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禄在旁奉茶,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杯放在景顺帝身侧。 “小殿下孩子心性。” 景顺帝哈哈大笑,突然落笔的动作一顿,对着康德禄道:“你觉得夏寒青长得如何?” 康德禄脸上端着笑,心下却还想着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夸,还是贬? 景顺帝眯着眼睛不怒自威,根本看不出喜怒,带着天然的气场。 康德禄冷汗都快出来了,最后只能赌一把道:“夏将军相貌端正,仪表堂堂,品行甚佳,有武神赵子龙之相。” “哈哈哈……” “朕也是觉得这两个孩子是能相处好的,可惜夏寒青年纪是大了些。” 康德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暗道他这次算是赌对了。 皇帝感念昭和皇后,对于三殿下虽有不喜,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夏将军即将而立之年,想来能照顾好小殿下。” “可惜了……” 景顺帝突然话锋一转念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朱笔在面前的奏折上圈了一笔,做上批注。 康德禄咽了咽口水,皇帝这是……还要对夏将军下手?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他把三殿下嫁过去又是什么意思? 跟了皇帝几十年,这一次康德禄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缘由。 但他又不得不想,景顺帝这些年身体日渐衰退,最后这天下大业还是要交到三个儿子手上。 站好队,才能活命长。 “陛下,这是淑妃娘娘那边儿送过来的桃花酥,想着陛下爱吃。” “桃花酥?” 景顺帝瞥了一眼,与萧则绪奉上了的一般无二。 “淑妃有心了,放这儿吧。” 景顺帝看着那盏桃花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他尝了一口,味道竟比御膳房的还要可口,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吃完了几块。 “以后不要送过来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 “相公,你是不是生气了。” 萧则绪只穿着件红色里衣坐在床边,裤腿挽到小腿处,脚下木桶冒着热气,雪白的脚趾泡在热水里。 听澜站在他身侧伺候着,正抬手取下他头顶的金色发冠,青丝泼墨,垂落肩头。 “听澜,相公是不是生气了?” 烛光灯影中,夏寒青披着外衣坐在窗前正在翻阅一本兵书,根本没有理会这边的事情。 “相公怎么会生殿下的气呢?殿下这么乖,相公喜欢殿下还来不及。” 听澜替他铺好床铺,萧则绪的脚落在热水里,来回晃动,水声哗啦,溅在地板上,他依旧垂着头,时不时看向夏寒青那边。 [相公真的生气了,以后是不是没有甜甜的芝麻糕了。] 夏寒青将自己埋在书本中,根本就没有心思看书,从回府后,他就遣人查了乌那雪的身份。 可惜没有什么结果。 乌那雪的母亲本是波斯人,逃难途中遇到乌那雪的父亲,两个人暗生情愫,生下了乌那雪,她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后来也抑郁而终。 乌那雪自幼流浪江湖,平生好赌,两年前终于欠的银子越来越多,利滚利,实在还不下。 就把自己卖到了鸳鸯楼。 老鸨看中她的好模样,关起门来好生**了一年才把人放出来,更是一举夺得花魁之位。 这般看着,并无不妥。 但他总觉得这个乌那雪不对劲。 “相公……” 萧则绪弱弱地喊了一声。 夏寒青收回遐想,望了过去,见灯下美人眸中含泪,带着鼻音,一时有些慌神。 “殿下!” 夏寒青丢下手里的话本子,扶着轮椅靠近萧则绪。 “听澜姑娘,我来侍候殿下吧。” 听澜拱手,退了出去。 “殿下,怎么了?” 不问倒好,他一开口,萧则绪突然心头委屈酸涩涌上,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他突然抓住夏寒青的衣角,这是一贯的动作,抬头泪眼朦胧地盯着夏寒青。 “相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夏寒青猛地心间一跳,那眼泪洪水爆发似的冲到他心间上,他下意识垂头偏过视线。 低头一瞧,正好看见挽起的裤腿下纤细的脚腕,水波轻荡,热水朦胧中一双脚像白玉一样漂亮。 他吓得急忙又避开视线,心跳如雷,抬着衣袖帮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殿下,臣没有生气。” 萧则绪手心摊开,一块芝麻糖,他伸着胳膊摸索着夏寒青的唇瓣,将芝麻糖塞了进去。 “殿下?” “相公,甜吗?” 萧则绪笑眯了眼睛。 “甜……” “听澜给了我两个,相公一个,我一个。”声音又甜又软,比芝麻糖还甜。 暖流流动,芝麻香下包裹着软软的麦芽糖,甜的夏寒青喉咙发干,一颗心蹦的乱七八糟。 “多谢殿下,我们早些休息吧。” 夏寒青转身要去衣柜里抱他打地铺的东西。 “好……相公不要生气了,我要抱着相公睡。” 萧则绪率先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许他走。 “殿下,臣还是下去打地铺吧。” 他不敢同殿下睡一张床。 “不要!” 小傻子吓得急忙抱住他的胳膊。 夏寒青哭笑不得,他不能拒绝殿下的要求,但是他实在不敢…… 萧则绪躺好,直接将夏寒青拽到了床榻上,从背后抱住他,小脑袋蹭了蹭,一脸餍足。 感受背后的温度,夏寒青终于哑声吐出一句话来。 “殿下,您可饶了臣吧。”
