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碧萝还是个孩子!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你好狠的心,怎么下得去手!”堇芜气愤地指责道。 不知是因为自己曾经拒绝碧萝而让她阴差阳错成为绛柳的侍女,最后引来了这场杀身之祸的愧疚,堇芜看上去异常的义愤填膺。 陶不言拉住路景行的胳膊,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路景行用眼神示意他明白。显然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事情似乎变得越发有意思起来。 “堇芜,你在我房中偷偷点燃水银蜡烛时可有过半分仁慈?”绯樱冷冷地看向她,“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我抢了你恩客!如若那男人真心待你,又怎会在你生病后便投入我的怀抱!” 绯樱接着发出一声轻哼,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美化一个渣男而将恨意转嫁到我的身上,不过是因我抢了你的花魁之位而妒忌,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假清高!这「胭脂楼」里有几个好人!对吧,掌事!” 说着绯樱看向夕萝,“为什么能看到王城城楼的窗户前的栅栏会一碰就断呢?”不等夕萝回答,她又看向一旁的若白,“相对于治病,若白先生更擅长下毒!我该说你们情真意切呢,还是说你手段高明。”最后这句她显然是对苍芷所说。 只是苍芷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堇芜却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你!如果不是你当年回乡欺骗我,美化花魁,我又怎么会甘愿跳进这火坑里!” 堇芜似乎有些失控,一旁的夕萝拦着她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堇芜愤怒地冲着绯樱继续大吼道,“我……只是想吃饱饭,让收养我的爹娘觉得我有用而不会再次丢下我!可是,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有尊严地活着!”只是说到后面愤怒的质问变成了哽咽的哭诉。 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苍芷却意外地伸手轻轻顺着她的背,原本抽泣中的堇芜突然一顿,抬眼看向苍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做得对,你没有错。”说着苍芷伸手将堇芜拉到怀中,轻轻地抱着她。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堇芜瞬间溃不成军,这些年来的委屈、害怕、憎恨皆抵不过一句「你没有错」,每个人都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因此都渴望着一个救赎,有时只是一句鼓励。 “有尊严的活着?!”绯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如果不是你有所图,又怎么会上当受骗甘愿来作花魁?!至少你还曾被爹娘养过,我连爹娘是谁我都不知道!尊严?呵,”绯樱露出了凄凉的笑容。 “我要过饭,偷过东西,甚至和野狗抢过食。直到有一天,五岁的我遇到了一个白发的男人,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从此以后,我便天天被逼着学习如何杀人,以及如何服侍男人,稍有不对就被毒打,挨饿。 终于,我学会了他们要求的所有本事。然而,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我被他们送到各种男人身边,为他们执行任务,而那时我才只有十四岁! 尊严,对我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奢望!从我来到这个世上起,就没从来没有过尊严!”绯樱看着她眼中泛着泪光,她吸了吸鼻子,止住快要涌出的泪。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遇到了我的光。”说着绯樱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而憧憬的神情,眼神也变得柔媚,那是想起心爱之人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陶不言知道她口中的公子便是当今太子风息宁。 “公子是这个世上第一个把我当作一个人,一个女人来看待的。公子从不嫌弃我,他会给我讲他遇到的有趣的经历,我知道我与他如云泥之别。他是我想碰却不敢碰的光,但他说会带我离开这里。 如此尊贵之人竟愿意许我想都不也想的未来!然而,”说着绯樱的脸上涌起愤恨,“那些人居然想要夺走我的光!现在的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我会保护公子的。所以当绛柳出现在「胭脂楼」时,我便知道他们等不及了。” 绯樱的这番话让陶不言和路景行皆脸色陡然一变,这无疑是一个极具毁灭性的证词。 她并不避讳自己是「风花」的成员,她口中的他们无疑指的便是「风花」,而「风花」为穆淮王风淮秋工作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风花」要杀太子风息宁,无论是不是出自穆淮王风淮秋的意思,最后他都脱不了干系。 谋害当今太子是忤逆的死罪! 陶不言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着,顺安帝年事已高,太子也已年及弱冠,同时穆淮王又刚刚重回朝政,而且最近那个让顺安帝耿耿于怀的传言又再次悄然盛起。而偏偏这个时候达理皇室后人又开始行动。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但是这些人都像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太子来到「胭脂楼」与绯樱相好,这便是这个机会! 无论是谁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对,无论是谁! 陶不言扭头看向路景行,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如此看来,前面的那一系列都只是序曲,现在才是真正的主旋律! 杀死太子不是根本目的,让顺安帝与穆淮王反目才是这件事的根本目的! 