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源素臣紧紧抱住源尚安,刻意将顶端卡在了他腺体的位置,随后灌入了一大股的浊液,那迷乱的液体汩汩流入,激得源尚安难以自持,在过度的高潮感中昏了过去。 翌日源尚安还在歇息之时,源素臣想起费潇找自己还有要事,便换了衣衫赶到。 他本以为是有人在铁器中掺假,加入杂质以次充好的事儿,谁料费潇见了他,立即跪下叩首道:“下官参见左使大人。大人乃是天命所归。” 源素臣不知费潇何意:“你这是干什么?” “大人,”费潇维持着跪姿,恭恭敬敬道,“下官以铸金人占卜天意,百官之中,唯有大人的塑像能成——大人,此乃上苍之意。” 大魏自古以来便有铸金人以占卜吉凶的传统,甚至于立帝立后前都要特意铸造候选之人的金像,唯有铸成方可入选。昔年永熙帝立温令欢为后,也正是因为宗楚宁授意礼部官员,特意铸造了金像,给了永熙帝“天意如此”的暗示。 费潇是什么意思,源素臣不可能不明白。 太后已死,宗家已亡,他若是再进一步,便可以代沈氏而自立。 源素臣心下波澜起伏,如今成败是非,全在他一念之差。 他强迫自己转过身来,不去看费潇身后的塑像,道:“费潇,你好大的胆子!” “微臣不敢,”费潇道,“大人,您收复失地、再造山河,功盖伊尹霍光,微臣等自然愿意追随明主!” “住口!”源素臣喝道,“费潇,何故出此无君无父之言!” “大人!” “滚!” 费潇上前欲挽,源素臣却已经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那就是把他源素臣架在火上烤!臣子一旦弑君谋逆,便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万世唾骂!他要是敢应了费潇今日所言,来日谴责文书和唾沫星子先埋了他! 源素臣匆匆进宫,连路也不看,他正在气头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绕错了道。 他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张望着四周自言自语:“这是哪儿?” 道路的尽头站着源尚安,源素臣怔了怔,嘴唇翕动,似是要说些什么。 不料源尚安先开了口。 “兄长,走错路了。”
第44章 心魔 一语双关。 源素臣何尝听不出来源尚安的意思,他也无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都知道了?消息还真是灵通。” 源尚安不仅神色如常,甚至还冲他微笑:“这不过一截羊肠小道,不是臣子进宫面圣该走的路,我引兄长去正道上。” 源素臣不应他这句话,继续问道:“你从何得知?” “为相者没有私事,”源尚安泰然自若道,“一举一动,天下皆知。” “更何况,”源尚安又道,“兄长可是要做伊尹周公的人。” “你……”源素臣的五官隐隐抽动着。 “报,大人,”恰在此刻,源素臣冷不防听见云千叠的声音,“丞相大人,皇上请您进宫一叙。” “走。”源素臣不再看他,扭头就走。 “湘君大人,”云千叠看着留在原地的源尚安,他的神情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看不真切,“大人……” 源尚安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 “走吧。” “皇上,”贴身太监钟涟道,“丞相大人来了。” 沈静渊握住玉玺的手霎时间一滞,险些盖歪:“知道了,宣他进来。” 他会像王莽一样篡位,甚至像司马昭那样当街刺杀天子吗? 沈静渊神思恍惚,连源素臣已经进来永安殿都没意识到,还是听见了他“喊万岁”之时才惊觉他来了。 “爱卿平身,”沈静渊收拾着情绪,“朕今日找爱卿来私下商议,为的是宗家那些赃款。眼下国库亏空,民生凋敝,朕有意拿一部分充入国库,另一部分则用于安抚各地流民,丞相觉得如何?” “陛下若有此意,”源素臣却维持着跪拜的姿势,“那交由大司农便可。” “起来说话,”沈静渊道,“爱卿劳苦功高,乃是国之重器,这是做什么?” 钟涟已经识趣地搬了凳子来,源素臣却再拜叩首道:“陛下,微臣此番前来,特向陛下请罪。” 沈静渊心随之一紧:“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话,爱卿何罪之有?” “微臣承蒙陛下错爱,忝居三公之位,却为政不明,以致人心不稳、流言四起,”源素臣心中知道费潇的事决计瞒不了多久,“还请陛下责罚。” 沈静渊想起温令欢的死,哪里敢得罪源素臣,立刻走下龙椅,扶着源素臣的双臂,道:“爱卿快快请起,爱卿是再造山河的功臣,朕奖赏爱卿都还来不及,何来责罚一说。” “陛下……” 源素臣虽起了身,心里却感慨万千。 “最近有件新鲜事儿,各位都听说了不曾?”翌日宣槐序请了不少年纪轻轻的才子新秀,前来府中一叙,他抱着暖手,冲着满座之人道,“吏部尚书费潇,给源素臣铸了金人以占卜吉凶。” 立刻有人回应:“这算什么新鲜事儿,他源素臣想弑君谋反,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铸金人占卜吉凶祸福是假,为自己篡位造势我看才是真!” “是啊是啊,”此言一出,立马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赞同,“他源素臣连太后都敢杀,下一步会做什么?岂不就是犯上作乱!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大魏都要改姓源了!” 宣槐序抬手示意噤声,道:“可是我看皇上却很信任他。几乎是对他言听计从。”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罢了!”