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箐笑笑:“我叫你们来就是没想瞒着。就算今日不说,我想过几日四郎就会到晟王府去找我了。既然如此我还是自己送上门来吧。” 许琛连忙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夏翊清说:“确实不是你告诉我的,是今年祭祖的时候天家带我去看了言清的墓。” 许箐:“二十年前言清就已经死了,被夏……被他杀死。我想四郎从知道我的毒之后,就有怀疑了吧?” “是,但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夏翊清道,“小叔对天家称呼什么都无所谓,我不在意。” “你毕竟是他的孩子,我还是注意些。”许箐笑着说,“言清反正已经死了,就不必说了。说说子丁先生吧,我当年逃脱之后本想卖些诗文挣钱,我三哥三嫂的俸禄只能勉强养下府里的孤儿,却养不起他们在边境上救下来的那些百姓。于是就把归雁楼盘下来作为子丁先生卖诗文的地方,渐渐就有了现在的名声。” “还有明之,当年是我帮他一起建立的赤霄院。他一直不相信我是真的病死了,你们也知道他的轻功很好,他在晟王府看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当然这个不重要了。”许箐顿了顿继续说,“他知道我还活着,也知道了当年我是被那位下了毒,但我告诉他已经没事了,若不是这次突然在他那里毒发,他也还不知情。他对那位是有恨的,但是如今还得依旧替那位办事,这些年他心里很苦。” 夏翊清微微点头,他终于明白这些年即墨允偶尔流露出的挣扎和颓然是为什么了。 “后来那位让明之在城中做些暗桩,但明之脑子不好用,那些暗桩做得太简陋了,我就出手帮了他。”许箐说。 夏翊清笑道:“我还觉得明之已经很聪明了。” “他好歹比你们年长,经历多了自然做事看人会全面周到一些,但若说聪明,他真的比不过四郎。”许箐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帮他做了一些暗桩,积攒了一些人脉关系,后来又以成羽的身份做起生意来。这些年一来二去也就有了如今的产业,不过成羽的产业都是干净的,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我就是成羽,所以还希望和光替我保密。” 夏翊清:“那是自然。” “行了,”许箐看着许琛和夏翊清,“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夏翊清:“今天这首词,小叔是故意的?” 许箐点头:“对,暗号已经换过了。我是听琛儿说你要买手稿,想着干脆就借这个机会告诉你算了。” 夏翊清又问:“那木牌?” “木牌就是送给你的。”许箐说,“你给我祛毒,我给你药材,只是这么简单。” 夏翊清点头:“多谢小叔。” “不用客气了,”许箐笑笑,“我跟晟王同心,看你们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此时苏惜儿敲门进来,说手稿拍出三万二千缗,钱票已收。 “谁拍得的?”许琛问道。 苏惜儿:“回少东家,是文庄公府。” 许琛:“靳逢佑?他还真是出手阔绰。” 许箐对苏惜儿说:“钱票你按照之前的去处理就好了,我不过手了。你今天也算认了人,以后看到他们就如同看到我。” “奴家明白。”苏惜儿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许箐接着对夏翊清说:“你身份贵重,有些事情不方便露面。这些暗桩商铺我以后都会交给琛儿,如果需要什么,就直接跟琛儿说,让他去办。” 夏翊清点头。 “对了,我们这么过来,归平他们怎么办?”许琛问道。 “我跟他们说有事要跟你说,让他们先回去了,马车上还有替身。” 许琛:“也对,小叔一定都安排好了。”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许箐看向夏翊清,“经历了江宁府一事之后,你早晚会知道,琛儿夹在其中也是为难,与其让你们二人互相遮遮掩掩,不如把事情都告诉你们。” 夏翊清郑重地说道:“我定不负小叔的信任。” 许箐连忙说:“不用这么严肃,你既然叫我一声小叔,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关于我的身体状况,我会亲自跟三哥三嫂说,在那之前你们都不要说。” 夏翊清和许琛都点头表示明白。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让苏惜儿带你们从后面离开。”
第81章 八十一 血染 从归雁楼各自回府后,许琛和夏翊清一直没有见面,因为长公主一家人每年都是在城外别院过上元节,所以许琛到正月二十才去往寭王府。 夏翊清拉着许琛进入书房,将书桌上的一份手稿递与许琛。许琛接过看了一眼便笑了:“你说靳逢佑要是知道这手稿你要多少有多少,会不会气昏过去?” 夏翊清亦难掩笑意:“你他将这手稿放进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之中,非常郑重地亲手交给我。” 许琛:“这可是三万多缗啊,他倒确实应该郑重些。不过你就这么收了会不会有问题?” “我收下之后便进宫去了。”夏翊清说道,“我同天家说文庄公府送了我一份手稿,我收下后才知道那手稿十分贵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退回去。” “那天家怎么说?”