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这样下去,这天下姓李的恐怕也会只有他一人。
他从没觉得杨叔这般可怕过。
杨叔咧开嘴笑着,“王爷真的不打算打开这个盒子吗?这可是老朽特地托了东海人现挖的一颗东珠,可是有眼珠子那么大呢!”
说着他当着李尧的面将盒子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李尧猛地捂住鼻子,却见那血淋淋的盒子里,正躺着一颗珠子。
确切地说,正是一颗眼珠子。
看上去还很新鲜。
李尧不由得一阵干呕,又惊又怒,“这,这是!”
“自然是眼珠子。”
杨叔淡淡道,“二狗这孩子,大小眼睛就又圆又黑,看起来就像是颗黑色的东珠,很是好看。”
李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敢!怎么敢!!
杨叔继续道,“老朽一直同王爷说,凡事莫要想得过于简单,但王爷您总是不听,瞧,吃亏了吧?前些日子夜会佳人,虽懂得试探,却不懂得防备人心啊。”
李尧心尖一颤,再也不顾什么师徒情分王爷之尊,上前便拎起杨叔的衣襟,狠狠道,“你把勇哥怎么了?”
杨叔依旧笑着看他,“只是借了他的一只眼珠子罢了,若是王爷再不听话,老朽可不敢保证那些东海人会从他身上挖出什么来。”
骆勇这些年他从兵丁开始,一路从南面过关斩将坐到了将军的位置,不知杀了多少人立了多少功付出了多少。
他并不是个轻易能束手就擒的人。
可若是杨叔出面呢?若是杨叔以他作为要挟呢?
骆勇不会轻易被擒,但他是个傻子,若杨叔以他要挟,他定会立刻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霎时间,所有的血全都往李尧的脑子里冲去,他气急,一把将他摔在了地上,抡起拳头便在他的脸上打了过去。
杨叔吃痛,脸猛地甩到了一边,但他眼角的笑意依旧未减,只道,“王爷,事已至此,明日咱们只能入京了。”
“你做梦!”李尧红着眼眶,抬手又是一拳,眼底起了杀意,“你去死吧!”
杨叔啧啧一声,“王爷,老朽好歹是你的恩师,你如今这般,可算得上欺师灭祖?”
李尧几乎咬牙切齿,“你我都是阴沟里的臭虫,还分什么师祖?我要杀了你!”
像是杀红了眼,李尧将袖袋中的匕首拿了出来,直接往杨叔的脖子刺去。
恰逢此时,外头的人听见响动,一股脑地全都冲了进来,其中一人眼疾手快,在李尧要落下匕首的那一刹那,抬脚将那匕首一踢。
哐当一声,匕首应声落地,营帐中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李尧被人抬了起来,杨叔连连道,“王爷得知齐王与皇帝陛下崩,心受刺激,决心明日入京,来人,快将王爷请营帐休息!” ----
第 34 章
直到见到李民,李尧才缓缓恢复神智。
他一把将李民拉入怀中,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确认道,“民儿,他们可曾伤你?”
李民乖巧地坐在那里,任由他上下确认,“兄长,你哭了吗?”
李民清澈又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尧鼻头一酸,也不知怎么地,眼眶里的泪水没来由得夺眶而出。
他其实是防备过的,只是猛地知道真相,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一想起他们为了逼他就范,竟对勇哥下手,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穿透了一般,又疼又愤怒。
他暗自咬牙,他要杀了他们!
很快,李尧擦干泪水,将李民抱了起来,“民儿,明日兄长带你去皇宫可好?”
李民脸上难得堆起了笑容,他开心道:“明日要去见母妃了吗?”
李尧一时语塞,自叛军入宫,沈妃便已经与贵妃一道被那些人乱刀砍杀,宫里表面看上去一片平和,其实内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没有太子,没有秦王,没有贵妃,没有皇后,没有沈妃,如今甚至连皇帝都没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群人在很早之前便开始策划这些事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早已自尽的乾王。
第二日,禹王出兵攻城,果不其然,叛军匪首落荒而逃,禹王顺利入主皇宫,收复京城。欲于收复后第二日一早吉时登基称帝。
李民揣了一朵从御花园摘来的桃花,跑到勤政殿找李尧。
李尧正坐在那至高位上的位置,定定地看着面前桌案上的玉玺,这玉玺孤独又□□地立在了堆积如山的奏折里,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玉玺下压着的是一卷诏书,那是他明日登基的诏书。
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成为了一个傀儡。
自入宫以来,什么都好像没有变,什么都好像变了,从前伺候过他的大监与宫婢,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他想召见吴兴他们,没想到他们早在他入宫之后派往北地追击叛军。依旧以的是桃花将军的名义。
李尧强忍着怒意,心里涌着无尽的不甘和委屈。
若是放在从前,那个不知自己要什么的他自然会服从,但眼下,他明确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这个傀儡,他不会做!
