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子出去,跟着他们。” 窗户没关,我控制着动作,跃出窗外,轻轻踩在了屋顶瓦上。夜风拂过,我抽出系歪的发带,把所有头发都绑了上去。屏息凝神中,一伙人从后门蹿了出去。 是他们! 刘青闻递给我二人一个眼神,我们心领神会地纵于另一合屋顶上。忽然之间,那伙人停在了一很大的无匾府邸前。 府邸不在闹市中,我们白日未见过。此时那无名府门前挂了两只白纸灯笼,显得格外阴冷古怪。 那几个人停下来后,我才观察仔细。他们一共四人,扛了两人。一大一小,是来探亲的一对父女。那对父女用饭时就坐在我们后面,女孩子很闹腾,做父亲的则脾气很好。二人交谈的话语我留心听了一耳朵,知晓他们无依无靠,只有一位来沙州经商的近亲还在人世。 四名黑衣人没从正门进,而是进了侧门。他们叩了叩门,三短一长敲了两回,便有一双带皱纹的手为他们开了门。 无名府邸看着占地极广。而从有人为他们看门一点也可见,这府内恐怕不如外表看着清冷落寞。可我们唯恐追丢,没有时间细细琢磨,能跟着跳上了另一面的院墙。 可那四人就如同遁地般,没了踪影…… 我握了握拳,回头问:“如何是好?” “回去!我们中计了!”刘青闻忽然惊道。 “什么?” 穆沧明站在我身侧,拧着眉:“他们背的那对父女住的是最下等的房间,不在我们对面。我一时忘记了。方才看到那小姑娘的脸,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如今见他们配合默契,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我才起疑。” 我想起屋内杂七杂八的东西,惊呼:“那我们快回去!” “那罐骨灰我埋在了客栈院中。棺子我压根未带进沙州,在上一个驿站托付给了赶来的心腹。”穆沧明不徐不疾地说。 我诧异极了。这又回头看他。一缕风吹过他的长发,吹起又落下,两三丝乌发仍黏在他面颊上。那对猫儿眼似乎想说话,却又只是轻轻移开了。 五年中他或许真的成长了许多,不再是想涉足江湖的天真富家少爷,而是在沉浮风雨里屹立的青年才俊。其实五年前他也是了,武林大比的名次也极为出色,只是我见过的天才太多,忽视了他的武学识略。 很难形容我此刻的感受,除了士别三日的感慨,还有更多说不明的……我也别开头,在夏末夜中感受到一股子寒意,爬上我的尾椎骨,几乎要把我全身吞没。 “我们藏匿起来,待会儿那帮从客栈偷东西的人就要回来了。” 这府院侧门旁有一棵极大的树,茂盛无比。我们三人于其中躲着也绰绰有余。我看了眼垂在脸前的叶子。这是棵老槐树。 槐树。槐……带“鬼”。 正如穆沧明所言,又有一伙人回来了。这回,他们从正门进了。四个人恭敬地抬着假生棺,另有一人在旁指挥,从内为他们开门的人则恭敬地关带上了门。 我绞紧了手。此时我知道里面躺着的不是澹台策。但心中仍不免提心吊胆。这些人穿得是寻常家丁的服饰,只是面色麻木,行为略有僵硬。 那口棺随着四人脚步移换于廊间,最终停在了最深处的一间屋子门外。其中三人忽然晕倒在地。我踌躇时,身侧的穆沧明跳下屋檐扒起晕倒之人的衣服。 怎么样?我的针射得可准? 穆沧明传音入耳。 我忐忑地看向唯一未曾晕倒的家丁。他僵在最前面,似是也被扎了什么穴,没有任何动作。我这才安下心来,与刘青闻都依葫芦画瓢,换上了粗麻短打。而被我们扒了衣服的三个人都被扔进了草丛里。我身上衣服十分崭新,褶子也浅,也没有补丁磨损之处。这里的人果真都是在作戏吗? 穆沧明见一切事毕,拔出了背向我们立着的家丁后脑勺上的银针。那人恢复了行动能力,僵硬地回头看我们一眼。他面色黑黄,可凹陷的双颊又诡异地涂了点白粉。混浊的眼珠间或一轮,那乌紫的唇一张: “继续。” 终于重新抬起了棺。我心中忐忑。手上棺材沉甸甸的,不知装了什么…… ---- 听说有人蹲得望眼欲穿于是奉上了更新?? 大伏笔揭晓章倒计时:2章
第67章 有句道:同心共脉同根锁,共带同衣共叶觞。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如并蒂莲一般连理并枝,日下影映成双,诡诞而妖冶。离了一朵,另一朵也难以独活。纵然独活,身上也还背着枯败燎栗的残魂,如空壳般行于天地间。 我以为我和澹台策这样畸怪的关系已然天地少有,是世上少见的一株“并蒂莲”。却不想,我的扑朔身世中也还藏了段如此这般的过往。 假的生棺进了门便碎为齑粉。其中的石子也同样粉身碎骨。我身影一僵。被识破了? 我们身边唯一未被调包的仆人立马跪了下去。我与其他二人对视一眼,仍站着。屋内是间厅子,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背对着我们。 “你下去吧。”那人声音空灵纤细。比起癫怖的迷宗人,她更像山林中浣衣而歌的少女。 她转过身。我呼吸一滞,她的脸生得远比声音更美。女子穿仍是未有繁饰的乌黑长袍,那黯淡在她身上分毫不显局促,反衬得她肤色如山阴雪般皎白洁净。