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宗为何要绑信徒?” “活人祭。就是安须寺……那时候发生的。真没想到这邪教还有苟活下来的教徒。这群不自量力的恶心东西还敢偷走我们的‘艳影’。” 我眨了眨眼,疑惑道:“我们?‘艳影’?” 周策从腰间卸下剑,提出剑柄,出了鞘的剑刃闪着寒光。剑身还有穠丽花刻,那层层叠叠的花瓣本应是软的,此时却化成划透玄铁的冷硬线条。这是一把令人过目不忘的好剑,锋利且漂亮。我也自然记得在安须寺大殿,它被我从阵法中间踢走。 “我们从小就一起练剑,这把剑自然是我们的。我的不就是你的?”收了寒光逼人的艳影,他又像没骨头的小猫一样黏了上来。剑果然随主人,他那张比我更加健康美丽的面孔一下子贴得很近。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他。而他漂亮的一双眼睛眨了眨,安静地看着我。 “好了,哥哥,我困了。你陪我一起休息。”他忽然起身,不由分说地把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我被他胡来的动作吓得抱紧他的脖颈。而周策却如得逞的小猫一样蹭了蹭我的头发,闷闷地笑起来。 “一起休息,也不用你来抱我去啊。” “周驰,你没穿袜子。到处乱踩会着凉。” 明明是他吩咐的人忘带了袜子,却说得像我错了一般。可我对他这副狡猾的样子生不起来气,或许他真的与我是少年爱侣吧。要不然这只小猫怎么会愿意在我面前袒露他最柔软脆弱的肚皮呢? 我不困,于是跪坐在床上。而青年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我想,这人真是会聊天。我忘记问他佛子在哪里了。 周策的头发又长又黑,摸起来滑溜溜的,像缎子。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尾,有些羡慕。他一定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上家中收养的孤儿吗?我想着想着,忽然忆起颍川云姨也收养了一个女孩。云姨还有一个与女孩年纪相仿的小儿子。似乎……似乎这样收养来的女孩是叫“童养媳”。我难道也是这样的存在? 而周策睡得很快,在睡梦里无意识地蹭了蹭我的大腿,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我低了低头,听清他说的是: “我们小时候一起练剑,长大了就成亲。” ……我别过头看窗外,不再看他那张乖巧的睡颜。 这间屋子似乎是周策的。他却不与我挤在一张床上,而是大张旗鼓抬了张床在侧室。屋子的主人却住在原本该是守夜奴才住的地方,我感到不自在。他却说就想守着我,还说……成亲了才要和我枕一张床。我不太分得清周策的话哪句是玩笑,哪句是真话。姑且认为他在调笑我吧。 不过周策似乎真的十分嗜睡。入夜睡得早,往往用过晚膳后一个时辰就阖眼了。白日无事时,就要睡上一两个时辰的午觉。与我攀谈时,也每每流露出困意。 我心有疑惑,问了却没什么答复。他总是借着别的事情揭过。 有一日我见周策心情极好,便问起佛子下落。我甫一说出那两个字,他便肉眼看见的焦躁起来。我不知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周策好看的眉毛拧在一块,说的话很粗鲁。 “你就这么在意那个如老鼠般偷人东西的和尚?” “观真不是老鼠,是我的朋友。”我坚定地摇了摇头,小心地问,“其中必有误会。他偷什么东西了?” 他冷笑一声,自问自答道:“偷什么东西了?自然是……能救我的东西。” “救你?”我颇为不解。周策内力深厚,体格健康,面色红润,又怎么会需要救? 青年此时似乎才自觉失言,紧闭了嘴,不管我再怎么问也不透露出一点儿。 “噢,我还没问你。阿策,我怎么近来觉得丹田空虚,一点儿内力都感知不到了?” 周策面色如常,自然地接过话:“我不知道。说不定没了那套功力对你来说才是好事。” “可……” 我把自己想要为安须寺众人讨个说法的念头说给他听。周策一听到安须寺就面色不虞,不过这回他没再开口说出些不干净的词。 “你想要变得强大,我教你便是。你有学武的底蕴在,想来也耗费不了多少功夫。”他盈盈的眼睛瞥了我一眼,低下头去,“就算你不记得了也比他人强上许多。” 我本以为想要从这间屋子出去是极为困难的事,所以也不曾开口问。没想到因着练功一事,周策答应出去指点我。我就这样轻易地出来了? “我可以出屋子?” 周策看着有些惊讶,随即姣好的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态。 “清池宫是我和哥哥的家。你自然可以自由出入。只不过你毕竟忘了许多事,学成功夫前不要出山谷来的好。对吧?” 旁人说这些话,可能会显得阴阳怪气或是在威胁我。可周策说得真诚,最后一句几乎是在恳求我。 我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不出去。” 好,终于可以找找观真在哪儿了。我一定要问清楚他二人之间以及迷宗的事…… ---- 清池宫,多读几遍会有新的发现(^^)
