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守卫起身,转回来问:“阿越找我何事?” “我听说少将军又打算不辞而别。” 顾辰麒思绪一转,拉着闻倾越往无人处走。 墨大人未跟随,手扶剑柄肃然立着,但视线不离二人。 “你如何知道的?”顾辰麒低声问。 “你果然……” “不是。”顾辰麒迅速辩解,眼观四路,叹了叹,才说:“消息是假的,我回京时间还未定呢。此事你自己知道便可。再说了,我岂会不告诉你?” 闻倾越理了理思路,“是你放出的假消息?” 顾辰麒点首:“嗯。你能否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得知?” “沈原说是听我爹提起的。”闻倾越如实回答。 “沈原……” 顾辰麒推想,为免闻令阳带伤参与,此事他并未告诉闻令阳,所以沈原说谎了。他来与闻倾越说,大约是怀疑消息的真伪,故而试探。闻倾越本不知情却当了真,那沈原还会不会相信? “辰麒,我知道我爹在查方碣细作。如今沈原会知道你回京的假消息,可是他有问题?他到底要做什么?” 顾辰麒回过神来:“我没让闻叔再查了。至于沈原,他确实有问题,但是你要装作不知道,别惊动他。你也不用怕,我们计划周详,定能将他拿下。” “怎么会是沈原?”闻倾越有些恍惚。 “阿越……” “没事。”闻倾越迅速整理心绪,“不耽误你时间了,回去吧。” “阿越第一次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问完就走啊?”顾辰麒显然不大乐意。 闻倾越默了片刻,自袖中取出一物,故作随意地推给他:“贺你及冠之礼。反正都带来了,提前给你吧。” “给我的?” 顾辰麒顿显惊喜,接过匣子,打开后一愣,而后满眼新奇。 他将匣中一物提了出来——一枚银质花鸟纹小球,内设活轴、香盂,盛着的香料已透出香气来,雅淡而非馥郁,香囊下缀连着一颗银朱色金沙琉璃,往下则系着绀青色穗子。 “好看!”顾辰麒乐道,“这香我倒是不曾见过,是什么香?” “此香无名,是我自己调的,有克制百毒、稳固心神之效。香料需每两月一换,匣中有一年之量,我暂时只能做这么多了。” “真是奇香!”顾辰麒忽然想起什么来,“原来你前些时候总在香室,就是为了给我做这个?” 闻倾越一滞,微弯的眉眼匆匆一敛,视线投向别处,回道:“只是为完成课业,顺便而已。” 顾辰麒了然却不点破,心头暖意荡漾,笑道:“那也要多谢阿越!阿越非但是名门医师,如今也是调香师了。” “我若做调香师,恐怕做不起生意。” “怕什么?调香图的是雅兴,不一定为利。”顾辰麒赏玩着香囊,眸子转了转,又道:“不过在宣褚北部,香囊通常是有情人之间相赠,不知南方是否……” “还我。”闻倾越当即恼羞成怒地伸手抢夺。 顾辰麒迅速一躲,藏到身后:“哎,不还!送出之礼,焉能收回?我开玩笑的,阿越别生气。” 闻倾越心知抢不过他,转身不理。 顾辰麒窥见他耳尖泛红,小心问道:“真生气了?” “没有。”闻倾越头也不回,“我回去了。” “等等。”顾辰麒叫住他:“你现在回去,也已误了饭点了,不如我们去城中吃饭,顺便走一走,这次我不会迷路了。” 自他那次迷路后,二人每次入城,都是闻倾越引的路。 闻倾越未置可否。 顾辰麒当他答应了,笑说:“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先跟舅父说一声。” “墨霄。” 墨大人迅速走近。 “殿下。” “你在此陪着阿越,我一会就来。” “是。” 顾辰麒又与闻倾越介绍:“这是我的暗卫墨霄,你见过的。” 闻倾越回想片刻,终于想起来他们初见那回,自暗处出来欲保护顾辰麒之人。 顾辰麒走后,墨霄解释说:“少庄主不必多虑,非常时期,殿下是为少庄主的安全着想。” 闻倾越点首以应。 …… “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你要进城走走?” “舅父放心!闹市人多又有戒严,他们就算在其中,也不敢如何。到了城北,也有我们的人接应。”顾辰麒伸臂由人帮忙卸下铠甲。 “沈原来试探阿越了,明日的消息他们未必会信,必有后招。辛苦舅父先准备着,我们今晚城北会合。” 李祝看着顾辰麒往外走的身影,故意叹道:“情之一字,使人障目。” “这话不对。”顾辰麒回首,“舅父说过,不以情作软肋,而以情为铠甲,所向披靡。我都记着。” 李祝无法,摇头一笑,由他去了。
