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咳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归雁楼啊,堂堂亲王逛青楼,你不怕被天家责骂?” “不会的。”夏翊清顺势靠在了许琛怀里,“每年子丁先生出诗文时归雁楼里全是文人,也有朝官聚集,小叔和伯父那年不还拍得子丁先生的手稿了吗?而且归雁楼只有一栋副楼是可以过夜的,其他都是琴笛相伴,清谈会客而已。今年我终于有机会去看看了,你可愿陪我?” 许琛搂着夏翊清说道:“你既说了我定会陪你去,我也去看看今年会是谁拍得子丁先生的手稿。” “我倒想试试。”夏翊清盘算着,“若能拍下来,可以送给伯父做生辰贺礼。” 许琛连忙拦住:“你快别了,晟王生辰在下半年,你这拍下来要等上大半年再送过去吗?” “小叔生辰在二月啊!”夏翊清说,“送小叔也就相当于送给伯父了,都是一样的。而且这次的事情小叔有帮忙,我也该表示一下感谢才是。” “……”许琛飞快地扯出一个借口,“小叔又不喜欢这些,你送他诗文倒不如送他一些机关暗门的图纸。” “这倒是。”夏翊清似是同意了许琛的这个说法,“到时看看再说。那就说好了,正月初十陪我去归雁楼。” “好!都听你的。”许琛慌忙应承下来,他想着一定要让小叔提前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如果真的被夏翊清拍下来送到晟王府,若有一天夏翊清知道了真相,自己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 夏翊清在侯府待到日落时分才离开,因为想着要给许箐调整解毒的药方,所以回府之后一直待在仁园之中。 “许久不见,四郎一切可好?”即墨允的声音传来。 夏翊清立刻起身:“明之!” 即墨允身形有些凝滞,脸色也不太好,夏翊清赶忙让他坐下,一边诊脉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 “一时大意。”即墨允说。 “脉象倒是没什么问题,怎的脸色这么差?”夏翊清诊完脉后问道。 “我三天没睡觉了。”即墨允说,“三天四夜,从西楚到京城。” “那还不赶紧回去休息?”夏翊清关切道。 即墨允抬起右臂:“我来向四郎讨一些止疼和安眠的药。之前与人对掌,虽没有内伤,但手臂疼得很。” 夏翊清立刻挽起即墨允的袖子仔细查看,片刻后道:“都是外伤,还好。” 说罢他便起身从药架上取出一些药膏和药瓶,走到即墨允身边:“我先给你敷上药。桌上两瓶药你拿回去吃,稍大一些的瓶子里是止痛药,疼得厉害时吃一粒。小一点的瓶子里是安眠的,只一粒,睡前吃下就好。” 说话间夏翊清已经在即墨允的伤处敷好了药:“好了,快回去休息。” “四郎就不问问我去西楚干什么了?”即墨允看着夏翊清。 夏翊清把药放到即墨允手中,说:“既回来了,总会跟我说的,我不急在这一时,你身体要紧。” “多谢赠药。”即墨允起身,“我明日再来。” “慢走。”夏翊清再一抬头,即墨允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日晚间,寭王府寝殿之内,即墨允飘然而至。 “明之休息好了?”夏翊清问。 即墨允颔首:“四郎的药真是管用,今儿一醒来不仅神清气爽,连手臂都不疼了。” “那便好。”夏翊清道。 即墨允:“我今晚特地来恭喜四郎进封,顺便来给你解惑。” 夏翊清见即墨允语气和平日一样,气色也十分不错,也算是放下心来,他看向即墨允说道:“恭喜就不必了,你知道我这亲王是为何而来。我倒是想知道江宁府这件事背后藏着的阴谋。” 即墨允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夏翊清无奈:“你这到底是想告诉我还是不想告诉我?” “我想请四郎再仔细思量一番,”即墨允看向夏翊清,“这件事可还有什么问题?” 夏翊清仔细回想,却并没有想通,只好轻轻摇头。 “你相信陈扬的供词吗?”即墨允提醒道。 “冷思冷念用了刑了啊!”夏翊清说,“难道这样他都没有说实话吗?” 即墨允笑着摇头:“又不是在我赤霄院的刑房,四郎真觉得那些不让人看出伤来的刑罚就能让他招供吗?” 夏翊清有些发愣:“所以他的供词有问题?” 即墨允说:“供词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不觉得供词少了些吗?还有他最后对你和知白喊的那句话。” 「你们不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你们也永远找不到那些孩子!」 当时许琛说晚屏别院,是知道孩子的尸体在晚屏别院,但幕后之人…… “对了!所有人的口供都没有提及我们遇刺的时候晚屏山的那个房间!难道……?”夏翊清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难道那时幕后之人就在那里吗?” 即墨允点了点头:“是。当时那个房间里有陈扬和另外一人。四郎细想,陈扬陈力是陈丘出了五服的亲眷,他们被连坐只是入了奴籍,家中既没有人死,也没有人流放,跟你们真的就有那么大的仇吗?” “若是出了五服,他应该不知道陈丘府中的府兵规制才对。”夏翊清思量道,“是有人故意告诉他的?” “四郎聪明。”即墨允说。 “陈扬应该也找不来那些刺客。能伤了知白的刺客,武功不差。能把骁骑卫和平留他们困住的也不是普通刺客的水准。”夏翊清仔细回忆着之前的点滴细节,“所以陈扬隐瞒了后面的事情,当时在耳房里的人才是陈扬口中的‘幕后之人’?” “可以这么说。而且还有平宁侯的药,陈扬一个莽夫怎么会知道草乌和半夏同用有毒?”