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曾穿鞋,纤细的脚腕上带着两串金铃,跳舞时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几乎要响在人心坎里。 面容深邃,带着一方金色的面纱,眸色是罕见的浅碧色,如宝石般亮眼。 一颦一笑间俱是勾人,稍稍抛个媚眼过去,便要引起一片惊呼。 他正扭动着腰肢,怀抱一方琵琶,指尖轻扣,嘈嘈切切,琵琶铮鸣。 萧则绪:“……” 呵呵。 “我们的波斯美人乌那雪……” 萧则绪险些用口水呛死自己。 他居然还用回了本名! 夏寒青几乎没眼去看,脸色通红,非礼勿视,他垂下了头,很不适应这里的情况,如坐针毡。 没一会儿的功夫台下人开始竞价,萧则绪闹着也要出价,直接推到了顶峰。 “阿绪,我们、没带那么多钱。” 夏寒青头皮发麻,若是一会儿殿下真要闹着和那金发美人洞房可怎么办? 价钱翻倍,萧则绪直接将一块金子拍过去,老鸨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直接将乌那雪送进房间。 夏寒青眼睛都看直了。 他哪儿来的金子? 萧则绪摆摆衣袖跟了过去,夏寒青如临大敌,紧跟其后,却被老鸨拦住了。 “公子,咱们只能一个人上去。” “让开!” 夏寒青看着萧则绪越走越远,当下脸色沉了下来。 “这可不能坏了规矩啊。” 老鸨笑眯眯的,眼神却止不住打量夏寒青坐着轮椅的双腿。 一个瘸子也学人来寻花问柳? “滚开!” 老鸨被他一蹬,双膝一软,险些跪下去,这瘸子怎得如此吓人? ** 萧则绪推门而入,尚未看清眼前的一切,便觉得见一团金色的身影扑了过来扑腾跪在他面前。 “殿下~” “可算是等到你出来了,属下等得好苦啊。” 萧则绪弹开他,扶额落座,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融雪?还是我要叫你乌那雪。” 乌那雪讪笑两声。 “殿下说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萧则绪抿了一口茶,味道不佳,比不得长春宫的碧螺春,他撂下茶杯,没了兴致。 “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乌那雪乖乖站在他背后给他捏背,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面色红润,带着一丝羞涩。 “眼看殿下出宫遥遥无期,属下们迫于生机,只能各自谋出路。” “我在赌坊欠了不少银子,最后只能卖身还债,一不小心就成了花魁……” 他抓抓腮,尚有些不好意思。 “挺好的。孤看你过的很滋润,这身衣裳也好看。” 萧则绪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已经不能算是衣裳,顶多几块布料遮掩。 乌那雪见他表情淡淡,吸吸鼻子,掩面无泪,拿着帕子故作矫情。 “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当了三年的女人,都快变成阉人了。” “当女人也就罢了,唐白玉都跑过去做和尚了,他现在遁入空门,六亲不认,见面就喊人家女施主。” “风荷在外面要饭呢,您从这条街过去,拐两个弯就能看着;百刃在回味楼做厨子,还有陆一昨个儿刚出去走镖。” 噗—— 萧则绪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的护卫们为了生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真是难为他们了。 “罢了。” “先看看孤体内的毒素清的如何了。” 再问下去,大概他要被气死了。 这些年大家过的都不太容易。 乌那雪见萧则绪伸出手腕,表情终于正经起来,搭上他的脉搏,手中银针刺入萧则绪脑后。 萧则绪紧闭双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快要炸开一般,脑海中某一根筋突突地跳动,让他恨不得撞柱而死。 嘶—— 他咬紧牙关,额头沁出丝丝密汗。 “殿下现在多久醒一次?” “约莫三日。” “恐怕还要些时辰,若是加上药浴、针灸排毒,能好的快些。” 乌那雪说着取下萧则绪脑后的银针,银针尾部已经变黑。 “你开个方子出来,孤回去让听澜抓药。” 乌那雪突然扑腾又跪下。 “殿下,您把属下赎出去吧,再不赎人,属下清白难保,他们已经开始逼我接客了,呜呜呜……” 萧则绪胳膊垫在茶几上拄着脑袋,拇指揉动着太阳穴的位置。 “属下跟着夏侯哥哥一并伺候殿下,还能跳个舞给殿下解闷。” 萧则绪还在想着法子。 他现在也是寄住在夏寒青家里,不好往里带人。 外面的夏寒青已经拔剑而起,殿下被带走许久,他总有些心慌,剑刃泛着寒光,怒目圆睁。 “把他带出来,否则我血洗你的鸳鸯楼。” “哎哟客人,您这话……” 呲—— 夏寒青手中的剑已经落在老鸨身上,他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当即亮在众人面前,“再说一遍!放人!” 老鸨看见令牌上的“忠义”二字险些吓晕过去,扑腾一下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夏寒青面前。 娘嘞,早知道这阎王就是夏寒青,她死也不敢拦。 听说这活阎王在西北的时候能徒手撕人,拿敌军的脑袋当球踢。 老鸨吓得亲自推着他便寻到乌那雪的房间外,夏寒青一拳便震碎了屋门。 沉闷的一声响让人忍不住心尖一颤,夏寒青用力捏紧扶手,指尖泛白。 入眼的便是萧则绪躺在榻上,乌那雪正跨坐在他身上。 