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永嘉公主也起身向帝后请旨,去暖阁探望夏翊清。 天家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气:“淑妃,你该给朕一个解释了。” 淑妃跪地:“妾不知。” “你伯父在前朝的案子还没了结,你在后宫就急不可耐地用上这些下作手段了!还真是一家人同气连枝!”天家盯着淑妃说道。 淑妃只是磕头道:“妾从未做过。” 天家冷冷地说:“淑妃,朕是该叫你魏苒,还是该叫你元苒?” 听得这话,许琛心中震惊不已。难道淑妃也是西楚人? 就在此时谭从守偷偷塞给许琛一张字条,许琛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已醒,无碍。 谭从守低声说:“是永嘉公主身边的内人送来的。” 许琛不动声色,心中却如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此刻他终于可以好好去想一想这件事了,他望向跪在中间的淑妃,只见淑妃的面色已近惨白,虽依旧保持着端正跪姿,但肩膀微微发抖,想来是一直在忍耐了。 玲珑水榭内一片寂静。 大约一炷香后,众人只听得一阵钗镮相碰的声音,淑妃终于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臣妾认罪。”
第90章 九十 盘算 就在此时,泽兰走进殿中回话说夏翊清已醒。 皇后连忙问:“他怎么样?” “四大王中毒不深,已无大碍。只是……”泽兰躬身道,“四大王坚持要回府休养。” “这孩子……”天家叹了口气,“罢了,正好知白在这里,你护送翊儿回府,务必确认他无事之后再离开。” 许琛立刻起身领旨。 天家起身说:“陈福带淑妃去福宁殿,其他人都各自回去罢。” 许琛快步走入夏翊清暂时停留的暖阁,上前行礼:“公主,天家命臣送四大王回府。” 永嘉公主温和一笑,道:“我送你们到宫门口。” 许琛小心地将夏翊清安顿在步辇之上,与永嘉公主一起跟在步辇后往宫门走去。 永嘉公主道:“我早该想到的。” 许琛:“公主在说什么?” “你和四哥。”永嘉公主轻声说,“他身上的香囊是你的,你们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 “公主定是看错了。”许琛垂首道。 “你身上的每一件东西我都记得,那个香囊我在学堂见你带过两次。你放心,四哥今儿是第一次带进宫,这些东西也没有人会在意,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许琛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认了下来:“多谢公主。” “一想到是输给了四哥,我还真没那么难过了。”永嘉公主看着斜倚在步辇上的夏翊清,低声道,“他这些年过得辛苦,如今有人真心对他好,我心中是欢喜的。” “公主心善,以后会找到更好的人。”许琛真诚说道。 永嘉公主轻叹一声:“知白哥哥,你们选择了一条非常艰难的路。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找人传话给我,我一定尽力相助。” 许琛点头道谢。 永嘉公主接着说道:“今晚之事爹爹定会给四哥一个交代,爹爹这两年偶尔也会主动提起四哥,你们都是聪明人,该明白我什么意思。我方才同四哥也说了,有些事情不在于他怎么想,而是在于爹爹怎么想。六哥还小,以后会如何,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大哥那些年如何从冲动自负变得谨小慎微,你也是亲眼所见。” 许琛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竟也看得这般透彻。” 永嘉公主笑笑:“我不说,只是懒得去想那些事情而已。国朝已有姑母在,我即便再想,也不可能追随姑母的步伐。宫外天地广阔,但于我,只是痴心妄想。爹爹他……总之,爹爹不会允许国朝再出一位月凰大将军。爹爹宠爱我是真,但前提是我乖乖做一名天下百姓眼中谨守规矩的公主。自皇宫出降,入公主宅,与驸马相敬如宾,再生下些儿女,安稳度日,这才是我应该做的。既如此,我也不必去管旁的,只做爹爹的女儿便好。” 许琛看向前面步辇的方向,语气难掩失落:“是了,早晚都是要婚嫁的。” “怎么?后悔拒绝我了吗?不如你现在求求我,本公主倒是可以不计前嫌,考虑下要不要让你尚主。”永嘉公主听出了许琛的意思,却只是用玩笑来缓和气氛。 许琛:“公主又拿我寻开心了!这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永嘉公主含笑说:“你想尚主,我还不愿意呢!” 见永嘉公主如此说,许琛也彻底放下心来。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宫门口,永嘉公主稍稍提高了音量:“那就多谢平宁侯照顾四哥了。” 许琛也立刻拱手:“公主客气了,这是臣的职责。天色已晚,公主还请早些回慈元殿。”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多了些默契。 许琛将夏翊清抱上马车,又嘱咐了归平几句,便坐回到车中,将夏翊清拢入怀中,低声问:“你怎么样?” 夏翊清略显疲惫,但还是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是不是还很难受?” 夏翊清示意许琛附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想你想得难受。” 