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清伸手接过那个东西,发现那东西异常沉重,便问道:“这又是什么?镇尺吗?” 许琛摇头:“它是个标记,每一对木鹞都有独一无二的标记物,所以不会乱飞,也不会出错。但若是距离太远木鹞无法感知到标记物,便不会飞起。” “这般神奇吗?”夏翊清一手拿着那十分有重量的镇尺,一手拿着木鹞,“那你可试过了?” “试过了。从侯府到晟王府,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可飞到。若你有什么急事要告知于我,想来不出一盏茶的工夫我便能知道了。”许琛将手中的木鹞放回到锦盒之中,“和光,这盒子要收好。” 夏翊清抬头看了一眼许琛,将木鹞和青色镇尺一同放回到锦盒之中盖好,道:“我知道了,这么精美的锦盒,我一定好好收着。” 许琛知道夏翊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说道:“那我便提前恭贺英国公生辰安康了!” “是我该谢谢你这贺礼,我非常喜欢!”夏翊清笑着说道。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终究还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刻,两个人默契地慢慢收拾着手中的书箱,待众人都离开之后才起身一起往外走去。 “英国公留步,我该出宫去了。”许琛躬身行礼。 “平宁伯慢走。”夏翊清也回礼道。 夏翊清目送着许琛转身离开,直到许琛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带着安成转身往浣榕阁方向走去。安成敏锐地察觉到夏翊清情绪的起伏,开口说道:“主子,八月千秋节宫宴,平宁伯必定会跟着长主一起入宫的。” 夏翊清笑笑:“就你机灵!” 安成:“能逗得主子一笑便是臣的荣幸。” “今天晚了些,快回去罢。”夏翊清说着便加快了回宫的步伐。 用过晚膳之后,夏翊清回到房间,独自一人坐在屋内,拿出白天许琛交给自己的锦盒和木鹞仔细研究起来。他按照许琛所说的方式,正确打开木鹞,果然在木鹞尾部看到了字条,那上面只有“生辰安康”四个字。 夏翊清将那纸条压在笔洗之下,随后又打开了木鹞的腹部,发现里面叠着一张纸,那纸上写着打开锦盒机关的方法————这锦盒便是之前许箐送给许琛的那个。 夏翊清按照纸上的方法打开了锦盒,锦盒下面的夹层之中许琛放了明信,信上的内容便是告诉夏翊清盒盖之中黑色粉末的使用方法,夏翊清按照信上的方式将黑色粉末涂在木鹞腹部取出的那张信纸上,片刻字迹显现:多事之秋,千万珍重。 夏翊清微微一笑,这层层叠叠的机关暗格,最终都只是为了这八个字。夏翊清起身将信纸烧掉,把木鹞放回到复原好的锦盒之中,而后把那青色的镇尺放到了桌上。 随后又将写有生辰安康四字的纸条拿起,仔细端详片刻,小心地收入另一个木盒之中珍藏起来。 平宁伯府。 “礼物送了?”许箐手里把玩着一只木鹞问道。 许琛点头:“送了。” “可还满意?” “小叔做的东西,自然满意!”许琛也拿起一直木鹞端详着。仔细看去,此时许琛的桌子上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木鹞,每一只木鹞都栩栩如生,而这些木鹞下面都有至少一块方物,便是那所谓的标记物。 许箐靠在桌前,抚摸着手中的木鹞,缓缓说道:“这东西还在试用中,除去你我,就只有英国公和即墨允有。” “赤霄院也用吗?”许琛问道。 许箐:“不是,是只有即墨允在用。毕竟这东西又不能用来远距离传信,所以赤霄院还是用信鸽和驿站。” 许琛点点头,又问道:“那小叔怎的做了这么多?” “我练手!”许箐没好气地说,“这东西做起来十分复杂,我当然要多练习才能做出成品啊!” 许琛笑道:“我以为按照小叔的聪明才智,一次便能成功呢。” “你个小孩儿,学会挖苦人了啊!”许箐作势要打许琛。 “我错了!小叔手下留情!”许琛躲过小叔,便一手拄头,一手轻轻敲着那些木鹞,“小叔,我一直想问,你同那位院首什么关系?” 许箐低头看着许琛,说:“言清和即墨允一起创立了赤霄院。” 许琛惊得坐了起来,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许箐伸手托了一下许琛的下巴:“干嘛那么吃惊?你以为赤霄院是怎么来的?夏祌凭空想出来的吗?” 许琛缓了缓神,说:“可是大家都说……” “都说什么?”许箐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都说赤霄院就是夏祌的走狗,坏事做尽,不顾法度随意行事。” 许琛默然,这确实是如今赤霄院在外的风评。 “当年可不是这个样子啊……”许箐似乎回忆起了昔年旧事,但他并未多说,只微笑着转了话题,“好了,该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跟你说了也没什么用。” 许琛知道小叔身上都是秘密,可既然小叔不想说,他便不再追问。 “既然不用去学堂,我就带你在京城玩一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许箐拍了拍许琛。 “小叔之前不是说多事之秋要小心行事吗?” “跟你有关系吗?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再说了,跟我在一起,我能让你出事吗?” 