路景行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虽然他已经与枢密院联手,在「胭脂楼」外地做好了埋伏,只是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他感到右边的眉头似乎又在跳,总是一种异常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绯樱依旧在进行着她的自我感动式的陈述,大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于是,我就将计就计杀了她!正好利用她的死金蝉脱壳! 我知道,我配不上公子,原本以为可以追随公子离开这里。但是现在,我找到了更好的路,那就是守护公子!” 说着绯樱身影忽动,右手一翻,袖中闪出一道寒光!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埋伏于绯樱身后两侧的立冬与钱十五,如两道闪电般冲出!立冬挥刀相迎,钱十五以拳相助,瞬间三人斗作一团。 钱十五与立冬二人武功本就高于绯樱,再加上二人又是多年相熟的同僚,配合起来甚是默契。 只是绯樱虽武功不如钱十五与立冬,但她打法狠厉完全不顾死活,而钱十五和立冬二人想要活捉,因此有些投鼠忌器,一时之间竟没能拿下绯樱。 钱十五顿觉脸上挂不住,不禁用上了七成功力,拳风刚勐逼得绯樱连连后退,立冬提刀而至,长刀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带着冰冷寒意奔着绯樱的面门而去。 左右受敌的绯樱自知无法躲闪,竟直直地将白净的脖子向着立冬的刀口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立冬转腕,刀锋倒转变成刀背相迎,与此同时钱十五也欺身上前,拳头于空中变成掌刀,干净利落地向着绯樱的后颈砍去! 顿时,绯樱便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钱十五手法利落地将人绑好,交给一旁的官差带回大理寺。 这时,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夕萝的脸色不知为何看上去依旧有些苍白。她抬头看向路景行,“少卿大人,既然凶手已经捉拿归案,这「胭脂楼」的禁令是不是也可以解除了?” “禁令还不可解除,因为本官还有一件要事要办!” 话音刚落,路景行竟突然出手,唐刀出鞘,如一弯冷月带着冰凉的杀意竟直奔着苍芷而去! “啊!”堇芜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一脸惊恐,其他人的脸上也皆惊讶与不解。为何堂堂的武探花大理寺少卿居然对一介女子刀剑相向! 若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苍芷满是担心与紧张,却不敢移动半分——不知何时出现的西岭雪笑盈盈地站在他身边,在他修长的指尖处有银光闪动,“墨白兄,别来无恙啊!” 若白垂下眼帘,轻笑道,“许久未见,西大人便用素手银针来招待我吗?”他知道,只要他一动,西岭雪手中的银针便全毫不客气地同时扎进他周身的几处大穴之中,即使他有自信会躲过大半,但只要是中一枚,他更是输了。 “哎呀哎呀,小生只是受人之托,想让墨兄安静地做个看客罢了。”西岭雪笑得风轻云淡,丝毫不像是在威胁。 苍芷站在原地,灰蓝色的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路景行的这一剑直取她的要害,如果她不闪必死无疑,但如果她闪开了…… 只见那灰白色的身形飘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路景行这致命一击! 紧接着,只见灰白与艳色的两个身影交错而动,几番攻守之间,连此时的风似乎也为之停滞,只有利刃相碰的声音在回荡。 砰! 金属相碰的声音,路景行的唐刀被挡住的同时,那人施展身法,退出战圈,与此同时路景行却急忙回身,护住陶不言,生怕对方意图对他不利。 然而,那人却几跃至「胭脂楼」二楼一处窗台处,冷着一张脸俯视看来。 陶不言迎上那目光,目光灼灼道:“现在可以让我们一睹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吧,「胭脂楼」楼主,或者我应该称你达理公主!”
第142章 血战于胭脂楼 “不愧是神断之孙,终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苍芷无视围上来的大理寺官差,看向站在那里的陶不言,她的眼中藏着挑衅的光芒,是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眼神,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 陶不言毫无畏惧地接下她的眼神,露出一副有如在轻视人表情,但语气却谦和有礼,“这一切多亏了楼主你的提示。” 苍芷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他的话,接着发出疑惑地询问,“我?” “不错。案发后,「胭脂楼」即被大理寺封锁。我想这楼中之人一定会与楼主联系,这便是找到楼主最有效的方法。所以为了方便你们联系,故意撤走守卫留下破绽。 “果然,当天夜里就有人来到「胭脂楼」与掌事联系。原本是想借此探求关于楼主的消息,虽然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却意外地发现那人竟然就隐身于这「胭脂楼」中。 “知道这个情况后,我便将目标锁定在与案件相关的几个人身上。经过与她们的交谈后,我也只是圈定了一个大约的范围。 “不过,在我弄清了绯樱的身份以及她的动机之后,我便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有人利用「胭脂楼」里姑娘们之间的怨恨而布了一个局。” 一旁的堇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大人的意思是当年骗我的人不是绯樱?我不会记错的,她的眼睛的颜色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确实。”陶不言向他点点头,“一是绯樱的年纪对不上,二是她身份特殊不会做这种会暴露身份的事。至于眼睛的颜色,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琥珀色和茶色其实很难分辨的。” “大人的意思是……”堇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就是…… “你当年遇到的人,是花魁倾城。”陶不言说着抬眼看向一旁的夕萝,后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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