需要下人的搀扶才挪得动。 如此几日请安,柳传君不断摄入尤雪竹为他准备的致幻药,待到第五日,柳传君就差人来告假,说是病了。 但其他宫妃却不这样认为,因为他们听下人提起,柳传君是因为夜间出门,冲撞了邪祟。 这几日,柳传君夜夜被梦魇折磨,他反复梦见尤雪松惨死的样子,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柳传君认为,既是鬼魅之事,那边便请高人解决,于是他偷偷遣人出宫去寻能驱除邪祟之人。 彼时的柳阁老并不在朝中,南边的水患,让柳阁老不得不暂时离开天佑皇城,所以柳阁老并不知道他的宝贝孙子正在遭此劫难。 在得知柳传君出宫寻找高人,尤雪竹按照计划的将事先买通的人扮作高人随柳传君的仆从入了宫。 柳传君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假扮的高人。 “大师,我最近被梦魇所缠,究竟是何缘故?” 高人故作高深,眼睛死死盯着柳传君空无一人的背后。 “公子被冤魂缠上了。” 柳传君口齿结巴:“本公子…又…又没做什么…老道士休要…胡说!” 假扮的道人摇了摇头:“冤魂身上很多箭孔,怨气重得很,公子若不是与冤魂有过节,冤魂也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听到这,柳传君绷不住了。 “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啊大师……” “想要送走冤魂很简单,需要一件冤魂生前之物,在子时前往冤魂生前常去的地方,跪在地上忏悔自身的罪孽,再诵往生咒九九八十一遍,最后烧毁冤魂生前之物即可送走冤魂,高枕无忧。” 得到提点的柳传君,当即翻出当初截留尤雪松的家书,揣着怀里,焦急的等待夜幕降临。 尤雪松生前常去的地方,柳传君知道的也就是尤家旧宅了。 虽然尤家因尤丞相贪污一案被抄家,但当朝皇后还姓尤,所以尤家旧宅也只是封着,无人居住。 柳传君抱着病体,偷偷溜出了宫,狼狈的翻墙进入尤家荒废的宅子,而尤雪竹早在宅子里等候多时。 柳传君不敢到尤家的院内,只是在空旷的前院点燃了香烛,摆上了果盘,遵照大师的嘱咐,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乞求着原谅。 “尤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人吧,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给祖父提了个建议,对!这一切都是祖父的主意,你找他!别找我!” 躲在暗处的尤雪竹不免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把自己身上的脏水撇干净,果然是个又怂又横的草包。 柳传君嘴里念念有词,尤雪竹捂住口鼻,见掺在香烛里的致幻药散得差不多了,身着白衣的他,披头散发,脸上带着血污出现在了不远处。 “啊…鬼啊……救命……” 柳传君踉跄起身,声嘶力竭的从大门方向跑去,被尤雪竹动了手脚的大门根本推不开。 柳传君做贼心虚,只身前往,与他同来的马车也因怕被人发现停在了较远的地方,现下柳传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尤雪竹不言,只是缓缓向他靠近,而躲在暗处的幻戏师则是适时的变幻出了几团鬼火。 “别过来…尤将军……求你别过来,小人错了…小人真的错了……” 尤雪竹想起木匣子中的信件,决定大胆一试。 “为何我向陛下通报的书信会到了你的手中?” “我…不知道……哦…当时先帝病重…是太子,是太子在代理朝政…书信是太子动的手脚!我们柳家不过顺水推舟……对…尤将军…你去找太子,去找盛栾安,别找我…别找我……” 尤雪竹沉默,若柳传君说的是实话,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先帝在时,太子的母妃孙皇后与孙家就一直与尤家不对付。 而尤雪竹也最终因家族之事,与年少时的知己好友盛栾安生了分。 本可就此作罢的尤雪竹,却不知怎的,想起了伪造信件上的字迹,问出了他不敢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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