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这样近的距离,难免让越昶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错觉来,好像回到了许久之前,沈青折也是这样坐在床边,垂着眼看着他,温柔模糊。 只是现在只剩下冰冷。 沈青折收回手,说:“拜你所赐,现在我又成乱臣贼子了。” 越昶沉默了半天: “……你不想当皇帝吗?” 沈青折脸色很差:“就算我是皇帝,你也不可能当皇后。” “那会是什么?” “冷宫弃妃。” 妈的。他真的好可爱。 越昶回想起上辈子,时不时就会被沈青折可爱到,被迷得晕头转向的,不自觉地带着笑:“噢……那也行吧。” 沈青折没理他,也懒得解释。但是越昶突然问:“那皇后呢?” 沈青折反问:“你觉得呢?” 越昶说:“你妈的……” 沈青折表情更加难看,嘴角拉得平直,很不高兴的模样。越昶于是顿了片刻,才说完:“你妈的时旭东。” 骂人的话不一口气说话,就很没有气势。 时旭东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忍不住踹门进来:“找你大爷我?” 越昶还停留在那封信带来的膈应感上,顿时心头鬼火直冒:“操你妈的!” 说着就摸手边趁手的东西要开打,但沈青折平平看了他一眼:“可以宫斗,不要械斗。” 越昶动作停住,突然面色古怪。 他妈的,沈青折这个语气……好可爱。 时旭东本来都反手要抄起来弓了,也手上一顿,闷闷“哦”了一声。 而后瞥了越昶一眼,三分冷漠三分讥讽四分漫不经心,标准调色盘。 转而对着沈青折就尽显绿茶本色:“猫猫,手疼不疼?” “他掐我他疼个屁?”越昶随口道。 沈青折说:“疼。” 说着露出来手上被越昶攥出来的红印子。 越昶看着他俩亲亲我我,忽然哽住,心里极不痛快。 他不痛快,一般就要拉着所有人不痛快。越昶说:“宝宝,都怪我,我脖子太硬了。” 沈青折:“……” 时旭东:“绿茶是一种天赋,学不会就别学了。”
第195章 以退为进 余闲正鬼祟地蹲在门外,手里抓着一大把炸蚕豆,香脆入味。他嘎嘣嘎嘣吃着,一边听里面的热闹。 里面的声响一停,他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就格外明显。 时旭东离门最近,耳朵又灵,把门一开,挑眉。 “路过,”余闲肩膀一塌,“我路过。” 沈青折跟着出来,笑了声:“你哪里来的蚕豆吃?” “茶贵妃赐的。” 一开口,偷听事实暴露无遗。沈青折被“茶贵妃”的名号逗得发笑,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茶贵妃……给我把他的蚕豆没收了。” “喏。” “哎——哎!不是说好了这是报酬吗?怎么还翻脸——” 余闲还想护住自己的小零食,但茶贵妃动作迅速,把他手里捧的蚕豆抓了一大把,转手给沈老爷供上去。 “什么报酬?”沈青折伸出手等着时旭东给自己分蚕豆,“你让他干什么了?” 时旭东沉默,余闲也不敢吭声。 不过沈青折也不太在意,扔了颗蚕豆在嘴里,嘎嘣嘎嘣,脸颊边鼓起来一小块。 时旭东侧脸盯着他看。 好可爱。 蚕豆五六月份收获,夏季多是现炒。现炒的蚕豆有些臭味,但入口香绵粉糯。到了秋冬时节,大多还是做成油炸蚕豆。 时旭东舍得用油,蚕豆炸得咸香酥脆,沈青折一连嘎嘣嘎嘣了好几个,满意道:“茶贵妃手艺不错……” 还没说完,越昶终于从屋内出来,怒不可遏:“时旭东,你他妈给枕头里塞的什么?” 时旭东神色平静,一点都没有做坏事的心虚,仔细看去,眼里还有些遗憾:“怎么没扎死你呢?” 越昶:“……” 沈青折:“……” 他看看时旭东,再看看赶紧跑远的余闲,明白了。 好幼稚。这什么小学生报复手段。 他用手指点了点时旭东,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去找哥舒曜。你等会儿也过来。” 说罢,没有看越昶,径直走了。 等他走远,时旭东才脸色略变,如果说刚刚还透着些堂而皇之的正直,现在就只剩下沉沉的阴鸷。 越昶觉得有些冷,却不是因为时旭东的神色,而是—— “秋天了……?” 不大的庭院里,一片草木渐趋枯败的景象,荷叶斜倾,芭蕉断折,只有还未展开的秋菊倚着墙柱。 他到底昏睡了多久? 时旭东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只是道:“越校尉,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还没收呢。” 越昶颇觉不妙:“你什么意思?” 随即又问:“这是哪儿?” 这时余闲又鬼鬼祟祟摸了回来。越昶看见他,脸上更阴晴不定了几分。 余闲这个人他清楚,平常把手一揣,万事不关己,真到了关键时候很能押宝,很会站队。能混到关键位置,不可能有蠢人,余闲就只是懒,懒得思考,懒得动弹。 他是沈青折的人,前世今生都是,毋庸置疑。 但是现在看来,说不定他和时旭东也是同盟。 余闲好心解释道:“这是在长安城郊,哥舒将军的产业。我们准备打长安城。” 越昶一愣,只听余闲继续道: “我们在浐河边遇到的你。浐河就是流经长安城的那条河……” 越昶语气不耐,攒着眉头:“我知道浐水。” 