第30章 周策说要教我练武,给了我一本小册子。我敬畏严肃地看去,那浅绿色的封面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大字:玉女心经。 总觉得不太对劲……这几日相处下来,我与他变的十分熟稔,偶尔也能软下语气求成他一些事。此时我便抬头向他看去,问得很不乐意:“阿策,我真要练这个吗?” “你难以调动内力,虽不知是何缘由。但这本是内法中的精品,多少有利于你尽快恢复功法,书中教梳的运气法子也能避免你一时间因恢复内力而横冲经脉的后果。”周策眼观鼻,鼻观心,说得十分正经。 他在我这里似乎十分放松,甚至于懒散,一点儿不像过去初见在大殿上那样气势逼人。我端端正正坐在榻上,而他没骨头似的躺在我身侧,无暇的面孔上连银面具也不带着。他的长发散落在榻间,一些还在我腿上。 我似懂非懂,应了下来。紧接着翻开小册子,里面画着两个简笔小人盘腿而坐,双掌相对。我再仔细观察,小人边上画着几件衣服和两双脱下的鞋。定睛细看,图画右侧竖批一句:坦诚相见,双掌相合。 “咳,以你一人之力恢复内力有些难。两个人想来快些,你也不想迷宗那些人快老死了你才去复仇吧?” 我看到他眼睫颤动一下。周策说得又急又快。依他的说法,《玉女心经》似乎真的是很上乘,也很适合我的功法。 周策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前,又状似不耐烦地补充道:“这功法对运行的二人都有好处。我近来受了伤。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助我一力?” “你,受伤了?” 青年不在意地点点头。他忽然凑近来盯着我,压低声音问:“哥哥可是在关心我?” 我们两个离得太近了。我嗅得见他身上的花香。馥郁的,娇嫩欲滴的,这香味在夏日里显得格外甜,甜到了一种带着苦涩的厚重境界。我这几日出过院子,知晓整个清池宫种的花要么没开,要么谢了。绝没有这股子味道。我愣神之时,周策的脸仰贴上来,唇角几乎擦到我的下颔。我回神时被他吓到了,后退了些许。双手搭在我膝头的青年被我的动作掀倒了,他果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美人,一双眼泛了红就这样看过来,我呼吸滞了一瞬。 “对不起。”我垂下眼,不再看他。 那股甜腻的花香又游近了。周策跪坐在地上,颀长的手握上了我的手。 “是我吓着哥哥了。“ 总觉得周策的手比我大一点,他斜握着我的手也能把我的手背包牢大半。干燥温暖的知觉从手上传来,我心尖一颤,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没事吧?你之前的伤口可有碰到?” 周策的脸贴在我大腿上,声音闷闷地传过来。 “碰到了,疼得很。” 我有些着急,问:“碰到哪里了?” 周策清逸的面孔仰着,两只手把我的五指抬起来把玩,轻轻地说:“心口。” 我把他拉起来,胡乱在他胸口摸去。青年的衣襟就这样被我扯乱,露出一点白皙的肌肤。我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伤疤血迹。 再抬头望去时,我才发觉周策嘴角噙着笑意,一张脸憋笑憋得通红。好,这人,又在捉弄我……我板起脸,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眼刀。 周策却笑出了声,笑得大声且爽朗。他一下子笑得停不下来。我盯着他,却见他好像呛住了,猛地咳了起来,咳了好多声。我正想落井下石调笑他,却见他肩胛一抖,似是呕出了什么东西。一点红色从他指间流下来,滴落在白衣上,很刺眼。 “周策!你没事吧?”我连忙下了塌,跪在他身前,探手想去安抚他。 已经是这种时候了,他却把方才捂着嘴的手背到身后,仍残留血丝的嘴角弯了弯,躲过了我的手。 “夏日里太干燥了。” “周策!” 周策垂着眸子,长长的羽睫抖动,遮住眼下一片光。这时窗外应是有密云包住日光,阴阳更迭间,天色煞时暗沉下来。我看他在阴翳里晦暗的神色,气恼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去拽他身后的那只握得紧紧的手。 “哥哥,不要看,”青年别过头,轻轻的声音像鸟羽落在我心头,“太脏了,恐污了你的眼。” 他如此躲避,我更看不清他的脸。只剩下他发间一枚玉石耳扣还在乌压压的房间里流动着光彩。 “你既然说我和你是…….那样的关系,过去我应该也见过你狼狈的样子。周策……”我缓下语气,“你让我看看,好不好?”我靠近他,扳着他的肩。而周策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周策,你既如此,我看我也是配不上当你的哥哥了。” 我装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冷冷地训斥道。却没想,这招果然有用。披头散发的青年犹疑一会儿,转过头来。他拉了拉我的袖子,摊开那只紧握的手。 他手心里是红得发乌的一团血块。 我有预料到可能是血,却不料是血块。那血块仔细瞧去,还有些碎片。往坏了想,恐怕是……脏器之类的。 “哥哥不要再看了,太不堪入目了。” 周策头仰起来,皎洁如月的脸颊上是将落未落的泪滴,一双眼通红着,还紧紧咬着唇。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把他的脸捧起来,同他认真地说:“我不会嫌弃你。”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向前倾了一寸,把冰冷的唇瓣贴上我。我呆滞着瞪大了眼睛,却没像刚才那样把他推开。周策亲得很虔诚,只是两片肉的紧贴。过了一会儿,他也只是用软舌轻轻舔舐我的唇瓣,并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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