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五香坊的粽子,在端午那日成了身份的象征。 因为只有勋爵显贵或豪商巨富家里才有冰窖。 宣瑛不是个重口欲之人,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 他曾经还说傻子才囤那玩意儿呢?又不是金银珠宝。 没想到他现在也囤了。 沈雁行伸手欲揭开保温盏,道:“那家粽子真难买,雷府提前七天去买的,才买了十三盒,但他们府邸都是虎将,吃那粽子跟猴子啃香蕉似的,我才拿了一个,就没了。你怎么知道提前去买?提前多久去买的?” 宣瑛一巴掌拍开沈雁行的手,十分不解竟然真的有人提前囤这玩意儿,道:“这玩意儿谁提前买?提前买了再蒸,就不新鲜了,这是两刻钟前刚出锅的。” 沈雁行恹恹收回手,道:“你怎么这么小气,你那三棵树,我都没问你要钱呢?” 宣瑛:“又不是不给你吃,你等一会儿。” 沈雁行不明就里,坐下来道:“那家不是端午打烊吗?” 宣瑛:“他打烊与本王把那大厨绑到王府有关系吗?” 这时,右一冬快马加鞭来到画舫,快速上楼。 他提着一盒六格保温盏,道:“殿下,按您的吩咐,每隔两刻钟送来一盒粽子。” 他看了看桌子上保温盏里面的粽子,道:“这些需要属下拿去分给乞丐们吗?” 宣瑛道:“不用。” 他把桌子上保温盏推给沈雁行,道:“你吃吧。” 沈雁行:“……”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画舫楼下聚集那么多乞丐。 有些乞丐眼巴巴望着画舫内。 原来如此。 他不解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然后,他顺着宣瑛的目光,看到湖中的船只。 游船非常普通,淹没在湖面上一众游船中。 船只被白色帘幔遮盖,里面似乎有相对的两个人。 他猜测道:“那是祁少卿与谁?” 宣瑛震惊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丹椹?你怎么能一眼就看出他?” 沈雁行:看你这痴呆的样子,还用猜吗? 沈雁行:“猜的。” 在宣瑛不怀好意的目光中,他道:“我不喜欢男的,我已经定亲了。更何况,这段时间,你与祁丹椹一直在一起,那么你等的人只能是他?” 宣瑛一想确实如此,便道:“丹椹与李从心在谈判。” 沈雁行看过去,确实模糊看到两人喝茶交谈着什么。 这时,宣瑛看着游船剪影,感慨道:“有个名人说过,有些人就像一杯茶,初看很一般般,细品才知甘美醇厚。丹椹看上去,可真好看!” 沈雁行震惊。 这遮挡的只看得清一个轮廓,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很好看的? 他看了宣瑛那花痴样,再看看祁丹椹的剪影,半晌才问出萦绕心中的疑问:“你确定祁少卿也爱你?” 宣瑛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是朋友就不应该问出这种伤感情的话。 道:“我亲口听他表白了,他爱我爱得不行,还送我香囊,往我怀里扑,推都推不开。” 沈雁行难以想象道:“完全看不出来。我看到的是他对你与对别人并无不同啊?” 宣瑛心疼道:“那是因为他只会喜欢人,而不懂得如何爱人,因为没有人爱他,他一直在挣扎求生,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爱,如何与喜欢的人相处。所以我现在应该教会他如何学会爱我……他娘的,李从心是不是在看祁丹椹?” 沈雁行心道遮盖得这么严实,你是怎么看到他看他的? 他瞥了船上一眼,确实看到李从心那个人影直视着前方。 他无语道:“他坐在他对面,他不看他,看谁?” 宣瑛心安定下来,指着那粽子:“这都是给他的,这么多年也没人好好陪他,所以我想把最好的给他,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五香坊的粽子好吃,连母妃也这样说,据说刚出锅的粽子滋味非常美……他祖宗的,李从心是不是对祁丹椹笑了?你看……” 沈雁行又震惊宣瑛是怎么从遮盖得严实的船上看到李从心在笑的。 他看过去,只见清风吹起帘幔一条缝。 他花了二十倍的注意力才能看到掀起的微小缝隙里,李从心勾唇莞尔。 沈雁行:“李从心对谁都这样笑,跟我爹共事时,也这样笑……” 他百思不得其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一个太监与一个皇子,傻子都知道要选皇子……” 宣瑛嘀咕:“谁知道呢?丹椹这人眼睛有问题,他还觉得宣瑜身上都是优点,我身上都是缺点呢……” 沈雁行:“可他不是亲口说过喜欢你吗?又没承认过他喜欢肃王殿下,管他优点缺点,重要吗?” 也是。 宣瑛这才露出微笑:“这个粽子他肯定没吃过,待会儿肯定会惊艳他。将来回想的时候,他只会记得我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节日是美味的甘甜的,回味无穷的。” 汾河湖中船。 李从心手下的太监头戴着幂蓠、身穿粗布麻衣常服,乘船送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粽子与一些其他糕点,道:“大人。” 李从心抬手道:“这是五香坊的粽子,我宫外府邸送来的,还热着呢,我们边吃边聊。” 祁丹椹:“早听闻五香坊粽子美味,一日无缘品尝,那下官却之不恭了。”