即墨允说道,“供状我看过,他自始至终说的都是下药,没提放的是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件事表面上看是陈扬挟私报复,可他不过是被送到你们手上的弃子罢了。” 夏翊清点头,当初他满心都是许琛的身体,确实忽略了药的来源,如今冷静下来一想,江宁府的事情处处透露着古怪。他犹豫着开口问道:“所以明之把我送到那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陈扬和陈力了吗?” “当然不是!四郎想到哪里去了!”即墨允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把你们送到江宁府的。其实最开始确实是想让四郎去处理这件事,好方便我在京中查一下宏王身后的人。但后来刑部章侍郎失踪,我觉得这事有问题,就放弃了这个计划,手中的调查也都暂时按住了。” 夏翊清问道:“那是宏王让我去的?” “也不是。”即墨允顿了顿,“四郎信命吗?宏王的腿是真的伤了,谁都没有动手。” 夏翊清苦笑道:“若是宏王去查,我想他根本不会遇到刺客,那些人原本就是他那边的。” 即墨允点头:“是。宏王腿伤了之后,他身后的人立刻开始准备,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好把该撤的都撤走。我也立刻启用了所有的关系去调查和暗中帮助,但没想到你们直接就去了晚屏山。” “不对……”夏翊清看向即墨允,“那药不是他们给我下的。他们既然已经在晚屏山布下了刺客,就不会让我去不成晚屏山的。” 即墨允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明之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吗?”夏翊清道,“我那日上午刚去找过刘让,身边又有冷思冷念,干什么非要做这一出?” 即墨允:“不是我得到的消息。” 夏翊清想了想说:“可知白是在我后面出去的,他那时也没得到消息吗?” “没有。”即墨允摇了摇头,“传消息的人就慢了一步,眼看着他进了官驿,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我就说那药如此温和,完全不是要害我们的样子。结果弄巧成拙,反倒把我们推到了晚屏山去。”夏翊清又问,“对了,那个下药的人?” “放心,都处理好了。”即墨允略一躬身,“只是还请四郎见谅,这次江宁府之行,我确实许多地方没有顾及到。” 夏翊清:“明之哪里的话,若没有那些暗桩和消息,我们还不能这么快就解决此事,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即墨允:“好在这次总算有惊无险,没有出什么意外。” 夏翊清:“所以明之现在能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了吗?” 即墨允摇头。 夏翊清微微皱眉:“你是不能说还是没查到?” 即墨允:“我查到一半就被天家派出去了,这边的事只能暂停。不过四郎也不用太过担心,在这京城中还没有我查不到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你如今在京城,我必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不担心,既然这水已经不清澈了,不妨再搅浑一些。”夏翊清嘴角带笑,“不管是谁,我也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即墨允:“四郎心中有数就好,若我查到了什么一定会告诉你的。” 夏翊清转了话题:“明之想说一说西楚的事情吗?” 即墨允回答道:“西楚如今与我朝差不多,大皇子元遥和三皇子元进都是储位的有力争夺者,他们俩掐得如火如荼。” “我是说你的伤。”夏翊清指向即墨允的手臂。 即墨允:“元遥和元进都把我的探子当成了对方的人,我接到消息前去支援,与元进的手下对了一掌。” “就这么简单?”夏翊清盯着即墨允。 即墨允直视了夏翊清片刻,认输道:“我是去灭口的。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我必须赶去把人杀了。我杀了那个暗探后,故意跟元进的手下对掌弄伤自己,然后在元遥府中找了一人,做了与我同样的伤。” 夏翊清道:“你定是偷偷去的,若是天家派你去的,何必日夜兼程。” 即墨允点头:“我奉命去柳州查些事情,途中接到消息说西楚出了事,便改道去了西楚。” “事情可处理好了?”夏翊清问。 即墨允道:“下午已经进宫复命了。” “那便好。”夏翊清点头道。 “四郎只想知道这些了吗?”即墨允问。 “我好不容易从江宁府死里逃生回来,你且让我歇过几日。”夏翊清道,“西楚的人盯着我也不是一两日了,无妨。” 即墨允:“既然你心中自有盘算,我就不多话了,早些歇息罢。” 夏翊清点头:“慢走。”
第80章 八十 拍卖 除夕,帝后及诸皇子祭祖。典仪结束后,因宏王腿伤未愈,其他皇子年龄尚小,天家便让他们先行返回禁中,自己则带着皇后和夏翊清在皇陵外慢步。 皇后问道:“主上怎的想着带翊儿来了?” “原是想让卓儿同来的,但他腿还没好,所以就先带四郎来看看。”天家顿了顿,轻声道,“我想让他看看我的这些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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