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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声看见裴婴昏厥，挣扎着要向他扑过去，“爹！” 他胡乱挥舞的巴掌打在那乾元脸上，无疑是火上浇油，那人气急败坏，嘴里不干不净地愤声骂着，将晏雪声高高举到头顶，猛地将他砸向一旁的墙壁上！ 晏雪声紧紧闭上眼睛，以为这次必死无疑，谁料他却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他瑟瑟睁开双眼，看见晏云霆铁青的脸。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方才的镇定荡然无存，搂着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爹、爹爹！” 他抹着眼泪指着倒在地上的裴婴，晏云霆神色冰冷，乾元的信香霸道而威压，直逼得那两人直直跪在地上。 晏云霆上前把昏倒在地的裴婴抱在怀里，待看见他凌乱的衣襟时，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单手将裴婴揽在臂弯，另一手捂住晏雪声的双眼，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沉声问道，“当街欺辱朕的皇后和太子，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晏雪声颤抖着把脸埋在父亲腰间，只听见“噔”的一声，明心出鞘，下一瞬便传来长剑刺入血肉的闷响。 不远处夜幕炸开焰火，将街头小巷的血腥尽数掩盖。 晏云霆快步赶回宫里，裴婴脸色雪白，搭在他肩头的手臂无意识一般软软垂落下来，声息皆无。 “晚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度有孕 正月十五元宵之夜，除却宫外焰火璀璨，竹林小馆。的烛火也是燃了整整一宿。 燕昭抱着孩子坐在正殿等候，他低头看见晏雪声柔嫩脸颊上的红肿掌痕，一时间心疼得掉下眼泪来。他将晏雪声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生怕他磕着碰着留下伤痕。 “过节出去看个灯，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挨了打？” 晏雪声自己拿着冰袋捂着脸，仰着小脑袋为燕昭擦眼泪，“阿爹你别哭，我不疼了。” 已是深夜，燕昭有意抱他回去歇息，晏雪声却不肯离去。 他执拗地踮着脚向里头探望，不知道殿里昏厥那人……情况到底如何了。 而就在暖阁中，新晋太医院院首沈谆云刚为裴婴诊完脉，这厢才把他的手腕掖进被里，转身就撞上晏云霆一双焦灼的眼。 他挤开沈谆云坐在床边，小心拂开裴婴额上一缕乱发，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沈太医，他究竟是为何昏厥？可有大碍？” 沈谆云略一迟疑，继而撩袍跪下，“回陛下，公子、公子这是……” 晏云霆见他吞吐，心里又疑又怕，沉声开口，“你直说便是。” “公子这是有孕了啊！” 晏云霆却茫然了，“啊？” 待他反应过来，却是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他紧紧握着裴婴的手，另一只手想摸又不敢摸似的搁在裴婴小腹上。 晏云霆欣喜若狂，“你不是说他再难有孕吗？” 沈谆云在他的授意下站起身来，“不过几率小些，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过公子有孕尚不足两月，上一胎生产至今还不到一年，身子亏空气血两失，实在不是有孕的时候。” 晏云霆闻言，脸上笑意便散去大半，他无意识握紧了裴婴微凉的手，“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留不得？” 沈谆云摇头，“这个孩子，不得不留。公子宫体尚未恢复，强行落胎只怕凶险，若是出了大红，不说彻底断了子息念头，只怕连性命都……” 晏云霆脸色越发难看，“留也凶险，不留也凶险，这到底要如何是好？” 沈谆云忙解释道，“民间都说，月里留下的病月里治。若是留下胎儿，在这期间好生调养，兴许能弥补先前亏空。” 晏云霆低头去看裴婴，他还陷入昏睡之中，脸色微白，即使尚未苏醒，他的眉尖儿也紧紧拧在一起。 他怔怔看着裴婴，“无论如何，朕只要他平安无虞。” 沈谆云写下保胎药方，便忙不迭要去亲自看着煎药，出去时正好碰到燕昭，他忙不迭行礼，“殿下。” “师兄不必多礼。” 燕昭没拦住一溜烟跑进去的晏雪声，“他……情况如何了？” 沈谆云也是张恪门生，早年燕昭还在太医院习医之时，他们二人便以师兄弟相称。 “还未苏醒，公子体虚，我这就要去煎药了，服下药再好好睡一觉，兴许明日就能醒来了。” 燕昭对他点头，“那麻烦师兄了。” 他追着晏雪声的脚步进入暖阁之中，只见晏云霆抱着儿子坐在床边，一大一小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瞧。 晏雪声往自己手心哈了两口气，暖热了才敢去碰裴婴，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又很快收回手来，窝进晏云霆怀里，担忧问道，“父皇，他……爹爹究竟怎么了？” 晏云霆整颗心都放在裴婴身上，根本就没留意他是什么时候改了称呼。 他拉着儿子的小手，轻轻放在裴婴平坦的小腹上，像是怕惊醒熟睡的人，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爹爹腹中有了鲤儿的弟妹，鲤儿要做哥哥了。” 晏雪声眼睛一亮，难以置信地一般紧紧盯着裴婴小腹，又惊又喜地扭头去问，“弟弟妹妹在这里面？为什么他们这么小？鲤儿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晏云霆示意他把声音压低些，神情多了些温柔与慈爱，“它还小呢，等到……等到阿爹允许鲤儿吃冰镇西瓜的时候，它就能出来陪鲤儿一起玩了。” 