李民小心翼翼地在地上跪了下来,“兄长安好。”
李尧缓过神来,冲他招了招手,李民屁颠屁颠地站起身,往他奔了过去。
李尧看见他怀里揣着的桃花,眼底起了一些怒意,还未发火,李民便将桃花递了过去。
“兄长,我看到这朵花生得好,就给你拿过来了。”
李尧微微一愣,他竟然是在讨好自己。
他冷笑一声,一把将李民揽入怀中,并指着桌案上的玉玺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李民摇了摇头。
李尧道,“这是唐国至高无上的象征,人人都在抢他。”
李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依旧有些懵懂。
李尧道,“兄长把他送给你可好?”
李民微微一愣,有些不情愿地嘀咕着:“这个东西不大好看……”
李尧嗤笑一声,这四四方方死气沉沉的硬疙瘩,自然是比不上他屋子里那些稀奇古怪明艳靓丽的玩具。
他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兄长给你的,你要吗?”
李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这是李尧给的。所以他只愣了愣,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李尧被宫婢大监们推着起来侍候了将近两个时辰,吉时将至,他都已经快睡了三四轮了。
朝堂上的官员也已经被换得七七八八,有杨叔出手,那些持反对意见的,要么病了要么致仕还乡要么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这世上好像再也没有什么人会挡他的道。
呵,这样也好。
天光大亮,迎着吉时,他就像木偶一般被人扶着走出了寝宫,朝阳在不远处的山脉上慵懒得躺着,像是对今日的这场登基仪式丝毫不感兴趣。
一如此刻的他一般,对这场登基,丝毫不感兴趣。
他一步一步被引入了朝霞正殿,那是皇帝早朝的地方,文武百官早早地穿戴整齐立在他们该立的位置恭迎着他。
他们看上去毕恭毕敬,没有人有任何不满,浑身上下恨不得都写满忠心二字。
李尧冷哼一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那至高无上的座位面前站定。
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杨书怀,今日他精神奕奕地站在众多比他年长的文官里,看上去那般的格格不入,但他却满是自豪与骄傲,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一般。
李尧暗自冷嗤一声。
身边的大监开始宣读诏书上的内容,下头的文武百官们一一附和着,吉时已到,掌印大监将玉玺拿了出来,交到他的手上。
一息,两息,三息……
他丝毫没有要去拿的意思。
掌印大监有些着急,轻声提醒了一句,“陛下,请接印。”
他依旧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掌印大监急得额头冒汗,“陛下,可莫要误了吉时啊。”
李尧眯了眯眼,再次瞥了一眼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很好,那些人全都是杨叔的人。
他暗自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接过玉玺,猛地往诏书上一盖。
礼成。
堂上众人无一不长吁一口气。
大监将玉玺和诏书收了起来,放回原位,另一个大监拂尘轻扬,尖着嗓子冲着下头喊了句,“新帝登基,叩拜礼成,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诸位大臣仿佛突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端起玉牌开始上奏。
虽说他们上奏的事早已经被处理掉,但好歹也是他第一日上朝,形式还是要有的。
虽然过程乏味,他还是忍到了诸位把所有事都奏完了。
随着大监一句“无事退朝”,李尧支起了身子。
“慢着。”
方才奏报时,李尧一直点头附和着,如今突然叫住他们,众人皆浑身一颤,难不成皇帝对他们的奏报有所不满?
他们皆本能地站在原地,躬着身低着头,等候着皇帝的训斥。
谁想却听李尧道,“孤刚登基,后宫空置,众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众人又是一愣,随即暗自长吁一口气。
这位新帝在登基之前一直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若非太子与秦王已经故去,大家都不曾注意过,原来先帝还有这么一位王爷。
这一年的平乱中,这位新帝几乎是一路平平顺顺,仿佛天意一般,最终坐上了龙椅。
谁都不知道他的脾气如何,谁也不知道他的手段如何,所以方才他们才以为新帝是要开口训斥了。
谁都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道政令,竟是后宫之事。
几位擅长冰人之道的大臣便纷纷出列奏告,一说某某大臣家有一个未出阁的嫡女,正好纳入后宫,一说某某将军家有一个未嫁的小妹,亦是能充盈后宫。
众大臣众说纷纭,不一会儿便争得面红耳赤,仿佛争赢了谁说的小娘子便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一样。
李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掐架,直到人群中有人将这架劝开。
此时杨书怀出列,道,“陛下,吏部尚书家李娘子、兵部郎中家的林娘子、于将军家的于娘子、陈祭酒家的陈娘子、吕尚书家的吕娘子,个个温良贤淑,气质不凡,臣以为,陛下应当都纳入后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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