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忱收紧手臂抱他,不说话,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哪里够。 他微微张开嘴巴,想要去贴段景忱的唇,可段景忱却向后一躲,没有让他亲到。 他有些急了,仰起下巴,脖颈绷成好看的弧线,是非要碰到段景忱的唇不可。 段景忱捏着他下颌,冷声问他:“不疼?” 绵绵情意浸满双眼,他呵着热气,轻吐道:“想要……” 呼吸一身,段景忱掌心施力,一把扣住他喉咙,深深吻了下去。 颠簸,浮沉。 比起昨夜是温柔许多了,他却还是觉得魂魄都要被撞碎。 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撩起了纱幔,他伏在榻上,能清晰感觉到大颗的汗珠砸落在脊背。 是错觉吗,他觉得王爷特别爱他。 他忍不住撑起身子回头看去,看到了段景忱的一双眼,此刻盯着他,好似疯魔了一般。 他一笑,轻佻问:“王爷这是爱我,还是恨我啊?” 段景忱不回答,低下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痛。 但他这人,最不怕的就是痛。 他回身勾住段景忱,慵倦地贴他面颊,断续亲吻,旖旎与他讲话:“听说王爷今日去灵台寺了。” “嗯。” 母妃生辰要到了,段景忱给她请了一串佛珠做寿礼,今日去灵台寺开光。 “王爷也信佛么?”他问。 说信仰也谈不上,段景忱自小见母妃礼佛,耳濡目染,对神佛怀有敬畏之心。 没空作答,段景忱低着头,只想亲他。 他回应着不断落下的亲吻,断断续续接着说话:“我还从未去过寺院,也从未拜过佛呢。”他浅笑着,天真目光望着段景忱,自顾自又道:“不过想来,佛祖也不会保佑我这种人吧。” 他是哪种人? 勾栏瓦舍,以色侍人,虽守着一身清白,但教坊司头牌的名声在身,怎么说也是为人不齿的下贱身份。 身份低微还不算,手上又沾了那么多人性命。 细数死在他手里的,哪一个在京城不是顶有身份? 与段景忱相识后,他能替他善后,那从前呢?从前他无人依靠,闯祸时又是如何自保的? 最初,段景忱只道他乖张恶劣,如今离他近了,便是越来越看得清楚,他分明是假借那些不算由头的由头,故意除掉的那些人。 昨夜缠绵时,段景忱问了他,到底是谁。 可他什么答案也不肯给。 那便不再问了。 他说的不错,佛祖不会保佑他这种人,满身杀戮,罪孽深重。 非但不会保佑他,冥冥之中,因果轮回,他自己造的孽,早晚要自己偿还。 巨浪翻涌,段景忱满心的爱意交织着怒火,再次将他带上云端。 夸张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他眼前一片荒芜,虚弱地趴在枕头上轻喘,满身的汗水抖落,分不清是好受还是不好受,口中喃喃说了许多话,大多听不清,只听见他一遍一遍叫王爷。 王爷抱我,抱抱我。 粗重气息自身后落下,段景忱俯下身,依言把他拥在了怀中。 他手腕酸软得像是没了骨头,被段景忱用掌心握住。 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他感觉有一串微凉的物件,不知道是什么,绕住了自己的手腕。 又缓了片刻,他吃力地掀开眼皮,看到段景忱给他在手腕上挂了一串念珠。 “今日去灵台寺,顺道给你求的。”沉哑声音落在耳畔,段景忱用力攥住他,揉着他纤细指骨,要将他揉碎似的,一边揉捏,一边亲吻。 佛祖不保佑你,我将我的福泽赐予你,你一身罪孽不知为谁,倘若真有报应,折我运数,替你赎清。
第13章 他迷迷糊糊,被身旁动静吵醒了,睁开眼天已经大亮,段景忱站在床下,正在更衣。 他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王爷要出门么?” 段景忱整理好衣带,回头看他,“我吵醒你了?” 怕打扰他休息,段景忱没有叫下人进来伺候,自己亲手更衣。 “没有,我自己睡醒的。”他一笑,朝段景忱伸手,讨要拥抱。 段景忱一副寡淡的样子,坐回床边,那人顺势便趴在了他腿上,搂着他腰蹭他腿根,“王爷要去哪啊?” “办些事情。” 他抬起头,一脸率真,“去查昨夜那探子的身份么?” 段景忱停顿片刻,“嗯。” 那探子身上搜出的金叶的确是宫里的东西,但若是太子手下的人,隐藏身份还来不及,为何要在身上带着信物? 信物乃两方沟通的凭证,极有可能,太子在宫外还供养了其他势力,若是收买了江湖上的亡命徒,那昨夜潜入宣王府的人,目的可就不一定是监视他行踪这么简单了。 虽与太子并无手足之情,但毕竟同族血亲,段景忱没有想过要真的与他为敌。 他那储君之位,他一日不曾觊觎。 可越是越高权重的人,越是怕失足跌落,不论段景忱真实想法如何,太子觉得他是威胁,那便由不得他辩驳。 他可以不与人争,但他不会任人宰割,非要逼他,他只能奉陪到底。 “那今天也要很晚才回来吗?”他躺在段景忱腿上,不该他问的他不多嘴,光条条的手腕上挂着昨夜收下的念珠,伸上前去,摸王爷的脸,看那样子是很舍不得跟他分开。 “不知道。”段景忱如实回答。 他抿了抿嘴唇,道:“王府里好无聊,我今日可不可以回教坊司,找玉姐姐玩啊?” 段景忱脸色倏地沉下,“无聊?” 他入府才两日,段景忱虽没说时时刻刻陪着他,可也并没有冷落他,怎就无聊? 从前是谁整日缠着他,说喜欢王爷,离不开王爷的?相守两日就无聊了? 段景忱脸色难看得很明显,可他像看不出人生气似的,眼巴巴地又问:“可以么?” 