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寒热的汗流浃背,要热晕过去了。他哭嘤嘤地找来美翠,让美翠给皇上传话,他要热中暑过去了。 美翠看着娘娘虽然确实热的满脸汗,但精神抖擞,眼神坚定清醒的样子,快步走了。 李乐童听完美翠的传话后,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批着奏折,没有丝毫要去长乐宫的意思,“让皇后忍忍。” 才刚进入五月,就喊热,是有多娇气。 热便不要乱跑。 褚寒如今不抄静心经了,也不去挑衅云妃,只是依旧是早早上完课就跑出来站在他的御书房外面,御书房是重地,他既不能让他进来,也赶不走,外面又实在太热,便安排人给他撑伞,就这褚寒还要说热。 李乐童也无法罚他禁足,在后宫,禁足是比较重的惩罚了。 传出去不好听。 李乐童要假借他与褚寒的恩爱来赢得百姓的拥护,就不能轻易禁足他。 至少现在不行,还不到时机。 罚抄不行,禁足不行,竟然还找不到处置褚寒的办法了,李乐童为此生气了很久,冷了一晚上脸。 美翠磕了磕头,一咬牙,“皇上,娘娘真的热得浑身是汗。” 李乐童不为所动,“那便找太医,朕不会看病。” 美翠只好去太医院找太医了,她叫不动皇上,只是她去时心急,脚程快,回来时,因为没有完成娘娘的任务,不知该怎么面对娘娘,脚程就慢了许多。 她这边慢了,李乐童却刚好放下朱笔,起身前往长乐宫。他今天午时有空,可以陪褚寒用膳。 因为他这一天一次的陪着用膳,整个后宫都传遍了:皇上对皇后宠爱有加,每日除了御书房,勤政殿,卧龙殿,就是长乐宫了。 简直盛宠。此前后宫中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得到清正帝连续两天的恩宠,皇后娘娘这是每天都有。 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绝无仅有的,哪个帝王,会盛宠皇后?多是独宠爱妃。 这样的传言,正是李乐童要的。 李乐童带着常公公走到长乐宫,刚好,美翠和太医院院使也到了,就像皇上担忧皇后身体,亲自带着太医过来一般。 李乐童皱了皱眉,他无意营造这样的恩爱。 太过了。 但褚寒没给他机会,他的耳朵敏锐的跟兔子一样,在内殿就听到了李乐童的脚步声,飞奔出来,“夫君!” 李乐童看了他一眼,热的确是热,但还是穿的跟花蝴蝶一样,头发也要散着,绑了好几个辫子。 今日的耳坠换了一条,蓝色的,飞跑时在空中摇晃,很是漂亮。 李乐童看到这抹蓝,便想到了褚寒的眼睛。 倒是会搭配。 “夫君亲自带太医来啦,我就知道,夫君果然是爱我的!”褚寒欢呼着扑到了李乐童身上,“夫君真好,夫君是天下最好的夫君。” 下一刻,他耳朵上的坠子也再次打在了李乐童额角,且这次很疼,李乐童脸色冰冷,用力拽开褚寒,“朕说了,不许往朕身上扑。” 褚寒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坠子会甩到李乐童脸上,闻言伤心了,上一秒还笑得那么开心的笑容消失了,被凶得两眼泪汪汪,“怎么了啊?这么凶,夫君不想我抱吗?可我很喜欢夫君,看到夫君就想抱。” 李乐童紧皱着眉,头疼起来,转移了褚寒的注意力,“江太医,给皇后看看。” 江院使走了上来,恭敬行礼,“是,皇上。” 他今年五十多岁,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一位太医,前两次褚寒传太医,正巧他请假回家了,一直没遇上,这回美翠来太医院找林太医,江院使思索了一会儿,便主动提上药箱,跟美翠走了。 他前两日才回太医院,正在给皇上每月一次的平安脉做准备,好巧,这时皇后来传太医了。 江院使不过前后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皇上要他亲自过去一趟。 皇后娘娘的痴傻,他还一直没亲眼看过呢。 褚寒靠在软塌上,把手腕递给江院使,神情虚弱,只是脸上被热出了两大坨红晕,“太医,我是不是热中暑了?” 江院使又仔细摸了摸褚寒的脉,极隐蔽地看了眼皇上,才弯腰退后几步,道:“娘娘身体健康,气血旺盛,无大碍,只是热着了,可以吃些冰的,但也不要贪多。” 褚寒不赞同,“我怎么会气血旺盛呢?我分明体虚多病啊,太医,你再看看。” 江院使抬头看褚寒,“娘娘何出此言?” 褚寒眉眼忧愁,仿佛带着病气,“我自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了,小时候又掉下过一次冰湖,父皇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为我诊治,也只是好险留出了性命,之后我便小病不断了。” 说着还按了按太阳穴,好像身体哪里又疼了起来。 李乐童居高临下看着褚寒,浅色的眼睛里一片冷然,看不出在想什么。 冰湖对的上,整个太医院,又是假的。 褚寒到底在做什么。 江院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垂下头,“微臣为娘娘开几味药,可让娘娘身体舒服些,只是娘娘说的娘胎里的病,还要慢慢治。” 褚寒满意了,点点头,“有劳太医。” 江院使对李乐童行过礼后走了,太医一走,褚寒就眼巴巴地看向李乐童,撅起嘴,“夫君,我生病了。” 声音黏糊糊,委屈地撒娇,“夫君,我真的好热。” 李乐童:“这么多把扇子,还不够?” 褚寒伸长手去勾李乐童的手,继续撒娇,“夫君,我想要冰嘛,往常这个时候,父皇都给我搬来好几块冰了。” 李乐童神情更淡,“放肆。” 他一个皇帝都还没有用冰,皇后先喊着要冰了。 且青国皇帝怎么可能给褚寒冰。 “越国京城冬暖夏凉,此时远不到用冰的时候,不要胡闹。” 褚寒眼睛红了,使性子,“可我真的热!” 李乐童挣开褚寒满是汗的手,“热便待在长乐宫,不要再乱跑。” 