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一冬郑重道:“那你保重。” 左夏已经与几个侍卫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并肩作战那么久,这还是你第一次真心实意要我保重。” 右一冬:“不可能,明明第三次。” 左夏:“前两次是我欠了你很多钱,你要我保重性命好还你钱。” 他又了解两个刺客,道:“快滚吧你。” 右一冬也不矫情,砍断两批良驹,牵着马儿来到宣瑛身边:“道,殿下。” 宣瑛拉过马绳,翻身上马,将祁丹椹拉上马,立刻策马就走。 他们的马匹刚刚踏出重围,一匹棕黑色矫健的马儿拦住他们去路。 楚习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拎着二十几斤重的红缨枪,他抬□□向马蹄。 宣瑛直接将缰绳交给祁丹椹,抽出剑,挑开这一枪。 楚习快速收手,又一枪横扫向两人。 宣瑛拉着祁丹椹侧过身,躲开这一枪,顺势挽了个剑花刺向楚习。 右一冬刚要冲过来,就被枣子带着两名刺客拦住了去路。 他不得不迎战这三名刺客。 众人在马背上打得如火如荼。 宣瑛少年意气,风华正茂,自幼便跟着名师学武,不曾懒怠。 楚习经验老道,弓马娴熟,有着一身沙场喋血拼出的武艺……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枣子乘着另外两名刺客挡住右一冬,便策马奔奔向祁丹椹与宣瑛的前方,朝着祁丹椹的面门扔出一把飞镖。 祁丹椹为了不让两马相撞,只得调转马头。 可是他躲不开飞镖。 宣瑛手中剑立刻转过一个方向,抬剑挥扫开飞镖,又迎上楚习。 枣子扔完飞镖,就被追上来的右一冬一剑刺伤了左后肩,为了替楚习拦住这些身手不凡的护卫们,她只得带着伤继续与右一冬周旋。 楚习没想到宣瑛这般重视祁丹椹。 两人虽说不如他们在楚府表现出来的那般腻腻歪歪,但私下里关系肯定不简单。 说不定真有一腿。 刚刚枣子扔出的那把飞镖朝着祁丹椹而去,宣瑛明明受他掣肘,却分心替祁丹椹挡开攻击。 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尤其是对手是他这样经验老道武艺不凡的将军。 饶是如此,宣瑛依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先替祁丹椹挡开攻击。 就算一对深爱彼此携手度过数十年时光的老夫老妻,在遭遇这样的危险时,都不一定能够为对方付出生命。 至少,对于楚习而言,他做不到。 他可以为了前途杀掉曾经有恩于他的结发妻子。 也可以杀了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唯一与他有羁绊的枣子。 他与枣子是合作关系、监视者与被监视者、排遣寂寞的床伴、她是他的影子…… 他们两人的牵绊这么深,可是他能为枣子做到这些吗? 答案是不能。 若是有一天,他惹得魏信不高兴,他相信枣子会毫不犹豫对他出手,他也会为了保命杀了她。 所以,楚习放弃与宣瑛斡旋,直接抬□□向不会武的祁丹椹。 果不出他所料,宣瑛直接替祁丹椹挡住了全部的伤害。 宣瑛有了掣肘,他找到了破绽。 就在宣瑛替祁丹椹挡住新一轮伤害时,他乘其不备,抬□□向宣瑛的手臂。 宣瑛的右臂被刺中,一股钻心锐痛从手臂处传来,汩汩鲜血顺着长□□破的伤口往外冒着。 那枪还未收回,狠狠抵着宣瑛的手臂。 两马并列奔腾着,随着马匹每一次颠簸,宣瑛感觉骨头又碎了几分。 楚习压实了力道,他要将宣瑛整条手臂挑断。 前方有一棵高大的枫树横档在两匹马之间。 若枪未收回,这样撞上去,宣瑛只有整条手臂被绞断的份儿。 祁丹椹见此,只得拉着宣瑛往马儿的左侧栽倒。 此刻马儿保持着奔跑,宣瑛手臂被右侧楚习刺来的枪压实,前面又有一棵高大的枫树,若想保住宣瑛的手臂,只得往左侧栽倒。 那一瞬间,祁丹椹丝毫不犹豫。 他从来都是果断的,但每次他都是从大局出发。 这是唯一一次,他不想看到宣瑛这样的天之骄子断臂。 也是唯一一次他不想看到美好的东西被毁坏。 在他看来,宣瑛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破事一箩筐,但他不得不承认,宣瑛确实符合他对美好这两字的定义。 宣瑛出身优渥,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会怜惜弱者,且有着极强的责任心与同理心,能看到弱者的艰辛与不幸。 他秉性善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但他从不会伪善,愚善。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善良,什么时候又该机关算尽。 他始终能将那个度把握得刚刚好。 他聪明睿智…… 他容貌昳丽…… 他重情重义…… 他骄傲张扬…… 太多了。 祁丹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在宣瑛身上找到优点。 还找到那么多。 这些优点将他曾经极其讨厌的目中无人的事儿精,堆成完美无缺宛若瑰宝的天之骄子。 他不忍心看到这样美好的人受到伤害,成为残疾。 砰的一声,两人摔下马,在地上滚了几圈。 楚习策马崩腾而来,高高的马蹄扬起踩向两人。 宣瑛立刻搂住祁丹椹的腰,抱着人滚了几圈,避开高扬的马蹄。 在回身的瞬间,祁丹椹用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枚毒针暗器。 