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植株不一定,这一株顾辰麒认得,正是他攀岩走壁寻得的白牵香。 他平着心绪,缓缓走过去,也看那植株,并说:“还是长不高啊。” 闻倾越循声转过来,只见顾辰麒对他一笑,顿时惊喜:“殿下你回来了!” 顾辰麒笑容一收,假装不喜:“我不过走了十来天,怎么回来就又成了殿下了?” 闻倾越从善如流:“辰麒。” 顾辰麒这才又笑开。 “你回京一趟,怎么反而憔悴了些?这一行可还顺利?” 顾辰麒微顿,回道:“是有点麻烦,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闻倾越点首。 顾辰麒看着他,双手一直藏在身后紧紧扣着,生怕又像上次那样忍不住抱他。 “你这些天……可好?”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悔了,阿越成天在庄里,有什么不好的? “甚好。” 顾辰麒只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赶紧提溜出正事来办,好逃开这里。 “闻叔可在?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在,”闻倾越回答,“此时应在正厅。” “那我……我马上过去。” ———— 闻令阳听了顾辰麒所言,又看着他带来的脉案抄本,沉思半晌不语。 “闻叔可有疑虑?这病可是棘手?” 闻令阳锁着眉:“我对导致这些症状的病源虽有所了解,但是……不大确信。陛下他……不像是会碰那种东西的人。” 顾辰麒往前一步:“看来闻叔已有眉目,想必有办法医治父皇的病了!” 闻令阳翻阅着纸张,依然迟疑不决:“倘若真如我所猜想,那便连我也未必可以根治了,但愿是别的原因所致。我看还是要当面诊治,方可定论。” “闻叔愿意同我进京?” 闻令阳递回脉案,叹道:“陛下与我乃昔日好友,陛下有疾,我为医者,更不能坐视不理。就随殿下去一趟京城。” “太好了!只要闻叔进京,无论能否根治父皇病症,他定会高兴。多谢闻叔!” 闻令阳摆了摆手:“不过进京之前,殿下那边还有事要解决。” 顾辰麒肃了神色走近,低声说:“知道,我会回去与舅父商议一番。” 闻令阳也放低了声音:“同样,对方知道你不日回京,最近必然急于动作,这既是机会,也是危险。” “我明白了。” 顾辰麒接来一纸手书,立即拆阅,神色随之一变。 闻令阳同时又自袖中取出一物交给他:“这是那方碣校尉所用弩.箭。此人阴险狠毒,曾以善使弩.箭得方碣重用,箭上剧毒可在一个时辰内置人死地。你们要当心,稍后我去拿解药给你,以防万一。” 顾辰麒解开布巾,里面正是那支半尺长的乌漆箭。 “闻叔中了此箭?可有大碍?” “这次受伤,被阿越撞见,解药用得及时,已经没事了。我这些天怕引人怀疑,暂未去见李将军,此物才拖到今日。” “连累闻叔了。”顾辰麒深感歉然。 闻令阳摇头:“方碣人狂妄,屡次犯我国土,我岂能容之?” 顾辰麒将箭收好,“既然闻叔负伤,接下来的事便由我和舅父去办,闻叔暂时别再涉险了。” 闻令阳正待开口,顾辰麒接着说:“闻叔也不想让蓝姨和阿越担心吧?难道我与舅父联手,闻叔还不放心?” “也罢,交给你们便是。”闻令阳含笑一叹,坐定后说:“殿下留下来用饭吧,趁回京之前,多尝尝你蓝姨的手艺。” 顾辰麒看着小炉中炭火吞噬了那页纸,听之一怔,苦笑道:“这次回去,下次再来不知几时了。闻叔你还成心教我伤感。” “回来可见过阿越?” “……见过了。” 闻令阳点首。 “殿下不与他好好谈谈?万一……” ---- [1]国夫人:借鉴了唐朝对官员的妻或母进行册封的制度。 《新唐书·百官一》:“文武官一品、国公之母、妻为国夫人,三品以上母、妻为郡夫人,四品母、妻为郡君,五品母、妻为县君,勋官四品有封者母、妻为乡君。” 受封的夫人品级与该官员品级平齐。 [2]原诗是《新竹》(清·郑燮)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第11章 10 予香 “不行,不能说。”顾辰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闻叔,我这些天入了朝,才知道这个局有多复杂。父皇身为天子,尚有诸多不得已,更何况太子?内忧未除,外患未平,我正自顾不暇,又怎能去扰他心神?万一将来连累于他,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闻令阳理解,但也为此惋惜。 顾辰麒却笑言:“闻叔不必惋惜。我若是能早些平定天下,说不定还有一诉衷情的机会。” 闻令阳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 “越师兄。” 沈原来时,恰见闻倾越将一件物事放入匣中,阖上了匣子。 “越师兄,这里面是什么呀?连匣子都如此精致,莫不是送人的?” “确是送人之礼。”闻倾越回答。 “给我看看……” 沈原伸出手,却没够到,眼看着闻倾越收回去。 “不可。” 沈原看着他将匣子收进柜中,有些不悦:“越师兄都不曾送我这样的礼物。” 闻倾越朝他一笑:“我送你的、你自己讨的,可不少了,还贪心?” 沈原不服:“如此精心准备小心看护的可没有!” “那我下回送你一件就是。” “那就说好了,谢谢师兄!”沈原重拾喜色,转而又问:“越师兄,你这份礼物……到底是送给谁的?” “送少将军的生辰礼。”闻倾越斟酌一二,如是说道。 “果然是他。”沈原又垮下了脸,“他有什么好的?竟让越师兄如此尽心。” “沈原,少将军不是坏人。” “知道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闻倾越知道沈原向来不喜顾辰麒,已懒得多去劝解,好在他们一直相安无事。 沈原刻意一叹:“反正他明日就要走了,我才不嫉妒他收到越师兄的礼物呢!” “你说什么?”闻倾越手中茶杯停在半空,似是诧异,“他明日就走?” 沈原一脸疑惑:“越师兄不知道?” “你如何知道的?” “我昨日偶然听见师父说的。那个少将军又没告诉你?不会吧。” 闻倾越思索着,缓缓放下茶杯,又到柜前取了匣子,便往外走。 “越师兄你这是……” “我出去一趟。”他头也没回。 “越师兄!你去哪儿?” 沈原又喊了一句,却还坐在原地,神色渐渐凝重。 “越师兄不知道,按理来说,顾辰麒不可能不告诉他,难道消息果然有假?” 据傅先生得到的消息,宣褚太子明日便会启程回京,大抵是京中情形不妙,故而走得匆忙。而手下在军营中打探得知,顾辰麒这两天都忙于职权交接和整理行装,一队护卫也都整装待发。 只是时间实在太急了些,傅先生担心其中有诈,未敢贸然行事,又不愿错过大好机会,故而还是谋划部署了一番。 为防万一,沈原才试图从闻倾越这里验证消息真伪。如今看来,还真有蹊跷。 沈原想着,行事就在明日,等不到晚上了,他必须尽快告知傅先生,做好防备。 沈原不察,又被闻令阳暗中跟随。 另一厢,闻倾越来到将军府,顿觉自己初次登门,不请而来,有些冒昧,犹疑着敲开了门,却被告知顾辰麒不在府里,而在军营。 他只好又往军营去。 仁奚山庄在城北之郊,而军营在城南,这一行,便横跨了整个渠关城。 闻倾越这才意识到,顾辰麒频频来山庄,到底有多不厌其烦、不辞辛劳。 军营重地,重兵把守,一向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为了震慑百姓以防一些不识好歹逾越之人,营前守卫往往选得高壮凶悍。 不过这不成文的规矩是为了军营安全,倒不是有意欺压百姓。 闻倾越还未走近,其中一名守卫便将偃月刀往地上一叩,高声警示:“军营重地,闲人勿近!” 闻倾越驻足,起初着实被唬得心惊,但想到是本国将士,怯意就退了大半。 他从容一揖:“在下仁奚山庄少庄主闻倾越,有事求见少将军,劳烦通禀。” 偃月刀又是一叩:“速速离去!” 闻倾越仍无惧色,再言:“在下确实有事求见……” “少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见?还不快走?”守卫怒目圆睁。 闻倾越有些恼了,顾辰麒来仁奚山庄见他的时候可从未有人拦过。 “我说了,我是仁奚山庄少庄主,难道我也不能见少将军?” “你说是就是?可有凭证?” “你……” “怎么回事?”一年轻将领带着队伍巡来。 两名守卫忙旋身行礼:“墨大人。” 来人眉目刚毅,是个清俊耐看的面相,却冷肃了些,显得不易接近。 闻倾越看着他走近,觉得有些面善,但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这一会工夫,守卫已将事情禀明。 那位墨大人看过来,神情无波无澜,上前一礼:“少庄主。” 守卫这才确信来人身份。 “你认得我?”闻倾越不免好奇。 墨大人点首,言语时,冷肃已消减大半:“认得。少将军此时还闲不下来,属下先送少庄主回去吧。” “不必,我在此等他。” “这……”墨大人思虑片刻,“那属下去通禀一声,少庄主在此稍候。” 闻倾越连忙止住他:“少将军既有要事,不必打扰。” “不敢让少庄主久候。”墨大人一揖后,吩咐身后士兵继续巡防,便回了营。 守卫也回到原位,立得肃整威严。 未几,就见顾辰麒身披铠甲走来,墨大人跟随在后。 与上回不同,这次他衣冠洁净整齐,全无战后疲乏,银甲生辉,气宇轩昂。 凡兵将遇之,皆驻足行礼,颇有些此起彼伏的声势。 “阿越,你怎么来了?”顾辰麒原本笑着,看到他身后空空荡荡,便追问:“你走过来的?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骑马,可有累着?” “我不累。”闻倾越神色不虞。 顾辰麒当即转身瞪过去。 守卫察言观色,惊惶跪道:“少将军恕罪。” 闻倾越连忙说:“与他们无关。” 顾辰麒知道守卫是尽职责,不过因为闻倾越受屈而有些不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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