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他是皇子,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我堂兄李昊早就在西北坐拥虎师,想必过些日子,他也要出兵了。”
骆勇宠溺又温柔地摸着他的发丝,“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无后顾之忧。”
“不!”李尧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他,“我要你活着。”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坚定到不许人反抗,骆勇好想亲亲这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但他忍住了,他怕再亲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
骆勇点点头,“好,我会活着。”
武阳二十一年春,太子被叛军擒,秦王被丁任椋斩杀于马上,丁任椋亦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临终,他将禹州军还给了禹王。
同年夏,一支禹州军自东部出发,接连收复被叛军占领的十座城池。没有人知晓这支禹州军的将领是谁,只知他每回出征,胸前必定戴着一支桃花,人称桃花将军。
因着桃花将军所向披靡,唐国各地州府也纷纷出兵镇压叛军,不到一年,唐国叛军在禹王的号召之下镇压得八|九|不|离|十。
武阳二十二年春,太子坠城楼而亡,叛军匪首手擒皇帝,逼其退位。
同年秋,禹王携四皇子回京,于城门下与叛军匪首对峙一月有余。
半月后,桃花将军率军,自西南悄然出发,直入京城。
与此同时,齐王李昊率兵自西北而来,于京城西面安营。
京城已成围困之势。
是夜,南面山林的军营中热闹非凡。
几个参军就战还是先观望吵得不可开交,一方说,眼下的京城根本就是强弩之末,只有速战速决才能救下皇帝,平定天下;另一方说,速战速决恐对方狗急跳墙,不如先将他们围起来,断其水粮,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城内之人必定投降,皇帝必也安然。
骆勇的脸本就黑,如今更黑了。
直到半夜,他们才停下来。
孙虎一身风尘仆仆从外面走来,骆勇看见他仿佛看见了救星,连连将那些参军轰了出去。
“如何?”
孙虎道,“探子来报,除了皇帝与皇后被软禁在后宫之外,朝中大臣依旧有序上朝,城中百姓依旧外出,一切无恙。”
骆勇蹙眉,一年前他就觉得很奇怪了,这叛军为何不杀了皇帝取而代之,而是要将皇帝软禁起来?
这些叛军到底目的为何?与丁任椋又有什么关系?与唐国各处揭竿而起的那些叛军又有什么关系?丁任椋真的死了吗?
当年他只听闻丁任椋命不久矣,但从未收到过丁任椋尸首的任何消息。
这让他这几年里都在提心吊胆,他怕他挡得住前头的敌人,却防不住背后的人。
“将军!有人找!”
吴兴扯着嗓子冲了进来。
孙虎有些不悦,“将军营帐岂是谁想来便能来的?”
话音刚落,有一个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从帐外走了进来,他将自己裹得十分严实,但还是被骆勇一眼认了出来。
骆勇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一年不见,他好像长高了,也壮实了些,但身上的贵气依旧不减。
还增添了些许统治者的威严。
他用修长洁白如葱段的手轻轻将帽沿撩起,露出他那张如桃花仙般好看的脸。
“勇哥。”
骆勇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孙虎与吴兴早就识趣地退了下去,骆勇帮他解开披风,拉着他坐下。
“我过来看看你。”他笑道。
骆勇宠溺一笑,转身给他沏茶,“军中没什么好茶,你……”
他还没说完,便觉背后一沉,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此刻正从后面围抱着他,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里。
“勇哥,我想你了。”
一股热流以上而下,充斥着骆勇的各个神经,他放下茶盏,转过身看着他。
好半晌,道:“壮了,高了。”
李尧也道,“高了,又黑了。”
骆勇嗤笑一声,紧紧将他揽入怀中。
自上次离别之后,两人总在旁人口里听闻对方的消息,只要确认对方是好的,便已经知足。
整整一年过去,骆勇也从未想过有再见的一刻,所以生怕此刻是在做梦,搂得愈发紧了些。
也不知搂了多久,骆勇才又问道,“眼下围城之际,你怎么过来了?”
李尧本想着见着他后便要像现在这般抱着他一整日,但听他问起,他又不得不蹙起眉。
“我来是想同你说说眼下的情势的。”
李尧突然地认真倒是叫骆勇有些吃惊,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他的桃花仙子不知何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长大的感觉。
这感觉有些复杂,欣慰,又有些懊悔。
他好想见证着他的每一处变化。
骆勇将他拉回座位,重新给沏了杯热茶,“正好,我也有些疑问。” ----
第 31 章
骆勇的疑问李尧在禹州的时候便疑惑了,这一年里他一直在暗中调查,终于发现了些许的眉目。
“你说乾王?”
