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更是有从刑部出来直接去同年那里拜访,却被直接赶出来的例子,足以说明大家普遍都是很介意的。 宋承平这才明白小四为什么一直在看他。 “我又不知道你们这么多规矩。”宋承平有些不服气。 宋德庸白眼以对。 宋承平:“那该怎么办?” 宋承平突然有些懊恼,生怕唐安信因为这件事生气。他急匆匆的打算去库房找点东西,想要用来压一压这被他无意带去唐府的不干净,好让有个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宋德庸一脸看不下去的模样,吼道:“你先去用柚子叶洗澡!” “那我老师那边——” 宋承平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德庸打断:“你下午带包盐,再买几株芙蓉送去。”
第28章 一线 唐安信到唐奉澄府上的时候,唐奉澄正在准备往外走。 “呦,来得正好。”唐奉澄见他来,止住脚步,道:“我正要去寻你。” 唐安信:“可是陶然亭那桩命案?” “陶然亭有命案?” 见他这样子,唐安信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唐奉澄绕开硕大的水缸,引着唐安信去后院:“去后面说。” 两人到棋盘前坐定,下人上了茶后,唐奉澄才脱了外搭。 “你不冷?”唐安信看着他就冷。 “还好。”唐奉澄冲他笑,道:“见你就暖和了。” 唐安信一脸嫌弃。 两人相熟十几年,从十几岁的年纪到现在,一直插混打科的,也算是给彼此添了不少乐子。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唐安信把茶杯放在手里转着玩,道:“你先说吧,我看能不能串起来,我这还有点事想不明白。” “昨日你不是遣了汝鹤去定源坊?没找到人吧?” “我派人暗查,刚刚有了结果。”唐奉澄顿了顿,接着说:“这家夫妻的长子不是被刘清酒后纵马撞没了,他俩告到县衙,没人敢管,后来辗转告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嘛,你懂的。” 唐奉澄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大理寺收了刘清的贿赂,把卷宗改成了私下调解,后来就直接批了撤案。” “……” 唐安信一直没开口,有些出神的样子。 他盯着棋盘。 “好了,案件中形形色色,多的有冤屈枉由,我们也不能手眼通天。”唐奉澄把面前的棋子拢作一团:“这家夫妻生活虽然艰难,但是这个档口那位夫人查出了身孕,受不得牢狱之灾和惊扰,便忍气吞声。” “可惜六日前突然不知所踪。”唐奉澄冷了脸色:“我用了我爹的人,才查出来是被吴阳晖带走了。” 唐安信插话:“刘清在冯凭那里是个什么角色?” 若只是平平的一个义子,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唐奉澄抬头,露出一个特别认真的表情:“我怀疑冯凭的帐是他做的。” 果然。 “陶然亭的命案是怎么回事?” 唐安信说:“邵安送好友出城撞见的,一男一婴,死相凄惨,还被特意刮花了脸,看不出是谁。” “你怀疑这男子就是赵江?” 唐安信颔首。 “如果这人就是赵江,这婴儿就是他们的幼子,那宋意如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唐奉澄把茶盏往桌上一搁,继续说:“平时我们自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所有人,可是这里不行。我们可以有猜测,也可以朝着猜测的方向下功夫,但是不能靠着猜测盖棺定论。” 唐奉澄看着他:“温莘,你有些不对劲。” 换平常,最理性的绝对是唐安信,绝对不会由唐奉澄来说这番话。 “无碍。”唐安信避开唐奉澄的目光,说:“有些无力罢了。” 这件案子太大了,江南道、东丰府、皇宫、内朝、大理寺,心怀鬼胎之人比比皆是。 曾经唐安信以为只有他坚持本心就可以改变很多,后来才发现他什么都不是。 如今唐安信以为凭他的能力多多少少也可以让死者沉冤昭雪,却发现依旧是蚍蜉撼树。 这让他心里第二次升起迷茫的不知所措,如果苦心经营十数年,到头来是竹篮打水呢? 唐奉澄明白唐安信的纠结,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伸手握住唐安信的手腕,生硬地转开话题:“八大库我有怀疑的人了。” 唐安信猛然抬头:“谁?” “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 刘宽。 *** 宋承平在挑花。 盐是宋德庸准备的海盐,在京城很是新奇难得。 他要做的就只有买花。 花铺叫岁和庄,虽然名字里有个庄,铺子却开在寸土寸金的定阳坊。不过据老板说,他家确实是有庄子的,就在京郊,专门雇人侍弄花儿草儿。 “郎君买花送心上人哦?”掌柜的看宋承平手忙脚乱不知道挑什么的样子,开口问道。 宋承平连忙摆手:“不是。” 掌柜的皱纹很深,但是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做生意的。 “我想买些芙蓉。” “芙蓉这些日子正是花期。”