余闲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时旭东,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时旭东没有给眼神暗示,看向了庭院,神色不明。余闲想了想利弊,干脆道:“找到你的时候,你跟一个女子躺在一起。她把你捞上来,日夜照料,跟你暗生情愫,两厢情愿,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越昶失声道:“不可能!” 他一直昏迷着,再睁开眼就是在这里,怎么可能还把女的肚子搞大? 时旭东意味不明地短促笑了一声:“尊夫人执意随军,此刻就在这宅子里。” 越昶其实是黎遇那个欧皇先发现的。时旭东按下了这件事,没让沈青折知道。然后找了个缺钱的教坊女子,为她付赎身的钱。她要做的只是躺在昏迷的越昶身边,等时旭东带着沈青折来了,再演一场戏。 一场让越昶百口莫辩的戏。 只是青折当时脸色都白了,可能想到了上辈子的事,从晚上开始发烧,做噩梦,伏在床边不断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在那之前,沈青折对越昶的事都选择避而不谈,但是他终于能开口,断断续续跟他说着过去的事,满脸的泪,怎么都流不尽一般。好像多少年的委屈都有了诉说的出口。 时旭东确确实实开始后悔,他看着沈青折的样子,心里也像是被狠狠拧着。 但是……伤口捂在暗处会不断溃烂流脓,要剜掉腐肉,才有可能长好。 尽管那会异常痛苦。 越昶明白过来,“操”了一声:“他妈的,你做局害我!” 怪不得沈青折对他态度降到冰点。 明明上次在洛阳,对他还算是有几分温存的。 “我害你什么?”时旭东岿然不动,“只把你上辈子做的事重演一遍。你还白捡一个孩子。” “妈的阴险小人,你给我等着……”说着转什拖着步子,准备去找沈青折,跟他说清楚 就沈青折那个别扭性子,上辈子就让人头疼。好处是不吵不闹,永远不会越界,是越昶遇到过最省心的情人。坏处就是闷着什么都不说,得要别人悟。 时旭东冷淡的眼眸移向越昶,狼一样:“你跟青折去说,你觉得他会信你吗?” 操。 他不承认,沈青折只会觉得失望,觉得他果然如此,前世今生都是这样不负责。 他承认……他要是承认那不就完了吗? “那个女的在哪儿?敢不敢当面对质?” 时旭东很无所谓:“你大可以试试。” 按照猫猫的性格,对于女性温柔容忍,所以那位教坊女子什么都不用说,哭就好了,自然就会反衬出越昶的暴躁无情。 妈的。 越昶又骂了一句。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他抄起来旁边的一把胡床,就往时旭东脑袋上砸。 时旭东眼神微闪,居然没躲,生生挨了这一下,血顺着脸颊边不断往下淌,看着分外可怖—— “越昶!” 沈青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昶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完了。 沈青折疾步走过来拉了一把时旭东,把他拉到自己的背后,对着越昶冷声道:“滚!” “我操,你知不知道这都是时旭东这他妈的绿茶吊设的局,我跟那女的根本没关系——” 绿茶吊适时“嘶”了一声,像是被砸懵了后知后觉道:“疼。” 沈青折的背颤了一下,不由自主回头看他。 “没事,没事,”时旭东忙道,给他挤出一个虚浮的笑容来,“我没事的。” 沈青折嘴唇抿得紧紧的,重新回头,盯着越昶。 像是猫猫头领弓着背炸着毛对付凶恶的流浪狗,要把他驱逐出自己的领土。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被猫老大保护的家养绿茶狗,冲越昶露出一个格外挑衅的胜利微笑。 越昶:“操!” 旁观的余闲叹为观止,就时旭东这个绿茶段位,放在后宫,那绝对是嘎嘎乱杀,一路坐上皇后宝座没问题。 他不由自主地摸索了一颗蚕豆塞进嘴里,嘎嘣嘎嘣起来。嘎嘣声引来了注意,见那三人都看自己,他一缩脖子: “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青折,我不要紧的,都是小伤,”时旭东坐在床榻边,坚持道,“你让越昶滚了,那城内的布防问谁呢?” “不需要。有热气球空中侦查,我之前还把长安地下系统排了一遍,哥舒曜对长安也很熟。” 沈青折冷冷地说着,把细纱布使劲按到时旭东脑袋上。 “嘶——”时旭东被疼得面目扭曲,深觉最难消受美人恩。 “活该,”猫老大凶巴巴的,“躲都不知道躲。” 他委屈道:“青折哥哥说了不让械斗,我当然会听,不像……哎!” 沈青折又使劲摁了一下。 看时旭东的样子,他也差不多气消了,平静道:“没事,我派人帮你打回来。” 时旭东开心,抱着他的腰埋在他小腹上吸了一口,撒娇:“猫猫,你对我好好。” 沈青折一顿,垂下眼看着他:“别把血蹭我衣服上。” “嗯,”时旭东又赶紧吸了两口,解解猫瘾,“我的脑袋都被砸破了,能不能补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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