第54章 湖面上船只有了动静。 船慢慢开向岸边,将祁丹椹送上渡口。 紧接着,游船往不知名的方向行驶而去,汇入汾河众多船只中,踪迹难寻。 李从心对着祁丹椹的空座余茶,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满茶,加了一大勺糖。 他的属下尖声细语道:“大人,我们真的要与祁少卿合作吗?” 帘幔吹起,李从心闻到了江风的腥气。 这让他喝茶都没了兴致,他咚的一声放下茶盏:“怎么?你对咱家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 那名带刀太监吓得立刻跪下道:“请大人赎罪,奴才不敢不满,奴才僭越了,求大人宽恕。” 李从心冷冷朝他投去一瞥:“我们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想要什么结果,我们就给他拿出什么结果,皇上想要一个完全与世家决裂的太子,他想要打击京都世家,那么程国公与韩国公都必须死,你明白吗?” 他早就知道暗中策划程国公污蔑太子的是韩国公。 只是他没有证据。 他们一群阉党行事狠辣,本就被朝堂不容,若他找不到证据,就将人定罪,那不是给世家留了攻讦他的把柄吗?嘉和帝不会要这样一把还需要擦拭的刀。 他作为一把刀,他知道什么样的刀最讨主人欢喜。 那就是能快狠准的杀人,且不用保养不用搽拭,依旧光亮如初的刀。 这还是他在李想身上学来的。 那名太监连忙咚咚磕头,抖如筛糠道:“属下明白。” 磕得太用力,不一会儿就血流满面。 可他不敢停,一直用力磕着。 李从心鄙夷的看了太监一眼,吩咐另一面容冷刻阴柔属下道:“这段时间你负责配合祁少卿,我们是圣上的奴才,要为圣上分忧。” 那名属下恭敬道:“是,属下一定不负掌案监大人的厚望。” 李从心往外眺望着。 透过遮盖船只的帘幔,他看到河面上不少小船来来往往,船上人往汾河里扔包好的粽子、糯米等。 他感慨道:“倒忘了,今日端午,要往河里扔点食物。都没来得及准备……” 目光凉凉扫过磕头血流满面的太监一眼:“就把他剁碎扔进河里吧,千百年来的习俗也不能废了不是。” = 祁丹椹踏着渡口长道,走上京西大街。 宣瑛正在街口等着祁丹椹,他看到祁丹椹手里提着些什么东西,然后,他就看到五香坊装糕点的牛皮纸袋。 上面有他们店里特有的丝带结。 宣瑛心里一咯噔,诧异:“你这是?” 骤然反应过来:“是李从心送你的?你为什么要送你这些?你们什么关系?” 他就说他看到李从心盯着祁丹椹看。 他就说李从心对祁丹椹笑。 这下好了,还送东西了? 这是他们初次交谈吧,这就谈上了? 祁丹椹不知宣瑛为何这么大的反应,道:“刚刚议事时,他的属下送来两盒粽子,下官吃了个桂花红豆粽,味道不错。他就命人回去将剩下未开动的一盒拿来送给下官,因为下官还有求于人,不好推脱,便收下了,有何问题吗?” 宣瑛:“……” 有大问题了。 他等他想陪他过节。 他想让他吃上最美味的粽子。 结果他在陪别人! 那人还专门让属下回去给他拿粽子。 他竟然收了别的(半个)男人的礼物! 他根本都没想过要陪他过端午,也没有想过特殊节日,应该陪心爱的人,吃这个节日特有的东西。 他让他为他准备的一切都不那么有意义。 他像个望夫石那样等他,他却陪别的(半个)男人泛舟吃粽子,独留他独守空座!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果然是他给了他太多宠爱,让他开始恃宠而骄了。 喜欢他时,送这送那,投怀送抱,还在他磕了药后,迫不及待来寻他,为他解决…… 现在得到了,果然不珍惜了。 呵呵,男人! 祁丹椹见宣瑛满目嘲讽瞪着他,又是怒又是怨,想到自己让他久等了。 他一个王爷,何曾等过谁? 他以为他急着想知道议事的结果,便道:“今日端午,得了一盒粽子,不若我们找个酒楼吃点东西,再让人把粽子蒸上?下官可以边吃边同殿下说这件事,这个粽子的味道真不错,殿下可以尝尝……” 宣瑛没好气道:“谁要吃这个烂粽子,你知不知道五香坊这段时间不开门,卖出去的粽子都是几天前的,那个糖蜜红枣桂花桂圆肉块蛋黄都是几天前放进去的,能吃吗?” 祁丹椹震惊:“殿下怎么知道这么多?” 宣瑛:当然是为了你四处打听哪里的粽子好吃,最后追踪到五香坊,结果人家当天不开门,非要卖给我存放几天十几天冰冻的粽子,本王第一次陪喜欢的人过节,会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粽子吗?于是本王就命人带走他们店里做粽子的师傅,让他端午在王府给本王做粽子,他最开始宁死不屈,绝不违背五香坊的职业道德,当日绝不做粽子,否则就剁手。最后被迫屈服在本王的淫威下,现在别说你喜欢桂花红豆粽,就算你要吃人肉粽子,他也得给你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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