掌柜的把宋承平引到芙蓉花前:“郎君看看?” 宋承平也不懂这些,只得听了掌柜的,挑了几颗模样好的,用特有的布包了起来。 “郎君可还要些其他的?” 宋承平正要拒绝,却突然想起唐安信府上开的正盛的木槿。 他说:“麻烦掌柜的再包几株木槿。” 木槿不像芙蓉,它枝枝蔓蔓的,拿在手里好像抱了个怪物,不知道怎么拿才合适。 宋承平:“……” *** 唐安信满腔的忧愁在看见宋承平的时候都没了。 “你这是?” 唐安信忍俊不禁。 宋承平手里抱着花,中间是存在感格外强烈的木槿,四周围了一圈芙蓉。那包盐没地方放,被他委委屈屈的放在了花和胸脯间的档口。 总而言之,是个很滑稽且可怜的形象。 唐安信连忙喊杂役来帮忙,自己则伸手去拿那包盐。 “怎得这副样子。”唐安信叹气。 君子言行有道,举止有礼。哪家的君子若是这副形象,就该让人笑掉门牙了。 宋承平整理好仪态,干脆利落的认错:“学生知错了。” “行了。”唐安信让人把东西放好:“可用了午膳?” 唐安信还未用膳,午间唐奉澄本要留他,却被他拒了。 “没有。” 刚喝完母亲炖的汤的宋承平如是回答。 “急匆匆地像什么样子。”唐安信打量了几眼那木槿,道:“胡饼吃吗?” 宋承平不想吃。 他回‘没有’是想吃唐安信做的,可惜唐安信没动手的意思。 君子远庖厨说的是君子要怀不忍之意和恻隐之心,不过世人牵强附会断章取义才有了君子不下厨的歧义,唐安信自然是时有下厨的——但是不怎么好吃是真的。 凭他浅薄的厨艺,大抵只能保证吃了不会死人。 唐安信也没打算霍霍自己唯一的学生,但是他也懒得把厨子再喊过来,就打算去庆柏村买胡饼。 “不想吃?” 宋承平:“……” “吃!”
第29章 靖琪 仵作还在验尸。 那婴孩的尸体好验,面部青紫、瞳孔扩散,是很明显的窒息死亡。仵作存了点善心,没剖开来验,心下有了九分确定就收手了。 只是这具成年男子却费了不少功夫。 明面上来看,手腕脚腕有不少磨损的伤,像是被镣铐铐过的样子。再加上双腿废弃,喉头剑伤,不是单单用一个惨字就可以形容的。 仵作“咦”了一声。 裴和正连忙问:“怎么了?可有另外的发现?” 仵作收了手里的工具,恭恭敬敬道:“回大人,这具男尸腔内有异物,像是死前从火场出入过。” “致命伤确定是喉头的那一剑吗?” “是。”仵作引着裴和正看:“大人请看,这具尸体虽然脚筋。膝盖受损,但是按照常理,只是不能行走,并无姓名之忧。而喉头这一剑,却是又稳又狠地割断了喉管。” “我去请示一向庞大人,你且把这些计入卷宗。”裴和正正要往外走,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改口道:“不,先不计入卷宗,另择暗卷,送到唐温莘那里。” 唐安信刚入朝时是在通政司,他会明白的。 大雍设有一处特殊机构,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也就是俗称“银台”的通政司。开国皇帝属实是大才,惟恐地头蛇肆虐一方。所以只要有人投了信,通政司的人就要彻查到底,各部都必须配合。 但是百年过去,通政司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又被高祖皇帝打压过,有些名存实亡的意思——也就格外适合刚入朝的年轻人去磨练磨练。 *** 唐安信垂眸看信。 “是裴大人让你送来的?”唐安信看着面前人的腰间。 “回大人。”这人点头哈腰:“是。” “本官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窗外阴阴的,照的室内也是昏暗一片。 唐安信唤汝鹤:“备马,我进宫一趟。” 裴和正找的人面貌平庸,挂的是吏部的牌子。 通政司刚刚设立时,是大事小事都有自己的章程,很多情况甚至不用禀告皇帝。但是高祖皇帝认为不妥,才改了规则,凡事都要禀明皇帝。 唐安信打马而过。 市井街坊依旧热热闹闹的,卖糖的杂耍的、卜卦的写字的。 天阴,但是阻挡不了人们生活的热情。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派出的使女,端庄秀雅地支使小厮搬玉容粉;不知道是谁疼爱的幼子,兴致勃勃地捏着铜钱买糖葫芦。 少了一家馄饨铺算不了什么,所有人的生活都很正常。 只是再也没有人会走半里地为腿脚不方便的人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了。 *** 唐安信到的时候,李靖琪正在听太师讲课。 他虽然已经是皇帝了,可是还是很年轻,青涩稚嫩和雄才大略交混的感觉。 从唐安信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李靖琪下巴很尖,好像从幼年开始就一直很瘦削,唇色也发白。 太瘦了。唐安信忧心。 眼看下读时间到了,唐安信忙走上前。 “先生。” “唐大人。” 太师方攸,正是那位国子监祭酒,也是方季同的父亲。 唐安信在国子监呆过很长时间,他是受过方攸的教导的,一直以弟子礼相待。但是以官职而论,方攸是从四品,反而要对唐安信行官礼。 两人也就各论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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