又一人愤怒道,“皇上年纪尚轻,源素臣又大权独揽。这朝堂自然是他源家人说了算。” “依我看,皇上之所以对他言听计从,十有八九是受到了他的胁迫,才不得已而为之。” “话虽如此,”宣槐序捻着长须道,“可眼下他源素臣只手遮天,京城经历了李青陵那件事,也早就换了源素臣的亲信担任巡防要职。咱们好比是那笼中鸟,处处要受制于源家。受制于人,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们又能做什么呢?” “绝不能让源素臣篡权夺位!”其中一名年轻的太学生已经站了起来,“我等皆是大魏之臣,生食皇禄,死为魏臣!又岂能坐视不理?” 那名学子接着又道:“源家虽然强势,可未必稳固,只要源素臣一死,其余诸人必然作鸟兽散。我等愿为皇上除去心腹大患!” 乔沐苏在一旁默默聆听了许久,此时才开口道:“诸位,你们如今这样做,不是除去奸臣,而是要逼他做奸臣。” “乔观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名太学生高声道,“你昔年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乔家深受皇恩,世袭清泉郡公,你却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于心何忍!” 乔沐苏起了身,先对着宣槐序拜了一拜,才继续道:“宣太傅一向知我,我说话为公不为私。源素臣是否有犯上作乱之心值得商榷,此时便叫嚣铲除他,未必恰当。” “俗话说急则生变,”乔沐苏又道,“源家之人绝非各位想的如此简单,即便源素臣不在,剩下之人也依旧不可小觑。贸然除去,只会让朝局再次动荡,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柔然南齐虎视眈眈,我大魏还经得起这等动荡吗?” “坐,”宣槐序抬手示意,“观棠,你莫要着急,我们今日只是谈谈心,没有别的意思——坐。” “我倒是听说,乔郡公向来同源氏之人交好,和源素臣源尚安关系匪浅,”列座之中,宣槐序的侄子宣姚道,“乔大人若是为了故友出言辩驳,也无可厚非。” “是了,乔大人同源家早就暗通款曲,”方才的那名学生转向乔沐苏,轻蔑地笑了笑,“想必是一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吧。” “我同源素臣相识之时,他只不过还是个洛阳城中不起眼的质子,”乔沐苏冷冷一笑,驳斥道,“请问各位,我如何能够未卜先知,知道他今日能位列百官之首?” 说到这里,乔沐苏又转向宣槐序,道:“我无意为他辩驳什么,他若是真有不臣之心,坐罪处死那是天经地义。但是眼下正是用人之时,至少他源素臣在,幽界数万铁骑在,齐国和柔然便暂时不敢来进犯大魏,这种时候,若是要除去他,岂不是自坏长城?” “报——乔大人!” 恰在此刻,仆从进来道:“大人,太妃病重,想见您最后一面。” “姑母?”乔沐苏心中一凛,心知不好,也顾不上再跟大堂里的众人说些什么,立即行礼道,“抱歉,在下先行告退。” 宣槐序倒是一副很是理解的样子,他点了点头道:“乔太妃的身子要紧,观棠,你去吧。” 两人拜别之后,宣槐序看着乔沐苏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装什么清高。” 殿内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不少宫女太监都掩着口鼻,匆匆离去。 乔沐苏在殿外跪了下来:“臣乔沐苏参见太妃。” 乔太妃重重咳了几声,却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乔沐苏于是叩首改口道:“侄儿乔沐苏,拜见姑母。” “进来……” “是,”乔沐苏上前握住了乔太妃枯黄干瘦的手,“姑母有何吩咐。” “听你这个口气,”乔太妃轻轻叹息,“为着兴平公主的事儿,还生着你爹的气呢?” “姑母……” 乔沐苏垂首阖眸。 当初永熙帝还是太子之时,和其妹妹兴平公主偷欢,而这个生下来的孩子,便是后来“杀父弑君”的世子沈泽兰。 兴平公主怀了孕,知道瞒不过宫里之人,于是便想着假死逃走。 帮她的人正是彼时才十二岁的乔沐苏。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永熙帝继位之后,最终还是知道了兴平公主的消息,于是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这段往事他早就对源尚安坦言过。 “你……”源尚安初闻之时也难免诧异,“乔兄你对兴平公主,莫非……” 乔沐苏默然良久,才道:“我对她不是男女之情……但是、但是——” 他踌躇不决,找不到相应的字词,最终只是长叹道:“我本来能护住她的,我……” “我那天帮她的事,被我爹知道了,”乔沐苏道,“我爹大发雷霆,把我打了一顿,然后关在了家里,不许我出去,我跟他赌气,自己一个人溜到了眠山。后来没过多久,我爹他犯了事,逼奸京兆尹之女,致其自尽。宗楚宁以此为由,查出他在任上斑斑劣迹,于是判他斩首,同时清查乔家。此后乔家空有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实,而她也在五年后被先帝所杀。” 他黯然道:“那是我下山收到的第一条消息。” 所以他不敢回京,不仅仅是对自己的父亲和不争气的家族抱有怨艾,也是因为他固执地不肯接受这么一个落寞的终局。他忘不了过去,也走不出往昔,只能执意不肯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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