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我这屋子小,不如到外面说吧,正好我也晒晒太阳。”陶不言说着站起身来。 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钱十五的身上——陶主簿,生气了? 钱十五却笑得一脸开心,冲兄弟们招招手,听故事去! 外面是一座小院,有一张石桌,几把石椅,是给官员偶尔放松用的。今日天气正好,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陶不言刚坐下来,有眼色的官差就立刻将茶端了上来,“陶主簿,请用。” 其他人则围坐在陶不言的身边,一个个满脸的期待。「胭脂楼」的案子已经结了,但是「花魁诅咒」究竟是什么,大家却并不知道。 “陶公子,快说说这「花魁诅咒」究竟是什么!”钱十五开口说道。 “「花魁诅咒」只是凶手为了掩盖杀人的事实而放出的烟雾弹。”陶不言喝了一口茶,“四个「花魁诅咒」,对应四个凶手。” “四个凶手?”大家不禁发出了疑问。 “没错。首先要从「花魁诅咒」是从何传出来说起。你们知道为何叫「花魁诅咒」吗?”陶不言看向众人。 “我知道!”说话的陶不言认得正是之前把守在「胭脂楼」外的那个娃娃脸官差,“「花魁诅咒」,据说是霓裳坊的头牌倾城被人抛弃后,跳楼自尽时诅咒所有花魁都不得善始。” “对对,我们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其他官差跟着附和道。 陶不言:“这个诅咒乍一听来合情合理,但是稍加细想,你们不觉得其中其实有着违和?” “违和?”众官差有些不解。 “啊,我知道了!”钱十五一拍脑门应道,“这倾城是被人抛弃而自尽,她理应恨抛弃她的人,这要诅咒也应是诅咒抛弃她的人,而不是花魁!” “对。”陶不言赞同地点点头,“所以结合这一点,再来看当时倾城自尽这一案,当年那位恩客并未婚配且家中已无大家长且财力雄厚,纳倾城为妾可以说是毫无任何阻拦。 “但突然毁约,没有外因那问题便是出在倾城身上。花魁在确定赎身后,通常便不再接客。而且那位恩客已然长期包了下倾城,如果他发现倾城并未遵守约定时,一定会认为这是背叛与羞辱,自然便全抛弃她。 “倾城马上就要脱离青楼,她身为花魁自然赞不少家当,自然不会为了点小钱而自毁前程。因此这件事很可能是被霓裳坊里的人陷害。 经此一事,倾城无法在霓裳坊中立足,自寻短见。她跳楼寻死之际,被人所救,而救她的人便是「胭脂楼」楼主。” “也是楼主找来了一具女尸,算准更夫经过的时候,点燃尸体,一是为了毁其面容,二是引起更夫注意。 这时,再有人对其谎称见到倾城跳楼。更夫赶过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自然认为是跳楼而死的倾城。”陶不言顿了顿,“这便是「花魁诅咒」的开始。突然惨死的花魁自然会引人无限遐想。” “没想到,这「胭脂楼」楼主人还怪好的。”那个娃娃脸的官差感叹道。 一旁的钱十五刚要开口便被陶不言用眼神所阻止,「胭脂楼」的内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也许当初救人真的是出自她的一丝善念吧。 “这么看来,这「花魁诅咒」是这「胭脂楼」楼主放出来的?为了和霓裳坊抢生意?”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官差说道。 “是也不是,真正让诅咒成真的人其实是霓裳坊的花音。”陶不言答道。 “诶?难道她也不是被「花魁诅咒」所杀?” “准确地说,她才是真正让「花魁诅咒」成立的人。”陶不言答道,“其实当时花音跳楼时,并没有一个人亲眼看到。 据说,当时是听到有人喊「花音跳楼了」,大家跑过去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穿着与花音相同的衣服,尸体也在燃烧且面容尽毁,自然下意识地认为她就是花音。 当时,再有人说这与倾城的死状相同,是倾城的诅咒,在场的人自然会深信不疑,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心理陷阱。 在花音死后,她的侍女也失踪了。很明显是花音将侍女杀害并将她伪装成自己的样子。本人则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趁乱逃出了霓裳坊。 当时众人皆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倾城的诅咒,再加上霓裳坊为了生意极力隐瞒,府衙也不愿多事,这所有的加在一起,花音正是巧妙地利用了这些,让「花魁诅咒」变成了现实。” 听完陶不言的话,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么花音为何要这么做?” “应该是为了和穷苦的情郎私奔吧。”陶不言抬起头,悠悠地轻叹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花音还是个重情重意之人啊。” 知道内情的钱十五表情有点复杂,陶公子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这种段子真的是张口就来。 “陶主簿,那寻芳阁的白牡丹之死又是因为什么啊?” 见陶不言讲话有趣人又没有架子,官差们也跟着放松下来,开始七嘴八舌地提问。 “寻芳阁里的白牡丹是被当时阁时的姑娘利用「花魁诅咒」杀死的,是为了夺得花魁之位。”陶不言答道,“凶手先在她的房中点燃了能致幻的熏香,同时又给她下了毁容的毒,本就神志不清的白牡丹突然看到自己的相貌,受不了刺激跳楼自尽。” “这青楼里的姑娘一个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动起来手还真狠啊!” “这么说来,这凶手就是当时的花魁,叫什么来着?” “叫青莲,之后被一个行商赎了身后,就离开了王城。” “啧,真是便宜她了!” “那陶主簿,「胭脂楼」里的翠茗又是被谁害的?”现在大家已经完全相信「花魁诅咒」是单纯的杀人事件。 “杀死翠茗的人是夕萝。”陶不言轻吐道。 “诶?!”所有都瞪大了眼,包括钱十五,怎么这翠茗难道不是被绯樱所杀? “为、为什么?