第12章 11 对峙 顾辰麒再出来时,腰间已佩着闻倾越所赠香囊,随步雀跃,如他此时心情。 途中,他亦向闻倾越解释了军营守卫的玄机,说了些营中趣事。 一路聊着,才见闻倾越开颜了些。 “哎呀!这位公子请留步!我见你命格奇特,竟是稀有的凤凰之命啊!” 闻倾越礼貌一笑,便走过。 顾辰麒拦下:“听听又何妨?” 那算命先生抚着须发,摇头晃脑:“不过这凤凰之命,意味着大凶大吉,凶者,命运多舛而悲苦,吉者,浴火重生归九霄。若是……哎,公子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闻倾越施然一礼便走,顾辰麒只好跟上:“阿越不信这些?” “不信。事在人为,若他说我有富可敌国之命,难道我就要碌碌无为,坐等财从天降?” 顾辰麒深以为然:“那我也不信。” “更何况,我将来是要镇守山庄的,何来所谓凤凰之命?” “阿越甘心囿于一方天地?” 闻倾越目光坚定:“只要是为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我甘心。” 顾辰麒干笑两声,又道:“这算命虽然不可信,但是可以听个乐趣,我很好奇他能说我些什么。” 他将闻倾越拉了回去,在算命先生摊位上放了一枚碎银。 “先生觉得,我的命格如何?” 算命先生的视线从银子上移过来,看得一愣,继而笑了。 他说:“贵人说笑了,贵人的命格,某等修行不足之人岂敢言说啊?” 顾辰麒大笑,拉着闻倾越走了。 闻倾越淡然道:“你气宇不凡,有心人窥得一二,自然可以投机取巧。” “其实算命一行也是为了讨生活,我倒觉得不必抱有过多成见。” “我不信,自有别人信。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太过当真。” “那就……谨遵少庄主教诲了。” 闻倾越忍俊不禁。 ———— 沈原才回到山庄,就被传唤到正厅。 闻令阳已坐着等候。 沈原行了一礼:“师父,不知唤弟子前来何事?” 闻令阳少见地一脸肃容:“将他给我绑起来!” “师父……”候在一旁的两人有意求情。 “动手!” 二人只好自身后取了绳索上前。 “师父!”沈原被按跪在地,惊道,“弟子所犯何事?为什么要绑我?” “别叫我师父!老朽当不起!”闻令阳怒道。 “师父……” 闻令阳站起,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两位弟子领命而去,并关了大门,厅上随之暗了许多。 “方碣皇子,你本事不小啊!” 沈原不防被揭穿身份,心下骇然,却道:“师父,您……在说什么?弟子……” “不必再装了!你潜伏在我山庄多年,平日装得善良无害,背地里图谋不轨,好深的心机!” 沈原慌了,眼珠子乱转:“师父已经知道了?可是师父,我从未想过要对山庄行不利之事!” “你还撒谎!”闻令阳指着他,“阿越是不是你设计引出去的?” “我……”沈原一时哑然。 “你们想用阿越威胁我和太子?” “师父跟踪我?那之前……” “是我。”闻令阳上前一步,“怎么,你很意外我还活着?” 沈原连连摇头:“不,师父,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我们一家待你不薄,你却是狼子野心,意图窃我国土,为此谋害我闻家人!” 沈原飞快辩解:“我没有!师父,我知道你们一直把我当家人,我也早已将山庄当成家了。师父,我确实为方碣做事,但是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师父一家!” “你是方碣皇子,你我本就是敌对的立场。早知道养虎为患,我岂会容你?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仁奚山庄的弟子,我也不再是你师父。” “师父!” “住口!等我找回阿越,自会交由李将军处置你。方碣皇子,好自为之!” 闻令阳说完便走,沈原慌忙开口阻拦,甚至膝行过去:“师父!师父!你不能去!傅先生这番布置,除了要刺杀太子,目的更在于你,他一直执意要师父的命,师父绝不能中他的计啊!” 闻令阳在门口停下,沈原也追到了门口。 “师父……” “傅桀?”闻令阳冷笑一声,拉开大门。 才走出两步,又听沈原道:“师父,您当真连一丝旧情都不念了吗?我已告诉师父这些,您还要将我交给李祝吗?” “自作孽。” 沈原愣愣地看着闻令阳离去,看着大门再次闭合,颓然坐在地上。 闻令阳出了山庄后,一路行至山下,未发现任何行迹,可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 他正待往城中走,忽闻身后警钟大作,知道山庄出了事,连忙回奔。 此前他已派人先去找闻倾越传递消息,只盼来得及。 不知为何,今日的天暗得早。 ———— 闻令阳将到庄门口时,竟嗅到了血腥气。 他举剑防备,猛然推开大门,却见庄众俱在,已有些伤亡,被一群覆面之人拦刀围困。 阶上有一人横着刀挟持蓝菀,沈原站在阶下与之相对。 众人见闻令阳回来,连声呼救,蓝菀原本冷静,但见来人,不免心忧。 “闻庄主,别来无恙。” 闻令阳紧紧攥着剑柄,语气冷然:“傅校尉,承蒙挂念。” 傅桀听到这个称呼,面上狠戾更甚,一块黑色面具遮了半边眉眼,添了些诡异狰狞之色。 “毁目之仇、败军之恨,今日也该清算了。” “当日胜败,是两国之间的事,你要清算,应当去战场。” 傅桀哂笑道:“我没你这么胸怀宽广,我只认一件事,那就是你毁了我一只眼,更害得我阵前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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