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战,不方便做。”沈青折说得直白。 时旭东以退为进:“让我多抱一会儿就好,这几天你都忙,没时间抱抱。” 沈青折一时心软,摸摸他的后脑:“……那其他的之后给你补上。” 时旭东心满意足。 茶狗茶狗,应有尽有。 善用各种计谋,活该他有老婆!
第196章 困兽犹斗 沈青折很谨慎地驻在长安城城北的汉长安旧址。大军至此,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实际上在他们抵达的第二天,城内便派出了小股部队侦查袭扰。 他们面前的长安城,处于三重城墙、四重护城河的保护下,按照哥舒曜的回忆,城内的物资粮草也不少,当缩头乌龟也能当上好几个月。 若是成都能有这样的优势,沈青折当日守城也不至于殚精竭虑。 长安城内外已经对峙了十日有余,沈青折看上去一点不慌,哥舒曜却难免有些沉不住气,嘴上起了个大燎泡,说话做事也有些火急火燎,一脚踹开沈青折的房。 沈青折端坐不动,正看着面前的空棋盘发呆,听见动静,也只略抬了下眼。 “外面下雨了?” 哥舒曜身上沾着层濛濛水汽,在沈青折对面坐下来:“刚下。” “手谈一局?” 哥舒曜顿了又顿,炸毛:“你还有闲心下棋!” “不然呢?”沈青折垂着眼,“请吧。” 哥舒曜取了子,按在棋盘正中心。也就是天元位置。起手天元,在围棋中一般是骂人的意思。 可惜沈青折不为所动:“说好了,横着竖着斜着连成五子就赢。” 哥舒曜:“啊?” 他格外憋屈地跟沈青折下了一局五子棋,惨败,挠着头翘着小卷毛:“再来再来。” 沈青折起手就将棋子压在了天元上。 哥舒曜发现了,他这个人是真的报复心很强。 又下一局,继续惨败。 沈青折收拢棋子:“你找我不是为了下棋吧?” “明明是你先邀请我……!”哥舒曜眼见着又要炸毛,生生忍住,臭着脸说,“长安城啃不下来,姚令言太聪明了。” 在沈青折注视的目光里,他勉强憋出一句:“支个招。” “不是我不支招,只是暂时也没有办法。” 层层城墙,道道河渠,八水绕长安,长安城雄踞于此,任谁都无法撼动。 攻打长安城,是要以大量资源、大量攻城器械和大量伤亡换取胜利的,这和他们之前攻打汝州城的轻松不能相提并论。 “你说暂时。” “对。”沈青折没有卖关子,“要么耗到城内弹尽粮绝,但是那样,我们的粮草无法支撑,城里的百姓也……” 他忽然止住话头,安史乱中,被围困的睢阳城城中是怎样的惨状,不言自明。 “要么,就看你那个下属了。” “下属?”哥舒曜疑惑,“你是说……” 沈青折看着他,哥舒曜缓缓吐出两个字:“越昶?” 沈青折:“……” “好端端的提个死人名字干嘛,”沈青折说,“我说余闲。走,你跟我去找他一趟。” 哥舒曜起身的时候还在困惑: “越昶没死啊。” 沈青折冷冷看着他,哥舒曜忽然大惊失色:“你也不用为了我把他杀了吧?!” 哥舒曜惊魂未定,觉得自己的风流债已经无法偿还了,居然还背上了杀孽。 他胆战心惊地跟着沈青折去火器营找余闲,半路就听到一声巨响,震彻云霄。 “怎么了?!”哥舒曜大惊,“姚令言杀过来了?” 他随即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推搡了一把。那人浑身烟熏火燎,往外一边跑着一边扑身上的火。过了片刻,从营里又奔出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脸上同样都是黑灰,嘿嘿怪笑着:“噫!好!我中了!” 沈青折:“……” 余闲看见他,转头奔过来,抱着沈青折用力把黑灰都拍到他身上:“哎呀哎呀,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嗓门难得的大,震得沈青折耳边嗡嗡响。 哥舒曜的嗓门更大:“这就是你说的转机?” “噢我亲爱的哥舒将军,”余闲呲出一口白牙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鱼总,”沈青折唤了一声,“成了?” “这东西本质上就是……应该十三世纪也就该做出来了,现在只是让他提前了……”余闲掰着指头数:“五个世纪,不多。” “到底是什么?!”哥舒曜本就焦急,这下更是急切难耐。 “淮海战场的主宰者,大口径攻城臼炮,或者可以叫它——” “飞雷。”这是沈青折。 “没良心炮。”这是余闲。 “轰——” 姚令言是被一阵震天彻地的声响惊醒的,他本就和衣而卧,此刻立即翻身坐起,看着头顶微微颤动的横梁,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等他披挂整齐,亲卫冯偲已然从外面飞奔而至,脸色灰败:“节……节度!” “什么情况?” 冯偲已是不能言语,姚令言推开他,快步走出屋去。他就睡在靠近北面城门的民宅中,自然一眼看见那冲天烟尘,还有那遥遥传来的喊杀声—— “城墙破了?!” 冯偲忽然伏地叩首:“节度,节度还请出城暂避,或……或领军回泾原,还可图来日,有再起之时……” “不可,”姚令言打断他,迅速冷静下来,“即刻下令,各坊紧闭坊门,非令不得出,另外……” 这个决定,对于他而言显得尤为艰难。好像迈出这一步,就有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事实如此,过往那样多的机遇,泼天富贵,都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而错失了。 