第12章 “将军,您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吗?他们都在外面传您沉迷美色,还纵容傻子纳妾,笑您窝囊。” 不肖几日的光景,外面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夸大其词。 借此功夫,夏老夫人把家里上上下下清扫了一遍,谨防那些吃里扒外,乱嚼舌根,胆敢造谣主子的恶奴。 除了宫里来的那八个人,该打的打,该赶出去的都叫了人牙子发卖了。 江陵简直要被那些传言气死。 在他心里夏寒青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怎可如此被人羞辱。 夏寒青却微微一笑,拿着手里的鱼食递给萧则绪,陪他在河边喂锦鲤。 扑腾一声,一条红白相间又大又肥的锦鲤蹿了出来,甩了萧则绪一脸水。 萧则绪闭着眼睛,双手抹了一把水,继续笑着。 “相公……它好大啊。” 夏寒青掏出帕子来温柔地擦擦他脸颊上的水渍,毫不在意江陵口中所说的。 “不必在意。” “将军!”江陵恨铁不成钢地直跳脚。“好歹咱们先想办法把流言止住。” 江陵还站在边儿上,试图说服夏寒青,然而夏寒青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只笑着地望着栏杆前趴着的人。 “不必了,名声臭些也好让陛下安心。” 开春后,天气暖和了很多,萧则绪穿着一身白衣镶红边、金线绣制的长袍,倚在蜿蜒长廊的座椅上,正盯着湖里的锦鲤。 “相公,它可以吃吗?” 小傻子指着湖面上最大的一尾锦鲤。 “殿下想吃鱼?” “嗯……” “那晚上叫厨房烧条鲤鱼来。” 夏寒青瞥了江陵一眼,仿佛在说:还不速去? 江陵只能放弃他婆婆妈妈的啰嗦,转身去了厨房,准备主子们晚上的膳食。 “殿下,饿不饿?臣带了烧饼来,想不想吃?” 在亮晶晶的眸子注视下,夏寒青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摸出一块焦焦黄黄的烧饼,上面撒着白芝麻。 “想!” 萧则绪捧着烧饼,又脆又香,他手边留了不少饼渣,残余的洒进了湖边,喂了小鱼。 夏寒青正要拿着帕子帮他擦手,就看到萧则绪继续盯着自己。 萧则绪舔了舔嘴角的芝麻,烧饼好香,“我还想要……” “没有了,臣一会儿再差人去买。” 小傻子满脸写着不相信,脑海中回忆里夏寒青从胸前的口袋里变出了烧饼。 [相公的衣服里可以变出烧饼!] 他这般想着,也并未想过是否不妥,脑袋里只剩下烧饼两个字,突然凑近夏寒青。 在夏寒青还未反应过来,那双有些冰凉的手直接进了夏寒青的领口内,来回搜寻。 小傻子一通乱找,眉头紧锁,为什么没有变出烧饼? 突然他摸到什么,眼前一亮,惊喜道:“是糖吗?” 他抓着小糖球,捏了半天,没拿出来。 “殿……殿下……” 夏寒青满脸羞红,指尖掠过的地方好像都在发烫,浑身僵硬,“不是糖,殿下,别找了。” 他终于握住萧则绪的手腕,制止了他乱动的手。 四目相对,萧则绪也愣住了。 这傻子疯了吧!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好像捏了什么不该捏的东西! 萧则绪迅速抽回手来,背过身去,有些尴尬,恨不得砍了这只作恶的手。 夏寒青垂着头,连忙将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好。 空气一瞬间凝滞—— “殿下,口渴吗?” 夏寒青倒了一杯热茶,端来想要他暖暖身子。 萧则绪偏过视线,接了茶,一饮而尽,撂下茶杯。 空气再次沉默。 萧则绪托着脑袋。 距离他上次从鸳鸯楼内把乌那雪赎出来约莫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几日背着夏寒青,融雪日日为他针灸药浴,渐渐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只是他每次想到傻子背着自己,和夏寒青亲亲我我,便有些难以适应。 偏偏傻子毫无顾忌,傻子随心而行…… 幸好夏寒青这个人还算正直,到底没敢真做出什么来,甚至晚上会自觉睡地铺,除非傻子强烈要求才敢上床。 忽然一件水墨色绒毛大氅披到了身上,毛茸茸的领子落在脸颊上,痒痒的。 萧则绪回眸,夏寒青正在低头帮他系领口的带子。 “天色回暖,但是晚上还是会凉。” 萧则绪微愣,眼底有些复杂。 按理说,自己是夏寒青仇人之子,自己嫁过来他应该感觉到屈辱,不暗地里弄死也就算了,怎么还加以照顾? 夏寒青被迫闲赋在家,也没有别的爱好,平日就到处跟着傻子闹腾。 这些日子但凡他所提出的要求夏寒青无不满足,他想吃什么,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到嘴边。 萧则绪没想明白。 罢了,就当是欠夏寒青的人情。 “将军、将军……” 江陵脚步匆匆,一路喊着就朝这边过来,猫着腰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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