许琛无奈地拍了拍夏翊清,说:“都这样了,你省省力气罢。” “我心里是开心的。”夏翊清低声说道,“魏拓这次死定了。” “就一个魏拓,犯得着用自己的命去拼吗?!”许琛生气兼着心疼,语气颇为复杂。 “不止如此,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总有你的理由。”许琛轻轻叹息,“可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身体重要。你本就体弱,月初时还因为试药折腾过一次,这也就刚过了半个月……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看到你晕倒时有多着急?” 夏翊清和许琛十指相握,道:“算是让你感受一下去年在江宁时我的心情。那时你在我眼前就那么晕了过去,我才是真的吓坏了。后来……后来你在马车上疼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当时我真的恨不得替你去疼。” “别说了。”许琛心中不忍,“我们都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 “好。”夏翊清稍稍抬起头看向许琛,许琛微微一笑,低下头给了夏翊清一个轻吻。 一触即开,夏翊清明显意犹未尽,许琛却并不打算再继续,只轻抚夏翊清的脸颊:“怎的这么馋?你如今这般,我可不敢乱动,你乖乖养着才是。” 王府在外皇城,离大内不远,即便马车慢行也不过一刻便到。此时马车已经停下,许琛低头问:“你能走吗?” “能。但我不想走。” 许琛笑着刮了一下夏翊清的鼻子,用氅衣将夏翊清盖好,抱他下了马车。夏翊清靠在许琛怀中,听着他微微有些快的心跳,觉得十分安稳。 许琛一路将夏翊清抱回寝殿放到床上,轻声说:“以前没觉得你这王府这么大,今儿抱着你走进来竟还有些喘了。” 夏翊清没有出声。 许琛摸了摸夏翊清的脸:“没人了,还不睁眼?” 夏翊清依旧没有动静。 “翊哥儿?真睡着了?”许琛轻拍夏翊清,见他确实以睡熟,便替他轻掖被角,走出寝室嘱咐安成好生照看之后便回府去了。 尚书内宰和司宪已将淑妃魏氏的口供呈送到天家面前,天家命她们二人将淑妃严加看管起来,自己则在福宁殿寝殿内与即墨允对谈。 自那日朝堂发作一番之后,即墨允特意在魏宅留了“缺口”,让魏宅中人可以传消息出来,然而那传消息之人却摆脱了赤霄院人的跟踪。不过天家却并未因此怪罪即墨允,因为那时的即墨允正在探查一件非常隐秘的事情————淑妃魏氏并非魏拓侄女,而是他与西楚一名郡主的私生女。魏氏这些年来一直潜在宫中,若非魏拓事发,她怕是还要继续潜下去。而她此次冒险毒害夏翊清,则是接到了自魏宅传出的来自西楚的命令。这些年来夏翊清几次遇险,就连那年上元节行刺,也是魏苒在宫中放出消息,引得永嘉公主起了出宫看灯的念头,又利用当时天家心中的疑虑,将夏翊清放了出去。若非有许琛在,怕是当年就已得了手。 “他怎么样?”天家问道。 即墨允回话:“一直不太清醒,被平宁侯抱回寝殿的,平宁侯离开后我去查看过,脸色很差。” 因着在自己寝殿之中,天家放松了些,歪靠在软榻之上,轻轻叹息:“这孩子,心中大概是有怨的。” “寭王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即墨允说。 天家摇头:“他醒来就坚持回府,大概是一刻都不想在宫里多待了。他在宫中生活了十多年,却坚持回到只住了两年的王府去休养。” 即墨允:“寭王大概是不想麻烦。” “宫里这些年只有两次皇子中毒的事情,偏偏两次都是他,换成谁都得怨。”天家道,“翊儿这些年一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朕还疑心元信有东西留给了他,还利用他……” 即墨允:“主上言重了,寭王是主上的孩子,也是仲渊的臣子。” 天家语带自责:“我记得衍儿的喜好,也记得卓儿的喜好,甚至知道悫儿最喜欢的玩具,可却连他吃不得山药都不知道。” 即墨允:“主上心中有天下,这种小事自有人替主上去操心。” “你现在真的是变了。你竟然会说这种话?那年上元节在勤政殿跟我大喊大叫的人是你吗?”天家叹气道,“想来还挺无趣的。那些年你们跟我叫板也好,发泄也罢,总还是有脾气的,现在你们都没脾气了,总是顺着我,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即墨允笑了笑,说道:“主上若想,我自然可以像以前一样。不过……” “不过什么?” 即墨允说:“言清当年就说让我别气你。而且岁数大了生气对身体不好,主上还是多活几年,好歹得等你中意的皇子长大才行。” 天家听完一愣,旋即举起手中时常把玩的珠串:“即墨允!你找打是不是?” 即墨允后退一步:“我不说了。” 天家笑骂道:“滚回你赤霄院那个小黑屋去!” 次日一早,许琛便到了寭王府,他将茶盏送到夏翊清面前,问:“你既醒了,为何要退我名帖?” “我退了你的名帖,你不依旧进来了吗?”夏翊清就着茶盏轻抿茶汤,而后含笑说道,“我既中了毒,自然是需要静养的。” 许琛:“你如今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真的需要休养?” “做样子的。” “我现在怀疑昨晚有人也是做做样子,怎的就睡得那般快?” “我若非真的中毒,如何骗得过泽兰和宫中太医?昨晚确实是难受得紧。” “我知道你受苦了。”许琛轻揉夏翊清的头发,“你若是有精神,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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