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那边呢?” 即墨允:“寭王府一直无事。” 天家想了想,问:“你有什么看法?” “臣没有看法。”即墨允面无表情。 “朕不想听废话。” 即墨允道:“宏王还是想保魏拓,而且应该会把这件事算在寭王身上,之后会找机会砍掉寭王身边的人。” “四郎身边哪有人?”天家笑着说,“知白?还是叔亭?还是昭文阁那几个?这些都是朕的人,他砍得动吗?” 即墨允:“主上看得清楚。” 沉默半晌,天家道:“你觉得四郎怎么样?” “寭王身上有一半西楚血统,主上真的想吗?”即墨允反问道。 天家沉默片刻,道:“卓儿小时候倒是挺听话乖巧的,可衍儿被废之后,他心思活泛得过分了。相比之下四郎好得多,若不是这一半西楚血统,朕可能真的会偏爱他一些。” 即墨允问:“他当年没替主上想过这些问题吗?” 天家一怔,而后轻轻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预测得到?你当年跟他关系那么近,你说若是他在,他会怎么说?” 即墨允想了想,回话道:“或许他会问主上,是血统重要,还是人性重要。” “你也觉得四郎比卓儿好是不是?”天家反问。 即墨允摇头:“臣今日多嘴了。” “这些话也就跟你们说说罢了,朕身边没几个老人了。前些时间叔亭私下里跟朕请辞,朕没同意,但也知道他什么意思。”天家叹了口气,“他确实是累了,知白也确实不错,只是他的身世……” 即墨允说:“主上,刚才臣的那句话,同样适用于平宁侯。” “是血统重要,还是人性重要……”天家手中握着茶盏,缓缓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即墨允:“主上心中早有判断,否则不会让平宁侯去前线的。臣斗胆,对皇家而言,血统定然重要,可作为臣子,血统真的那么重要吗?现在早就已经没有克烈了,有的只是仲渊版图中的草原医部而已。” 天家看着即墨允,半晌才开口道:“你早就想过这番话是不是?” 即墨允点头:“只是当年主上的心境与现在不同,臣说了也没用。” “你说说,朕心境怎么不一样了?“ “主上现在更关心各位皇子们了。”即墨允说。 天家指着即墨允说:“你啊!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说!” 即墨允微微躬身:“赤霄院只做事,不说话。” “那魏拓这事你做得怎么样了?”天家问。 即墨允答:“放了缺口,等鱼上钩。” 天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朕想看看魏拓会怎么自救。” 即墨允行礼:“主上若无旁的事,臣就回去了。” 天家起身走到即墨允身边,问道:“你……真的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了吗?” 即墨允说:“当年我原本和他约好一起云游江湖的。” “你真的不怨我吗?” 即墨允摇头:“主上有主上的无奈,言清有言清的过错,我也有我的选择。若我真的怨,当年大可以一走了之,反正天高海阔,以我的轻功,谁也找不到我。” 天家拍了一下即墨允的肩:“好了,你去忙罢。” 即墨允:“臣告退。” 等即墨允离开之后,天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抱歉。” 另一边,夏翊清在睡了约一个时辰之后便醒了过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许琛,于是连忙说道:“别担心,我没事了。” 许琛问:“怎么样?还难受吗?渴不渴?累不累?还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夏翊清坐起身来笑着说:“你让我回答哪个问题?” 许琛见他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刚才坐起来时动作也十分流畅,稍稍放心了些:“没事了吗?” 夏翊清点头:“真的没事了。” “你可真吓人,”许琛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你那个样子我都不知怎么办好了。” 夏翊清:“我想着小叔的毒越快清除干净越好,所以这次药确实猛了些。看来还是不行,祛毒这事真是急不得。” “那你这样……不会加剧你身上的毒吗?”许琛担心地问。 夏翊清摇头:“这本是解毒的药,自然不会加重体内毒素,只是药力过猛的话会耗费心力,所以我才会累得睡过去。其实偶尔一两次这样也没事,只是小叔毒发过许多次,他虽然保养得当,但毕竟是中年人了,这种额外耗费心力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 “所以你就试药!”许琛搂住夏翊清,“你就让自己去耗费心力?!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心疼的?” 夏翊清拍了拍许琛:“好啦,我真没事。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魏拓一案牵涉众多,五月的赈灾账目多处造假,又有灾民和当地官员证词,已是查实;贪墨军资一案也基本收尾;另有早年间的贪污案件因为时间过长,取证困难,正在努力查办之中。