许琛追问。 “天家说这种事情以后不用再同他说,还让我不必刻意避着与朝臣们结交,这些都是正常的交往而已。”夏翊清笑道,“昨儿文庄公府收到了天家赐的几本前朝大家的孤本。” 许琛眼带笑意地说:“你可真行!竟然将天家搬出来了。” “这事我不说早晚也会传回禁中,我当然得在消息传回之前坦白。”夏翊清将手稿收起来,“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与天家起了嫌隙。” 许琛:“就你机灵!以后别人给你送礼可得掂量掂量了。” 夏翊清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递给许琛:“最好都别给我送礼,我虽然都应付得了,但从心里是着实不想应付他们。” 许琛接过橘子,边剥皮边附和道:“那些人情往来确实麻烦。” 夏翊清:“靳逢佑说那天看我们没等拍卖结束就离开了,以为我真的身体不适,所以特来拜访。” 许琛:“毕竟是公子,家教礼数周全,比秦高濂那样的好多了。” “对了,”夏翊清问道,“秦高濂回去之后就闭门不出,我听冷念说是受伤了,是不是你做的?” 许琛连忙摆手:“我十一日就同母亲去别院了,跟我可没关系。” 夏翊清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许琛,没过一会儿许琛就败下阵来:“好了我交代,是我做的。” 许琛掰了一瓣橘子送到夏翊清嘴边,看着夏翊清吃进去之后才继续说道:“那晚我故意靠近了他一会儿,平留与我一起用真气压了他。当时他太过紧张,体内气血循环很快,所以没有感觉,不过一旦松懈下来就会周身疼痛难忍。我们都有数,没弄伤他,就是让他疼几天罢了。” 夏翊清调侃道:“你这下黑手的招数还真是不一般。” “跟你身边那俩学的。”许琛解释道,“之前他们审陈力的时候我看见了,以前我从没想过真气可以这么用,回来之后试了试,还挺好玩的。” 夏翊清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学不了武功心法,不然还真想跟你一起试试。” 许琛:“还是别了。学武功很苦的,我不想你受那罪。” 夏翊清敛起了笑容,低声道:“我学轻功的时候也很苦。” 许琛犹豫着问道:“你……连轻功的心法都练不了吗?” 夏翊清轻轻摇头:“我的经脉和常人完全不同,除了早年你送我的那本心法以外,其他的心法我都练不了。你那本心法其实更像是道法,完全没有用到经脉的力量,所以我练习起来倒没什么问题。” 许琛心疼地说:“这些年你私底下吃了那么多苦,我竟全都不知。” “倒也没你想的那么苦。”夏翊清说道,“我练不了心法,反而免去了不少麻烦。我记得明之说他以前练功的时候心不静,常常把自己疼得生不如死。还有归平也说,你们练功时走神岔气会疼得难以忍受,我倒从来没这个烦恼。” 许琛点了点头:“也对。不过光练步法就能练成你这样的轻功,是你太有天赋还是明之的轻功太好?” “明之的轻功确实天下无双。”夏翊清笑着说,“当然我也很有天赋!” 许琛捏了一下夏翊清的脸颊:“我的翊哥儿真厉害!” 夏翊清抬手要拉住许琛的手,一不小心碰落了茶盏,将俩人都吓了一跳,夏翊清不做他想,便弯腰去捡那打碎的茶盏。 “叫安成来,你别划伤手。”许琛话音刚落,就听夏翊清“嘶”了一声,手上鲜血立刻涌出。 “怎的这么不小心,疼不疼?赶紧处理一下。”许琛把夏翊清拉到榻上坐好,转身打开房门喊道:“安成!去取药箱来!” 安成听言从廊下跑着离开,不一会儿就把药箱拿进书房。 许琛接过药箱,便让安成把地上的茶杯收走。待安成收拾利落离开之后,夏翊清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他示意许琛坐下,道:“你也太过夸张了些,不过是划伤而已。” 许琛携过夏翊清的手指亲了一下,柔声问:“疼不疼?” “不疼。”夏翊清摇了摇头,“一点小伤而已,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闺中女子,哪就这么娇气了?” “好,翊哥儿一点都不娇气!”说话间许琛的眼睛落在了夏翊清的腰间。夏翊清腰间的香囊原本是淡青色的,如今上面却有一块突兀的暗红色,许琛指着那香囊问:“你香囊是不是脏了?” 夏翊清低头一看,果然香囊上有一小块血迹,他把香囊摘下:“刚才血滴在了上面,一会儿让安成拿……” 见到夏翊清停住了话,许琛连忙问:“怎么了?” “你看!”夏翊清把香囊举到许琛面前,“这是不是有字?” 许琛仔细看了一下那被血染过的地方,说:“确实像是个字,可这字好像是反的。” 夏翊清立刻将香囊之中的香料取出,从药箱之中取出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走线,把香囊拆开,他这才发现这香囊的不同之处————香囊外面的走线只是让它看起来像是前后两块拼接而成,但实际上这香囊是一块完整的锦缎。夏翊清将锦缎平铺在桌上,只有被血染过的地方有字迹显现。他想了想,拆开了刚刚包扎好的手指。 “你做什么?”许琛连忙要拦。 夏翊清摆手,用力将伤口挤出血来,他将血涂在锦缎之上,果然又有字迹浮现。 “你……”许琛看着夏翊清手指上又涌出的鲜血,心疼道,“你轻些。” 夏翊清笑了笑:“不疼的。” 许琛看着那锦缎上逐渐显现的字迹,问:“你香囊里有字你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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