夕萝是「胭脂楼」里的掌事,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花魁?”娃娃脸的官差表示不解。 “是啊!这不是自断财路嘛!” “非也。”陶不言轻摇着右手食指,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你们可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倾城被「胭脂楼」楼主所救。” “啊,难道这夕萝是……”钱十五瞪大眼,他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疯狂。 “是的,夕萝就是倾城。”陶不言点点头,“女子的妆容、发型、服饰稍加改变就会大不相同,而且这「胭脂楼」中皆是异域美人,身为胡姬的夕萝便不那么惹人注目。再加上倾城已死这样的既定印象,即使有人觉得她眼熟也不会将她与一个死人联系到一起去。” “翠茗无意中发现了夕萝的身份并以此相要挟,夕萝便利用「花魁诅咒」杀了她,至于手法自然是在她平日的饮食里下了致幻的毒药,然后将她引到窗边,将她推了下去。至于堇芜看到的鬼影,也是因为中了毒而产生的幻觉罢了。” “这世间没有鬼神诅咒,有的只是险恶人心罢了。”陶不言缓缓地轻吐道。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
第144章 前尘现旧事新 听到这个声音,众官差皆是唿吸一紧,立刻转身,“见过少卿大人!” “大哥,大家是来向陶主簿请教一些问题。”钱十五对上路景行的眼神,不禁后背发凉。 “现在问完了?”路景行的语气明显透着不悦。 “是,属下告退!”钱十五立刻带着众人离开,动作快得活像见了猫的老鼠。 “外面晒,快进屋去。”路景行看向陶不言时,眼神却瞬间变得温柔。 “少卿大人请。” 看到陶不言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路景行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门刚关上,陶不言便被路景行抱住拥在怀中,“你有时间和他们闲聊,却不想去看看我。” “少卿大人,你这可是职场骚扰。”陶不言放松身体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怀里,嘴上却打趣着。 “是吗?”路景行低头在他的脸上印上轻轻一吻,“那我不如坐实了这罪名。” 陶不言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来就为了这事?” “不完全是。”路景行抱着他,嗅着他身上熟悉的熏香味,“我见钱十五迟迟未回,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明明就在隔壁,你用不着天天让钱十五过来送饭。”陶不言说着微微侧头用唇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路景行的气息弄得他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路景行道:“等那边收拾妥当,搬过来,你我便可一同用餐。”末了,又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少卿大人,你这是以权谋私!”陶不言从他的怀挣脱,怒目圆瞪。 “别生气,这可不是我以权谋私。你本就是我的主簿,理应在一处。只是之前的少卿喜清静,故将主簿室移到外处。我只是让人搬回来罢了。” 路景行见陶不言一脸的怀疑,叹了口气,“我在你那里竟如此没有诚信可言吗?” “倒也不是。”陶不言微微垂下眼帘,扯着他衣袖,轻声道,“我只是怕你被人非议。” “呵,”路景行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为官之道我还是知道的。” “几时能好?”陶不言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笑话情浓之时谁不想天天见面呢? “明日。”路景行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或者你现在就可搬过去。”他低头看向陶不言的手腕,之前他就发现他有意无意地揉着手腕,“怎么有些肿了?” “可能是这几日书写文书太多了吧。”陶不言见到路景行面露不悦,立刻拉着他坐下,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本来就是我因为案子而积攒下来的工作,怨不得别人。下次不攒这么多就没事了。” 路景行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替他揉着手腕,“我让人送些药酒来。” “不要,我讨厌那味道。”陶不言立刻拒绝,“对了,苍芷可有下落?” “没有。”路景行摇了摇头,“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而且就要马上到红贵妃的生辰,这件事便压了下去。对了,此次庆典由太子主办,地点选在了行宫。” “致远,我总觉得这起案子没有这么简单。”陶不言皱着眉,“苍芷苦心经营「胭脂楼」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为何偏偏等到她要起事时让「风花」和枢密阁的人进入,就好像……” “生怕他们不知道,「胭脂楼」是在为达理做事。”路景行接口说道,“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苍芷要复国,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牺牲掉「胭脂楼」呢?”陶不言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暗杀太子,嫁祸穆淮王,到底是为了什么……等等,你说马上要到红贵妃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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