段景忱一把按住他那不老实的手,想都没想,“不行。” “为什么呀?” 还问为什么?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他回去要做什么?继续跟人鬼混么? “你。”段景忱扣着他下颌,“给我老实点,哪也不许去。” “疼……”他含糊不清地说,两只手去掰段景忱的手,掰不开。 段景忱把他脸都捏红了才肯放开,他嘶嘶哈哈地揉自己的脸,“王爷怎么这样啊,还不许人出去,也太不讲道理了……” 段景忱眼睛一瞪,手又伸了过来。 这次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两手捧着段景忱手腕,吧唧一声,亲在了他手指上,然后脸颊贴上去,在人掌心来回地蹭,卖乖一笑,转脸变了个语气:“我就喜欢王爷不讲道理,棠儿不去,哪也不去,就在床上等着王爷回来。” 一脸的虚情假意,他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信手拈来的? 段景忱看着他,眼底渐渐缓和了神色。 他跪坐起来扑在段景忱怀里,光溜溜的身子贴着厚重衣袍上,黏黏糊糊地凑上去亲。 段景忱乱了呼吸,还哪里生得起来气,克制地摸他脑袋,“我尽快回来,陪你。” / 说到做到,把调查那枚金叶来历的事交代下去,段景忱不到天黑便赶回了府。 可说好了在床上等他的人,却不在卧房中。 唤来下人,问他人又去哪了,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下人流了一脑门的汗,心想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被分配过来伺候这祖宗,棠公子想去哪谁看得住,今日他一直在院子里守着,根本没看到房中有人出来过,怎么就又不见了呢。 下人小心翼翼回话:“应当,应当就在府中,小的去找……” 不敢耽搁,说完,他小跑着出了院落,“棠公子,棠……” “谁找我啊!”没喊两声就听到了回应,眼前那人一身红衣,笑得娇气,走路时步履轻盈,看是心情不错。 下人松了口气,“公子这是去哪了啊,王爷找你。” “王爷?”他踮着脚往院子里瞧,小声询问:“王爷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下人点点头,“公子快进去吧,王爷回来找不见你,着急呢。” 这就有些措手不及了……他背对着卧房的方向,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转身进了院。 段景忱负手站在门口,目光一动不动盯着他。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心虚,加快脚步,笑嘻嘻跳到他面前。 “王爷!” 段景忱往后退了一步。 他刮了刮鼻子,眯着眼睛笑,“我那个……我在竹园,王府的竹园有好多鸟,我抓鸟来着。” 良久沉默,段景忱道:“本王问你了?” “啊……没问吗……”他低下头,声音很弱。 段景忱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了,站在门口,是要关门的架势,却看见院子里那人没跟进来,于是问他:“不进来,是还要走?” “啊?”他懵懵地眨眨眼,“不走了,啊不是,我没走啊……”一面狡辩,一面赶紧跟着进去。 门一关,段景忱将他堵在了门板上,捏着他脸颊,他被迫张开了嘴巴。 以为是亲吻,可段景忱只用鼻子靠近他,在他唇边闻了闻。 闻到了一阵酒香。 腮骨动了一下,段景忱松开了手,退到茶案旁,坐下喝茶。 若是逼问他还好一些,什么都不问,他反倒心慌,凑到段景忱旁边,殷勤地抢过他手中茶壶,替他斟茶,斟完双手奉上,“王爷。” 段景忱看了一眼那茶水,没有接。 真的生气了啊?他小心翼翼地把茶盏放下,不敢出声,打算自己退到一旁去默默反省。 刚退了一步,听到段景忱开口问他:“教坊司就那么有趣?” 再说谎就真是讨打了。 他回到跟前,缓缓屈膝,可怜巴巴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搭着段景忱膝盖,终于肯老实交代:“只见了玉姐姐,与她喝杯酒聊聊天,没有做别的……” 段景忱低头听着他解释,面色还算平静,看不出太多怒气。 他撇着嘴,不等人问,自己又主动说:“以后再不去了……” 段景忱还不说话,他只好想法子继续哄,“棠儿认错。”说完,他开始解自己的衣带,之前几次是这样的,打他一顿,王爷就消气了。 可衣衫还没宽下,段景忱手掌一捞,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抱在怀中,脸埋在他颈侧,咬一口,不重,呼吸声有些疲惫。 “你再吓我。” 他愣了。 王爷不是介意他去了哪里,他只是担心。 至于担心的是什么,段景忱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藏着什么秘密,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口口声声要与他长相厮守的人,会突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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