而最让三司头疼的,就是晚屏山行刺一案,证人除平宁侯之外再无他人,事隔一年,丰瑞祥的伙计已无法指认购买之人,只能提供购买当日的文书记录。证物虽然确认是魏府腰牌,但并不能证明就是当时刺客身上的。那一百多名刺客的尸体早已扔到乱葬岗,如今一年过去根本没办法找寻,但平宁侯首告又不能胡乱糊弄过去,最后刑部决定派人再去晚屏山观音庙中搜寻,看能否再找到一些线索。 时间拖来拖去,便到了皇后的生辰,原是并没有打算大办,但因为魏拓一案晟王是主理,宏王和寭王都有所牵扯,公府又是受了委屈的,天家便借着给皇后庆生的由头来安抚和犒赏一下众人。 玲珑水榭内,夏翊清趁无人注意之时将许琛拉到一旁:“知白,你信不信我?” “自然信了。” 夏翊清正色道:“一会儿筵席之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冷静,一定要相信我。” 许琛问:“你想做什么?” “记得那年慈元殿我中毒吗?”夏翊清压低声音说道,“今晚有人要对我出手,时隔数年,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是谁?” “过后我会告诉你,今晚你不必担心,也万莫冲动。” 许琛轻握夏翊清的手,点头道:“我听你的。” 夏翊清点点头,转身走进玲珑水榭之中,许琛调整心情,也进去落座了。 敬贺寿礼之后便是开席,待筵席快要结束时,夏翊清踉跄着起身,行礼道:“父亲嬢嬢恕罪,儿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 许琛看到夏翊清这般模样,便知该来的还是来了。 天家问:“是病了吗?要不要传太医看看?” 夏翊清拱手:“回父亲,儿只是有些头晕,想早些回去。” 天家道:“你脸色不太好,既如此就回去休息,不必硬撑着了。” 皇后转顾泽兰,示意她去查看一番。 泽兰刚走到夏翊清面前,就见夏翊清身子发软,连忙上前扶住,在听到夏翊清的低语之后立刻扬声喊道:“四大王中毒,快请御医。” 便是在此刻,夏翊清彻底失去了意识。 玲珑水榭内所有人都被中毒这二字惊到了,许琛眼睁睁看着夏翊清晕了过去,他虽知道夏翊清必然无事,但心中还是万分担心,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住夏翊清,可他知道他不能,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强压住担心和焦虑,看着夏翊清被人抬出去。 听到中毒,皇后立刻说:“所有人不得离开玲珑阁!墨竹去检查各人食物!” 天家插话:“陈福去查食物,墨竹和王禹一起,看住玲珑阁内外,若有可疑人员立刻带来见朕。” “遵旨。”众人领命而去。 陈福带着一众小黄门着手检查食物,很快就有了结果。 “回主上,只有四大王的菜中有毒。” 此时永嘉公主开口道:“爹爹,这可是四哥第二次在宫中中毒了,一定要严查才行。” 天家点头道:“查!今日必须查出结果来!” 皇后:“今日都谁接触过翊儿的饮食?全部带上来!” 不一会儿墨竹就带领一队宫人进入殿内。 一众宫人行礼后依次交代自己是从谁手中接过膳食,又将膳食交给了谁。轮到最后一名小黄门时,他开口说:“小的接过膳食之后便到四大王桌前布菜,那时正好淑妃娘子从桌前路过,小的给淑妃娘子让了路。待淑妃娘子离开后不久,四大王就进来落座,小的布完菜就随押班离开,之后的事便不知道了。” 永嘉公主说:“膳房中有试毒内侍,若是在膳房出了问题,试毒内侍该是在四哥之前毒发,如今既然膳房无人来报,想来这菜品在膳房时定然无毒。而盛放膳食的盒子全部有封条,且需三次以上复核查验,这途中断不会有人做了手脚,细算下来,只有在布菜过程中被淑妃娘子挡住过视线。那便是说,只有淑妃娘子、布菜的这小黄门和四哥身边的安成有嫌疑了。” 天家问那小黄门道:“你布到哪个菜时给淑妃让了路?” “回主上,小的刚将酿山药放到桌上,淑妃娘子就来了。” 陈福接话道:“主上,毒就在酿山药之中。” “小的不知!小的真的不知啊!”那小黄门立刻磕头道,“小的刚刚将那酿山药放到案上,淑妃娘子便来了。小的自不敢直视主子,一直低着头,等淑妃娘子离开后才继续布菜的。” 淑妃起身向主座行礼道:“妾只是刚好路过,并没有下毒。妾入宫多年,既未与柴娘子交恶,亦不曾对四郎有所图谋,妾并无理由做出此事。况且除这小黄门外,四郎身边的内侍更有机会下毒。这身边人若是有了异心,可算是家贼难防。” 皇后轻轻摆手,立刻有人去叫来安成。 安成进殿后恭敬立侍。 皇后问道:“安成,翊儿用菜之前你试毒了吗?” “回皇后娘娘,臣用银针试过。” 那为什么没有试出那道酿山药中的毒?”天家问。 安成回话:“回主上,四大王体质敏感,从来吃不得山药,所以臣并未试过。” 永嘉公主追问:“那四哥怎的还会中毒?” 安成想了想,回话说:“四大王今日确实没有吃过山药,不过多吃了几口旁边的鹿脯。” 陈福上前查看夏翊清桌上的菜肴之后说:“主上,酿山药确实没有动过,只是有一些花蜜滴到了旁边的盘中。” 天家沉默片刻,问安成道:“翊儿怎么样?” 这些年来从未自天家口中出现的称呼惊得安成险些哽住,他连忙稳住心神,回话道:“主子还未醒来。” 天家摆摆手:“你先去照看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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