长安城的浮华迷人眼,他被养肥了野心,甚至无法想象回到泾原的生活。 “另外,”他闭了闭眼,这才继续道,“每坊,选女子、老弱、幼童各十人,顶到城墙缺口去。” 他开头说得艰涩,到了后面,却无比流畅,好像是在内心构想了无数次这个办法,才脱口而出。 冯偲却忽然抬头,死死盯着他,半晌才道:“……喏。” 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回不去了。 此战,要么大获全胜,要么死无全尸。 长安城那坚不可摧的城墙,在超前几个世纪的攻城利器面前,薄得像是纸片,砖石落下宛如秋日树叶飘零。 细雨职中,哥舒曜一骑当先,越过瓦砾,只是忽然勒住缰绳,急急停在原地。 “停——” “停——停——” 冲杀入城的激动还未平复,哥舒曜看见了当先一排的人。他们被牢牢捆着,紧挨着不断往后缩,但后面是一排披坚执锐的士兵,把长矛抵在那些人的后心,自己则缩在盾牌后,逼着他们站在前面。 老人,孩子,还有女人。 他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紧紧抱着怀里一只猫,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发间依稀可见挂着半个小金环。 柔克珊娜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只会抱着猫,一个劲的颤抖,连哭都哭不出来。 或许她今年不该闹着跟耶耶再来长安的。天子逃了,那日长安大乱,无数人出逃,她在出逃的时候和耶耶走散了,不小心走出了坊门,才知道再回去便难了。 朱太尉为了防止串通,不许坊间随意走动,东西市也没有再开。后来更是杀了好多人,把浐河的水都染红了。据说只要姓李,都要死,后来说姓崔姓卢姓郑都不行。柔克珊娜庆幸自己是粟特人,不会姓这些。 她的头发原本编了一头小辫子,挂着许多小金环,一晃脑袋叮叮当当地响,但被乱民看上了,要强行拽下来,拽不下来,就剪,力气大到像是要把她的头皮都扯掉。 她会哭叫,但是后来发现,哭是最没用的办法,没有人会可怜她。 她没有吃的,学会了偷,学会了和野狗抢吃的,她们粟特人最能适应环境,像是扎了根的野草,怎么样都能活。 柔克珊娜浑浑噩噩过着,徘徊在原本的坊门外,有一日从坊墙里不断往外抛出人来,都是死了的人。那些士兵占着各坊,就变成了酷吏,没有好处可给,轻则打骂,重则提刀杀人。 她在那些死人里,看见了耶耶浮胀青紫的脸。 柔克珊娜只觉得自己也要死了。 但是她遇见了小猫。小猫好像还记得她,喵喵叫着围着她闻来闻去,而后给她叼了半条腊鱼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偷的。 小猫可以无视坊禁,所以能偷的东西更多,给她偷鱼,偷肉,偶尔会叼来一只死老鼠。但柔克珊娜不能吃。 她就这样靠小猫偷,靠自己偷和抢,勉勉强强活着。 直到今日突然被抓了,被那些长矛顶到了前线,面对着这些高头大马,和上面看不清面孔的将士。 哥舒曜心里涌动着火气,用突厥话骂了两句,余光瞥见不远处时旭东已经搭上了箭。 柔克珊娜认得那把弓,那是火寻人的弓!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时旭东的箭对着自己的方向,阳光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柔克珊娜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往前面跑,抱住了不知道是谁的马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哥舒耀被小女孩抱住马腿,只能尽力控住焦躁的马匹,冲旁边厉声道:“把箭放下!” 但是来不及,时旭东发箭的速度极快。 那箭在柔克珊娜的头顶发出尖锐的破空啸叫,而后—— 正中一个士兵的面门。 他刚刚从盾牌后露出一个头,箭矢便以巨大力道贯入额心,从后脑穿出。他仰倒下去,红红白白撒了一地的血液脑浆。 时旭东放下弓,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熟悉的人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青折听到前线的消息,脸上是和时旭东如出一辙的没有表情。 “余闲,你的没良心炮还剩几发?” 余闲正缩在角落吃蚕豆,掰着指头数:“两发吧,这玩意儿不好做,容易炸膛。” “够了,”沈青折说,“走,大炮开兮轰他娘。” 余闲:“……你能不能说点儿符合你脸的话啊?” ---- 明天还有一章!我发誓!
第197章 不得还乡 “容易炸膛,你得离远点儿。” 余闲给沈青折比划着讲解构造:“一个桶,一堆推进火药,还有炸药包,引线做了这么老长——就成了。” “听上去没有技术难度。” “打起来也没有技术难度,”余闲指了指那些正用板车把没良心炮推上前线的士兵,“你就点燃,然后咻——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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