晏雪声把小脑袋凑过去，轻轻在裴婴腹上亲了亲，转而又红着脸扑进晏云霆怀里，小声嘟囔，“鲤儿会做一个好哥哥。” 他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又在外头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到这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晏云霆想把他抱到偏殿去睡，他却拽着裴婴的衣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要和爹爹睡。” 晏云霆把他抱到床铺里侧，捏着他的小手警告他，“睡觉老实些，不要踢到爹爹肚子。” 晏雪声乖巧地点头，一转身就环住裴婴胳膊，钻进他怀里去了。 晏云霆给这一大一小盖好被子，吹熄了几盏烛台，这才舍得离开。 燕昭见状站起身来，将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递到他手上，“裴公子又有孕了？” 晏云霆点点头，神情自是欣喜的，他拍拍燕昭的肩，眼眶竟又红了一圈，“昭儿你可知道，我多想与他有一个骨肉，本以为此生要断了这个念头，谁知峰回路转，老天到底待我不薄。” 燕昭温柔笑笑，又递上一方手帕，“鲤儿高兴坏了吧，宫中只有他一个孩子，到底寂寞。” 他们移步到外间，深夜时分，外头的焰火之声仍未停歇，将半个宫殿都照亮。 燕昭剪下一截烛芯，轻声问道，“兄长光顾着自己高兴，可曾想过裴公子，他到底想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晏云霆一怔，“他怎么不要？这是我与他的孩子，他那样疼爱鲤儿，又如何舍得……” 话说到一半，晏云霆忽然凝了脸色，裴婴或许……还真的舍得。 他咬牙握紧了拳，“我、我……” 燕昭叹了口气，“不如这样，裴公子那边，能瞒先尽量瞒着，兄长在这段时间和他好好谈谈。至于这孩子如何跟百官交待……” 他垂眼一笑，“那便对外宣称，这孩子是出于皇后之腹吧。” 晏云霆愧疚地握住他的手，“只是昭儿，这对你实在不公平。” 燕昭笑意有些悲凉，“兄长不必自责，我甘愿的。” 明熙二年正月十六，皇后有孕，天子大喜，举国同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以割舍的麻烦 裴婴昏沉着睁开双眼，眼前景象朦胧，恍若隔了一层迷蒙水雾。窗外冰雪消融，冰凌嘀嗒落下水珠，隐隐传来宋安的声音。 他又回到了竹林小馆中。 裴婴无力地眨眨眼，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虽说倒没有什么不舒服，但总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人仍有些迷茫，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稚嫩的小脸，晏雪声见他苏醒便惊喜叫道，“爹，你醒了！” 裴婴勉力挤出一个笑来，伸手摸摸他仍然红肿的脸颊，轻声问道，“疼不疼？” 晏雪声摇摇头，想要挤进他怀里，又想到方才父亲提醒过自己的话，生生忍住了。 裴婴却将他揽进臂弯，拍着他的后背又亲亲他的额头，又佯装恼怒地沉下脸来，“你才多大，往后那种以身涉险之事，可是万万不能再做了。” 晏雪声闷闷“哦”了声，把脸埋进裴婴身前，“我不许别人欺辱你，谁也不许。” 裴婴心口酸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低叹道，“乖孩子。” 晏雪声扶着他坐起身来，裴婴刚活动了下脖颈，那边晏云霆便推门进来，他一眼看见还赖在裴婴身边的儿子，便上前拍拍他的后背，“还不起床？今日要去上早课，别迟了再受你老师的罚。” 晏雪声欢快地应了声，翻身下床去洗漱了。 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裴婴垂下眼去，兀自来到床边，作势要弯下腰去穿上鞋袜，晏云霆见状连忙阻拦，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你别动！我来、我来。” 裴婴让他吓了一跳，犹豫半晌后才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 晏云霆笑笑，“怎么这就起来了？要不再躺一会儿？” 裴婴狐疑望着他，没有答话，只伸手要去拿床边的手杖。 谁料晏云霆又三两步上前，掺着他胳膊腆着脸笑道，“我扶着你就行。” 裴婴彻底冷下脸来，挣扎着要甩脱晏云霆的手，“你放开！” 晏云霆忙松开手，想要上前将他扶稳，“哎，仔细再摔着了！” 裴婴顿了顿，想起昨晚无缘无故的昏君，半晌抬眼迟疑问道，“我若生了什么顽疾，你直说便是了。” 晏云霆头皮都慌得直发麻，连连摆手否认，“乱说些什么，你好得很，太医也来看过了，还是那些老毛病，仔细调养着就好了。” 也是应景，话正说着，那边宋安就端着药碗进来了，他见裴婴起身也是一愣，“您怎么这就起来了？” 两人这一惊一乍的态度让裴婴心里存了疑，只是晏云霆的嘴难撬得很，他冷冷扫了一眼宋安，伸手拿起盛药的瓷碗送到唇边。 冰凉药碗被滚烫的汤药浸得温热，裴婴唇角向上扬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药闻着，似乎和往日喝的不太一样。” 宋安是怕极了他这样的眼神，略带虚心地瞅了一眼旁边的晏云霆，“这……” “你的身子适应了原先的药方，时间久了药效也就淡了，这是沈太医昨夜新开的方子，你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去将他叫来，当面说给你听。” 晏云霆的谎话说得滴水不漏，他看裴婴举着那碗安胎药仍是存疑，便拿出杀手锏上前哄道，“不是说今日还要去送鲤儿读书？再不喝药用早膳，怕是要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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