褚寒被甩开手,再一听李乐童的话,又急又生气,不高兴了,用力转过脸,“夫君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夫君了!” 还不等李乐童斥责他无礼,竟敢冲皇帝发脾气,他就嘴一撇,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眼泪说掉就掉,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让我抄写静心经,就是不想让我抱,不想来陪我用膳,刚才我抱你,你也不高兴,凶我,你就是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何必求娶我呢?把我娶进来了,又这么对待。” “你再也不是天下最好的夫君了!混蛋!” 李乐童:“……” 李乐童都抿紧唇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他也没想到,褚寒竟然说哭就哭,而且哭得这么伤心,说的话也是,委屈极了,就好像他真的是什么负心人一样。 可他们的婚姻,本就不纯。 褚寒还在哭,他体温高,身体又热,本就热红的脸一哭,更红了,瞧着不甚好看,但他哭的真的太难过了。 李乐童无言以对半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头疼欲裂。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褚寒哭,比上次隔着湖更直观。 他本就不擅应对这种场面,褚寒还哭个不停,无法,李乐童试着安抚他,“别哭了,朕没有凶你。” 褚寒用自己哭红的灰瞳哀怨地看他,“你就有!你拽着我的手把我推开,你看我的手腕都被你拽红了!我热,你也不让我用冰。” 李乐童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抚了,他拽他的手,是他不守规矩,往他身上扑,不给冰,是远不到宫中用冰的时候,可褚寒正委屈着,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道理。 李乐童又捏了下眉心,叫美翠,“传膳吧。” 先吃饭,吃了饭,褚寒就顾不上哭了。 谁知褚寒误会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夫君你是嫌我哭得不够大声,让我吃饱了继续哭吗?” 他的夫君太狠了!呜呜呜呜…… 李乐童:“朕绝无此意……” 生平第一次,清正帝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褚寒耍小性子,是真的蛮横不讲理。 历代皇后,没有一个像褚寒这样的。
第十四章 褚寒哭个没完,李乐童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别哭,叫人传了膳他就走了。他一走,褚寒哭得更大声了,李乐童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褚寒的眼泪。 出了内殿,转身对常公公道:“你留下来看着皇后。” 常公公喜爱褚寒,以前又是伺候小皇子小公主的,想必比他会哄。还能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常公公很是发愁,“恐怕不行啊皇上,娘娘是想让您哄他,老奴的安慰,娘娘怕是不想听。” 李乐童听着里面的哭声,真的觉得疲惫,比他批一天的奏折都累,眼神也有些冷,褚寒这样在他面前没规矩,还敢三番两次地骂他混蛋,太放肆了,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妃子,他都会严惩。 “哄什么?朕不会。” 常公公也急,一句话在脑子里没过就出了来,“您就当他是宫里的小皇子,随口哄一句就是。” 话音刚落就觉出不妥,闭上了嘴。 他被皇后娘娘哭糊涂了,皇上哪里会哄人,他出生就被偷偷送到了民间,过了十年的苦日子才回到宫中,可宫中又是另一种苦日子,皇上是真不会疼人,因为他也从不曾被疼过、哄过。 常公公无声叹气,躬身道:“皇上,老奴试试。” 李乐童嗯了声便回勤政殿了,今日这一趟,真浪费时间,饭也没吃。不过褚寒埋怨了他,又哭了这么久,明日应该也会跟他置气,不再跑去御书房外面看他了。 也是好事。 过了午时,常公公回来了,唉声叹气,“娘娘还在哭呢,饭也不吃,眼睛都哭肿了,看着憔悴的厉害。” 李乐童看着折子,淡淡道:“不吃便撤了。” 常公公回忆褚寒那双哭肿的眼睛,横了横心,轻声劝道:“皇上,老奴求您多怜惜娘娘,娘娘心里是有您的,他是不懂规矩了些,傻了些,可一心向您,你宠他些,他便什么都知足了。” 后宫的妃子,他们或许也是喜欢皇上的,可那样的喜欢里,夹杂了太多的利益,与其说他们喜爱皇上,不如说是喜爱皇上的宠爱。 只有褚寒,是真的满心满眼都是李乐童一人。常公公伺候在皇上身边,每日里都亲眼看着褚寒偷偷跑到御书房外,透过那小小的窗户看李乐童。 分明是怕热的一个人,这才五月,就热成了那样,却还坚持着偷溜出来,只为看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皇上。 御书房是重地,可也不是不能进,褚寒来了这么多次,李乐童都知道,派人去给他遮伞,却从不让褚寒进来。 常公公心里心疼。 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清正帝极宠皇后,可常公公看得最清,虽然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可清正帝对皇后的怜惜,远不到传言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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