明眸灼灼,有一种沉郁而猛烈的颜色在其中。光润玉颜,恍若神仙天女。素发不挽簪,如绸淌在肩头。 可让我顿住的不仅是她的姝色。这张脸同生棺之前那位绝色女子很相似。只是棺中人似乎已逝去许久,面色总不如眼前人健康,也没有如此灵动飘逸。 而她们,都同我与澹台策有六成像。 穆沧明问:“你是谁?” “你们来到我的府上,却还问主人是谁。真是有意思,少年人。”那对美目在我们三人身上流转。 “我们三人夜深叨扰前辈,实是唐突。只不过前辈屡次派人偷窃法宝,我们如此也是无奈之举。”刘青闻的话语明看有理谦逊,实则凝冷如冰,硬生生地怼了回去。 我还十分恍惚,只分了一缕心思去听他们口舌之辩。心中有一个隐约的设想浮现,我却不敢多想。可越是否认,越是适得其反。 黑衣女子轻轻笑了一声,避重就轻道:“我是迷宗宗主。至于名字,已经许多年没告诉过别人了……我名周涟,取自涟漪的涟。” 我耳边似有雷霆万钧落下。 涟漪。 周涟,周漪。 “棺里本该躺的,不是澹台策吧?”周涟的视线滑过我,声音隐隐带了些怒意。 “……” 未见她人时,我本以为她是为澹台策而来。过去的桩桩件件迷宗人所为,我都以为意在澹台策。如今我忽然恍惚了,是真的为了澹台策么?但此人终究不知底细正邪,我闭口不言。 刘青闻见我偏头垂眸,便上前一步挡住周涟的视线。穆沧明则偷偷执起我的手,传音入耳道:不要怕,我在。 我心中一暖,似覆上蒹葭绒叶,但又犹疑起来。澹台策醒来后,我又当如何……他们究竟是真为了我而一路至此的吗?我颤了颤眼,又看向周涟。 “你姊妹是周漪。她死了。”我一边吞吞吐吐说着,一边看她脸色。 她无暇而高高在上的脸庞露出一点裂缝,似是不信。可是她竟然不知吗?她如若真的不知,又怎么会问我那棺里本该躺的是谁? 莫非……她以为那里本该躺的是澹台许风! 我心中猛地略过那本无字书中所记。澹台许风早已亡过快十年了,哪里还在七七四十九日内。看来她不仅不知周漪下落,更不知完整的复生之方。也是,花雪山庄就连我都不得知老庄主夫人,庄外的人又从何而知呢? 周涟似乎也不是我想象中高远莫测的那种人。她眼角抽搐,露出一点细纹,也显得她憔悴许多。看来她并非仙子神女,也不过是涉身入局的可怜人。 也正因如此,我继续发问:“采月是你的人,你竟不知道周漪生死?” “不……姐姐不会死。澹台许风,他死得太轻易了。采月再忠心不过,都是澹台许风!”周涟流露出极大的恨意,开始忽高忽低地自言自语。 果然,周涟与周漪是姐妹。我怔了一会儿,看着周涟又哭又笑,整张脸不复清婉端矜。她这疯癫的样子倒像澹台策。只不过小姨子同侄儿是没血缘之亲的吧。不对…… 我背后渗出冷汗,忽然想要开口问。 却见周涟身形一软,倒在了身后女子怀中。厅内红烛白烛间错共明,未被映照的黑暗里隐约是一个不高的女子身影。 那人将周涟安置在椅上,向前一步,露出一张再令我难忘的脸——采月。 她,她不是忠于周涟?怎么又拍晕她?我迷蒙之中,采月已经掐诀运气,攻了过来。 身前的刘青闻举木剑抵之,却被震成两截。穆沧明也反应过来,鞭声呼呼作响如洌风。我也拔出艳影,这把故时如旧友的剑与我再亲密不过,我心中有了底气。 采月身轻如浮云,手上虽无武器却游刃有余地于我们三人间穿行。我一边使着花雪剑法,一边细观她身法。她对我们三人的招式似乎都很熟稔,尤其,是我。 厅外穿来响动,我再一个旋身,看向门外时只见全是府内仆从打扮的人。 采月倏地拔下发髻间的银簪,抵在我脖间,逼退了刘穆二人。我困难而慌乱地呼吸着,感知到脖颈上的簪尾锐利无比。观我如此,那簪尾竟移远了。 “我知晓这荒唐的一切该结束了,但我只求一件,别杀周涟。我知道你们有本事剿尽迷宗。穆少爷,你已经使人放了信号花火了罢?” 穆沧明顿了顿,愠色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若要对阿驰做什么,我也会杀了你!” “你大可杀我,只是如若周驰的脸也一并露在正派人士面前。他会是什么下场,穆少爷,你比我明白。” 采月偏头,冰冷的脸颊抵着我的额头。我心上迷雾更深几重。她究竟要做什么? ---- 下一章小周身世揭晓,周五晚上更 ??请多多评论捏!也求一下关注啊啊啊我站内关注卡在49了好难受??
第68章 “我所求已经说过了。给周涟一条生路,把我当作迷宗宗主交出去即可。我自会领迷宗所有教徒承担所有罪责。” 穆沧明似乎还因我被挟持一事忿忿不平,不愿答应。而刘青闻沈默着,似在思索她话中真假。我则闻到一股隐隐的苦味,是草药香。这味道很熟悉,很熟悉。我之前好像闻过......我正要努力思索,头却剧烈作痛。这种疼痛,与我想到没入庄子前的事时的疼痛如出一辙。究竟,我是谁?我心中困惑犹如雨来前的沉沉乌云,片片缠绕连成一片。愈想拨开,愈多云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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