李尧点点头,“此事涉及内乱与一些皇室秘辛,所以除了皇室中人,无人知晓。”
他道,“在天下人眼中,我父皇的皇位是从乾王叔手中抢来的,但其实当年是乾王叔主动退出的,我父皇自小在乾王叔跟前长大,两人情谊深厚,可以说,我父皇的所有才能都师从我乾王叔。”
若非后来先帝闹出那一出分庭抗礼,如今在皇位上的必定是乾王,而皇帝如今也会是个很优秀的藩王。
后来先帝病逝,两王夺嫡之势愈演愈烈,乾王便索性闭门不出,先是暗中将家眷送去安全的地方安顿,最后用皇帝送他的玉带自尽。
此举本是乾王以自己的性命为皇帝铺路,但是在外人眼中便成了皇帝软禁乾王,乾王伤心欲绝不得已自尽。
无论是唐国、京城还是朝中不少支持乾王者,此时纷纷站出来要反对皇帝,但乾王已死,大局已定,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改变不了皇帝已登大宝的事实。
朝中暗流涌动,皇帝为了均衡局势,便分别娶了皇后与贵妃稳定朝局。
皇后是骠骑将军之女,骠骑将军本是乾王麾下,而丁家乃是唐国富商。
“朝局的变化是由沈妃入宫后起的,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我母亲生下我之后。”
李尧道,“人人都说我母亲是被皇帝临幸的舞姬,从前我也这般以为,如今想来,似乎未必。”
一讲起生母,无数思绪涌上心头,李尧不由得有些心酸。
她仿佛是一只被养在深宫中的宠物,只要她跳一支舞,路过的人一高兴便能赏她吃食用度,但若是来者不高兴,对她肆意践踏也是有的。
她也不恼怒,更不会哭,她只会等到那些人走后,默默得抱着他高兴地说,今日他们有吃的了。
后来他也问过生母,为什么不去见皇帝,让皇帝给他们做主,她却说,求皇帝是没有用的,皇帝能让她活着已然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他从前不懂,长大后也不懂。
直到最近,他似乎懂一点点了。
他近日调查得知,生母在入宫前曾短暂去过乾王府。
若这消息属实,那生母当年入宫的目的,便不是单纯为皇帝献舞那般简单了。
只是查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相对于捋清这些皇宫内部的弯弯绕绕,骆勇更擅长于捋清目前的战局,但听李尧说完这些,他的心像刀割一样疼。
没想到他自小竟经历了这般事。
他轻轻地将李尧揽入怀中,柔声道,“如今此番局势,可是与乾王家眷有关?”
李尧点点头。
当年皇帝发现乾王尸首时,乾王府已经人去楼空。
皇帝也曾派了很多人去寻乾王家眷,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杳无音讯,也不知皇帝是想找到他们,还是不想找到他们。
若是乾王家眷还在世上,若是他们参与了叛乱,那么局势很可能会成为如今的样子。
李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皇帝亲身经历与兄弟相争一事,这么些年从不许人提及任何与“乾”字相关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下旨让太子与秦王相争重蹈覆辙?
这很有可能是背后的始作俑者做的。
太多杂乱的线索在他脑海中肆意游荡,他实在无法理清楚,于是他长吁一口气,“勇哥,如今我只信你。”
骆勇点点头,柔声回应道,“恩。”
“勇哥,今晚我留下吧。”
骆勇的心头仿佛簇了一团火,他也想他留下,但如今还在围城,李尧的营地在北面,若是晚上不回去,白日里走动很容易会被叛军发现。
他正要开口拒绝,却被李尧用手指堵住了唇,“你我有一年多未见了,我实在太想你了,勇哥,你就让我留下吧。”
李尧似乎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能力,才话音刚落,骆勇拒绝的话便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最终他嗯了一声,同意了。
然而两人一年多未见,晚上哪里肯好好睡觉,干柴烈火这么一折腾,便折腾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着早晨骆勇还要处理公务,折腾完后他便直接起身,洗漱完便出去了,只留下李尧一人窝在被窝里继续睡。
这么一睡,他便睡到了下午时分。
此时骆勇已然处理完公务,听闻他还在营帐,便拿了些吃食过来。
眼见他还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骆勇宠溺地笑了笑,索性坐在床榻旁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个他一年多以来几乎每日都在心心念念着的人儿就在眼前,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他似是消瘦了些,脸依旧瓷白漂亮,但与从前不同的是他的眼底竟多了一层乌青。
想来这一年来他几乎没睡过什么安稳觉。
骆勇眉头微蹙,很是心疼。
“将军,杨铁牛来了。”
孙虎不知何时侯在了门口,脸色不大好看。
骆勇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一想起三郎叫他书怀他的拳头就痒痒,真恨不能将他的牙给砸了。
他轻轻将李尧的被褥掖好,随后豁然起身,走出营帐。
“人呢?”
骆勇冷冷道。
孙虎指着他们议事的营帐,“在那儿等着呢。”说完他还忍不住哼了一句,“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以为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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