乌那雪嘿嘿一笑,将手腕中的银针藏起。 殿下还没来得及答应带他出去,整个人就晕倒了,他刚施完针,这人就踹开了门,倒是巧了。 “放开他!你敢碰他?” 一剑劈开了面前的桌椅,夏寒青如鬼魅般扶着轮椅,手中长剑直接刺了过去。 若是不加以闪避恐怕要直刺心口而亡,乌那雪不敢暴露武功,只能往后一翻,打了个滚躲了过去,那柄剑直愣愣地刺入墙面。 “殿下。” 夏寒青上前,见萧则绪双眸紧闭,眼底沉冷,他小心翼翼将萧则绪扶起来抱在怀里。 “相公……” 萧则绪动了动眼皮,幽幽转醒,眼底混沌,不见灵光。 “相公!我要他!” 萧则绪指着乌那雪。 夏寒青的脸色瞬间从欢喜阴沉下去,“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萧则绪的请求。 怎么能带一个烟柳之人回府。 “相公……” 萧则绪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潜意识告诉他,要想办法带这个人回去。 “不行!我们该回家了。” 他一手拉上萧则绪,另一只手扶着轮椅往外走。 青楼的老鸨龟奴堵在门口根本不敢进来,但也隐隐猜出傻子的身份。 几天前,大将军夏寒青班师回朝,迎娶三殿下,傻子配残废的故事,早就在坊间传了个遍。 甚至还有赌坊开注,赌这傻子能在将军府活多久。 现在这傻子又公然逛青楼买花魁,他们都怕夏寒青一怒之下提剑砍了这傻子。 “不走,要他……” 萧则绪抱着一旁的柱子,任夏寒青怎么拉,死活不走。 乌那雪屈膝跪坐在床头看好戏,有生之年看到殿下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算是值了。 夏寒青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哄骗道:“我们没带银子,晚些时辰取了银两再来赎他。” 萧则绪看看他,一脸怀疑。 最后摇了摇头,“不走……” 夏寒青看着他满脸坚定,几乎都要怀疑乌那雪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买他好不好?相公……” 萧则绪突然松开柱子扑到夏寒青怀里紧紧抱住夏寒青的腰,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突然他在夏寒青脸颊上亲了一口,扯着他的衣角,带着撒娇的意味。 “求求你啦。” 被他这么看着,夏寒青脸色通红,根本就抵挡不住,看一眼心脏都要跳出来。 “买……” 这他妈谁受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买就是了。 夏寒青移开视线,摸了摸身上,他的所有银钱都在江陵那里,仅有的碎银子,方才全买了零嘴。 他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抛给鸳鸯楼的老鸨,“这块玉价值不菲,赎他够吗?” “够够够!” 这要是往日,她怎么也要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一顿才是。 但这俩人,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一个是当今圣上的三子。 心知这俩人的身份,即便是残废和傻子,也不是青楼能招惹的,妈妈桑根本不敢乱说话,他怕夏寒青血洗鸳鸯楼! 收好卖身契,夏寒青这才无奈地点了点萧则绪冻得发红的鼻尖轻笑道:“高兴了?” “嗯。” 萧则绪猛地点头,突然又低头在夏寒青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相公,阿绪最喜欢相公了。” 夏寒青又是脸色一红。 “回府吧。” 乌那雪噗嗤一笑。 殿下傻乎乎的,怪可爱的。 要不是怕殿下醒来秋后算账,他也想逗一逗小孩子。 他麻溜地收拾了包袱,跟着萧则绪就出了鸳鸯楼的大门。 听澜和江陵在街头找两个人都快找疯了,终于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一位红衣男子推着另一位黑袍男子穿过来。 “将军!” “殿下!” 听澜舒了一口气,一抬眼就看到萧则绪身边多了一个人。 乌那雪看到听澜的一刻,眼神锃亮,低声喊道:“夏侯哥哥……” 听澜眼神如刀子般剜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什么事,冷哼一声,最后嗤笑似的硬憋出一句话:“衣裳好看。” 乌那雪一僵,恨不得当街把这露骨的衣服换掉。 “将军,这……她是……” 江陵不敢置信,怎么出去一遭,带了个女人回来? “鸳鸯楼的花魁,刚买下来了。” 夏寒青面无表情地答道。 江陵看着一脸欢喜的萧则绪,再看看眼神想杀人的夏寒青,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将军,殿下他只是小孩喜欢玩具,一时心血来潮,很快兴致就淡了。”他努力安慰着可怕的夏寒青。 “嗯……” 鸳鸯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坊间传了许多版本,什么太子纳妾、将军血洗鸳鸯楼、什么争风吃醋、两男争一女。 风波不平,最后自然传到了皇宫内,景顺帝眉梢一挑,继续专心看奏折,倒是没说什么。 “华屋美婢,绪儿向来如此。他身边那些个宫女太监长得一个比一个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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