楚习见状躲闪不开,他驱马,让自己的宝马替他挡过这枚银针。 马儿仰头一声嘶鸣,顿时跪了下去。 楚习一脚瞪着马背借力,抬起长□□向两人。 宣瑛左手抬剑挡开。 他左手到底不如右手灵活,但此刻他右臂伤重,连剑都握不住,只能用左手。 楚习是纵横沙场的将军,在马背上宣瑛不如他娴熟,作战经验没有他丰富,武艺功底没有他那么扎实老练。 但此刻在地上,宣瑛自幼跟着名师学习的武艺的优势就凸显出来。 那些名师帮他规避了练武不该犯的错,帮他找到了适合他联系的路数。 因而他的剑术、拳脚功夫,都是经过大琅朝最顶尖的剑师与将军检验。 若真论拳脚功夫,楚习不是宣瑛的对手。 说白了,楚习的功力经验适合沙场杀敌,沙场上,刀剑无眼,是一群人与一群人的战斗。 而宣瑛的武艺更适合与人单打独斗,最主要的是攻与守。 因此,就算宣瑛受了重伤,被迫用左手剑,还要护卫着祁丹椹,他也能与楚习战个平手。 这场刺杀持续了半个时辰。 宣瑛带的虽都是精锐,但抗不过训练有素的刺客们的车轮战。 两方战力实在太悬殊了。 此刻,宣瑛带来的护卫只剩下右一冬与左夏还活着。 两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上多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双手被黏腻的鲜血浸透,都握不住刀剑,眼前一片血红…… 他们凭借着身体本能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宣瑛身上也多处受伤,鲜血将他的衣衫都浸透了,分不清那么多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就连祁丹椹身上也有几处暗伤。 他们被十几个刺客包围着。 那十几个刺客似乎也受了伤,但都是些轻伤。 他们是经过几轮车轮战活下来的幸运儿,地上到处都是他们前辈的尸体…… 楚习望着穷途末路的四人,捂着尚在流血的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望向宣瑛道:“今日我们总有一个要去见先太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殿下你!” 宣瑛握剑的手不断往下淌着血,他咬牙撕下布片将剑缠在手腕上。 此刻他的左手多处刀伤,已经疼得麻木握不住剑了。 他呸出一口血,不以为然道:“来,看你能不能杀了本王。本王向来运气不错,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你们?” 楚习咬牙道:“死鸭子嘴硬,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刺客们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树林里唰唰唰射出来数十枚弓|弩。 楚习抬枪扫了十几枚,被逼着连连后退,刺客们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弓|弩杀死一大片。 噌的一声。 一枚弓|弩插入楚习身旁的槐树里。 他看到那枚弓|弩的样式,错愕道:“这是西北边防军中弩|箭,撤。” 离这里最近的西北军只有幽州节度使云吉掌管的三州驻军。 据他所知,魏信发动宫变速度极快,等京都众人反应过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宣瑛若是提前调军,也是提前了三天。 那个时候宣瑛还在路上,他根本不知道京都事变,也没有消息传入苍山县,他哪儿来的预知能力提前调军? 更何况,据他所了解,幽州节度使云吉虽不属于世家一党,也绝对不是太子党。 云吉向来只管明哲保身,不管党争。 他就是个墙头草,谁当皇帝他支持谁,只要不找他麻烦就行。 所以,没有调军的虎符,幽州节度使绝不会贸然出兵。 那这些人从何而来? 钟毅穿着一身灰褐色便装,骑着骏马从山林中飞奔而出,道:“祁少卿,七殿下,我们来了。” 随他一同从山林中现身的,还有几十个手持弓|弩对准楚习皮肤黝黑泛红的男人。 他们如同矫健的猛虎,在山林中穿梭,迅速将祁丹椹与宣瑛保护在中间。 祁丹椹望向来人,心中暗惊。 若非眉目没变,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在未曾遭遇龚州事件前,钟毅是个贵公子,有他父亲钟鸿才与梅家庇护,他如同一般的世家子弟那样长大。 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世家子弟的桀骜不驯与目中无人。 就连之后锒铛入狱,也没有磨平他身上的世家傲气。 现在的他身上全无那种傲气,取而代之的是平和温善,更加接近普通军人。 之前,君子六艺他虽样样都会,却都不精。 现在,他却弓马娴熟,抬手踢腿间皆是堪称标杆的军人气质。 白皙略有些脂粉气的肤色也变成深古铜色,身姿更加挺拔健壮,下盘更加稳固有力。 眼神里没了昔日在龚州当小霸王的嚣张气焰,也没了家破人亡时自己前路未知的惶恐迷茫。 现在的他,眼神坚定锐利,仿若一头成熟的狼崽子。 看来,他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160 首页 上一页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