许琛明白,小叔这是在告诉他,无论即将到来什么,都与他无关,与侯府无关,只要他一如既往便可。 “我手头还有点事情要忙,过几天带你出去玩,你呢,就乖乖的在家练功读书,不要乱跑哦!” 许琛抬头:“小叔……!不要再用跟瑲姐珩哥说话的语气同我说话了!我都多大了?!” 许箐伸手拍了一下许琛的头,然后立刻弹开:“你个小孩儿!你多大了在我这儿也是孩子!” “小叔!你又打我头!” “改天见!”许箐飞快地离开了平宁伯府。 许琛无奈地笑笑,天色已晚,他也不再多留,吩咐归平将标记物和木鹞全都带回到侯府安放好。 已经二更天,夏翊清依旧毫无睡意,他躺在屋檐之上,将手中的黑色木鹞举远,似乎是在看那木鹞是否真的能隐于黑夜之中。 不一会儿夏翊清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飞快地将木鹞收入怀中。 “四郎好兴致。”即墨允轻轻落在屋檐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又来看看?”夏翊清问道。 即墨允笑道:“对,看看。” “可看出什么了?”夏翊清问。 即墨允和夏翊清并排躺下:“看出你今天心情有些复杂。” 夏翊清来了兴致,说道:“明之说说看,我心情如何复杂了?” “不舍,遗憾,欣喜,担忧,还有一点点期待。”即墨允似乎真的在认真分析夏翊清的情绪,“不知四郎觉得我说的可对?” “明之好心思。”夏翊清停顿片刻,道,“不过并不对。” “不对吗?那还请四郎赐教。” “我现在只是困而已。” 即墨允愣了一瞬,随即笑道:“还能拿我打趣,看来不用我说什么了。” 夏翊清:“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难过得不能自已吗?”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担心。” “那若我真的非常难过,明之打算如何开解我?”夏翊清似乎有些期待。 “有位故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即墨允回忆着复述道,“人这一生,便是在无数次的离别之中逐渐成长的。” 夏翊清听完后含笑说道:“还是不要强求了,这世上的确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开解他人的。” “这话说得不对吗?” “明之的这位故人说得很对,但这话完全没有起到开解的作用,反而让人更觉悲凉和无奈。” “果然我真的不适合跟人谈心!”即墨允明显有些郁闷。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心意,这宫中能有这份心意对我的并不多。” “四郎……” 夏翊清打断了即墨允:“明之放心,我没有妄自菲薄,也没有觉得自己凄惨可怜,更没有自怨自艾,我只是单纯地叙述事实而已。” 即墨允无话可说,只好望天。 两人沉默片刻,夏翊清问:“不回赤霄院吗?” 即墨允摇头。 “怎么?赤霄院的床铺还没有我浣榕阁的房檐舒服?”夏翊清打趣道。 即墨允侧头,跟夏翊清对视:“若我说我讨厌赤霄院,四郎可信?” 夏翊清直视即墨允:“为何不信?” “你不感到意外?” 夏翊清:“赤霄院恶名在外,人人敬而远之,可明之你却不是个奸诈狡黠之人。相反的,你对世事有自己的坚守和追求,我想如今的赤霄院大概是和当初你创立它的初衷有所出入罢?我虽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我却知道若是我付出了毕生心血的东西变成了我不喜欢的样子,我一定是会十分痛心的。明之创立了赤霄院,赤霄院却不像你所想的那样,这已经足够难过了,可不仅如此,你还要继续在赤霄院做事,背负着世人的骂名,无法辩驳,无人理解,这才是更让你难受的。” “四郎你……”即墨允不知该说什么。夏翊清每一句话说得都直击即墨允的内心。 夏翊清淡淡地说:“可我相信这世间终究会黑白分明的,你至今依旧身着白衣,那便总还有希望。” 即墨允盯着夏翊清,一时说不出话来。夏翊清却倏然一笑:“我这才叫安慰人!” 即墨允和夏翊清对视了几秒,也笑了起来:“是了,四郎何须我宽慰?这宫中人最擅长的便是自我开解。” 夏翊清问道:“明之还不走?” 即墨允:“你赶我做甚?” “这么晚从勤政殿方向过来,不是又接了什么任务?”夏翊清反问。 即墨允摇头:“没有任务,我只是来复命的。” 夏翊清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 夏翊清:“若与我有关,你自会提醒我。你不说,便是与我无关,既然与我无关,问来做甚?他不喜欢皇子们知道过多前朝之事。” “确实与四郎无关。”即墨允说,“而且还不到发作的时候。” 夏翊清佯装捂住耳朵:“明之别说,既然与我无关,就别让我知道。” 即墨允伸手拦住:“留神掉下去。” “我若掉下去了,明之莫不是要无地自容了?我的轻功可是你教的。天下人都知道赤霄院的即墨允院首轻功无人能敌,结果教了五年的学生还会从房顶上掉下去,不知传出去世人该怎么想?” “四郎今天是非得让我无言以对才能开心?怎么这些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夏翊清笑笑:“明之多包涵,只是跟你说笑一番心情能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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